子郁急道:“你别听他们胡诌……。”
我不依不饶地道:“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也要有风啊。你要是行为检点,别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子郁返身将我抱去他的卧房,我却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下来,野蛮地对他捶打。我如此毫无章法地攻击着他,他也不理会,只是一应将我放到床上吻住我,不管我怎么反抗,他都只是箍住我温柔地吻我。
渐渐地,行动背叛了意志,不知不觉地迎合着他,温顺下来的自己,早已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与他一起唇舌交缠。
末了,子郁笑着看我,低下头挽起我的一截衣裙,和自己的衣袍精心打了死结,牢牢系到了一起。又挽起我的一缕青丝,和自己的一缕黑发结到了一块。
抬头时,子郁微笑着握住了我的手:“天地为凭,星辰为媒,无衣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我破涕为笑。
今夜总算又挨过了一晚,子郁自然没能把我从他的屋里赶走。次日天放晴了,我便缠着子郁陪我逛街。子郁一向赋闲,自是肯陪我的。
依然如三四年前与子郁初见时一样,看到街市上林林总总不管什么货物,我都觉得新奇。子郁虽然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却对我极有耐性。
不管我买什么挑什么,他都耐心地等在我身边。
有时候问起他的意见时,他也会对我挑选的物品提出建议。
李鹤和连翘抱着我选购的物品,各种各样的盒子堆的比他们的身高还要高了,李鹤比较憨直,连翘却一路唠叨个不停。
我虽对这些物品新奇,却到底不会如连翘那样咋咋呼呼。连翘也自小就没出过皇宫的,算起来和我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难免对民间任何常见的物品都叹为观止。
子郁的唇边始终抿一缕笑,极是隐忍。我眯眼看着不对劲,逼问了他好久,他才实话实说道:“你们主仆以前是住在深山野岭里的么?”
虽不会炫耀自己往日的身份,却也不甘被子郁说成与世隔绝的人,便轻咳道:“将门之女,我到底也是名门之后。我家家教甚严,平素都是不出闺阁半步的。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这正是世俗风气。”
子郁也不起疑,径自道:“高粲是齐国宗室,与当今齐帝高崇是堂兄弟。高粲的父亲高远半生风流,除了王府中被他承认的二十多个子嗣,在外,也流落有亲子亲女。高粲么,乃高远的一位小妾所出。自幼养在佛门,在菩度大师的门下做着俗家弟子。十五岁时,高远偶去佛门,见高粲高洁出众,品貌才学远胜过王府中的众位兄弟,于是高远允其认祖归宗。后参军为将,屡立战功,齐帝大喜,封高粲为安王。十六年前大周龙景帝与齐帝一战中,齐军大败,高粲生死不明。”
我愣住。
子郁握住我的手,“这一月来,我通过各种渠道也只打探到了这么些消息。等我了结了这里的事后,我陪无衣前往齐国京城。”
这一月来,与子郁在一起快乐的乐不思蜀,自己连父亲的下落都没去关心,子郁却一直将我的事放在心上。
不知怎么去言谢,或者与子郁之间言谢是见外的。恍然见到前处有人卖糖人,我遂笑道:“还记得么,你三四年前买给我过。”
子郁顺着我的目光看了去,然后让李鹤取了锭银子过去了那里。回来时,子郁的手里已多了一大把糖人。
我抬眸看子郁,子郁也低眼看我。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
回去魏国公府时,我不经意地问了句,“昨天还见街市上很多燕国人,今天怎么一个都没有了呢?街上比以往都冷清了许多。”
子郁握着我的手似乎一震,随即温润的笑:“燕国这次意欲与齐国联盟的事,告吹了。所以燕国人都……离开了。”
我唔了一声。
子郁看着我道:“江北这里,我们也不能久待下去,过几日,我们就离开。”
我点了点头。
下午时分,子郁正在为我谱新的乐谱时,李鹤再度有事禀报子郁。将一封密函呈给子郁,子郁看过后,皱了眉,“皇上要我活捉拓拔狐,就是死,也要见尸?”
李鹤垂头,“属下也觉得公子这次太妇人之仁了。我军若不先发制人,成修罗场血流成河的,不是燕国营帐,而是我魏国公府了。两军交战,自古就生命如草芥,沙场上的一次败仗,死亡的又岂是区区几万人?”
子郁未语。
李鹤道:“公子既下令格杀勿论,心中就明白的很。单纯地要破坏燕王与齐帝的联盟,不至于让燕国军队全军覆没。可是,只有如昨夜一样不留一个活口,才能激起燕国人的愤懑,此次嫁祸的效果才能达到。若非如此,又怎能挑起燕国与齐国的民族矛盾,怎能激起两国战端呢?”
“住口!”子郁冷声道:“昨夜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是燕王对我起疑,我又岂会让燕国军队全军覆没?当时若心慈手软,让燕军有逃亡的可能,便也是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破坏燕王与齐帝结盟的关键时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燕王本对我生起疑心,若不将他挫的一败涂地,这次他与齐帝结盟的事,再无人能阻挡了。”
李鹤垂首,“属下糊涂了。”
子郁将手中密函掷给李鹤,“给皇上回信:燕国军队夜里遭齐兵突袭的事情日传千里,江北不宜久待,近日我即将离开。这几日我尽力追查燕王的下落,一切尽力而为。”
“是。”
李鹤正要离开时,子郁蓦地叫住他,“给皇上附上一句:此次燕王与齐帝的结盟已经告吹,我的任务业已完成,自此辞官归隐。鉴于离京路途遥远,我也不回京城与他辞行了。君臣情分已尽,永世为友。手足情分依在,他日有缘再聚,从此相隔千里无缘逢面的话,也不强求。”
“……公……子……。”李鹤大骇。
“没听懂么?”子郁温和解释,“即刻起,我辞官归隐,是庶民百姓了。”
李鹤走后,子郁过来了我身边。自他们谈话起,我就有些思维迟钝了。手指搭在七弦琴上,指腹被琴弦割伤了也不自知。
子郁轻柔地为我包扎了伤口,笑着看我,“无衣那么聪明,听了刚才我和李鹤的交谈,不难知道我昨夜调兵突袭了燕国军营。”
我低了头,“子郁做的没错,若不让燕国军队全军覆没的话,燕军便有了逃亡的可能。保存了实力的拓拔狐若顺利带军前往了齐国京城,与齐帝结盟的事,便谁也阻止不了。
子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终是笑道:“燕国若与齐国结盟,少不了连手征伐天下。到时候,死伤的是天下数以万计的百姓,毁灭的是整个整个的国家。相比的,子郁昨晚让几万燕军全军覆没,又算的上什么呢?”
话里,有深明大意,亦有几许的谴责吧。以五十步笑一百步?
其实李鹤说的对,两军交战,自古就生命如草芥,沙场上的一次败仗,死亡的又岂是区区几万人?
只是……从来不知战争离的自己这样的近,一听到燕军几万人全军覆没后,心潮难以平静罢了。
况且……我一时之间,怎将我的子郁,蔼然如云、风流自若的子郁与双手沾满了杀戮,一声令下,一夜之间让整个燕国军营全军覆没的子郁联系在一起呢?
子郁怎么会听不懂我话里的弦外之音呢,拥紧我,“从此以后,我再不理朝堂之事。”
“好。”我亦是紧紧回抱住子郁。
并没因子郁让燕国军队全军覆没的这小插曲而与子郁之间有什么隔阂。
一开始就知道他做的原本没错,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换作我,做事比他更雷厉风行,下手比他更果断干脆也说不定。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成这样的铁石心肠,或许从我一出生,骨子里就流淌着帝王之家冷酷的骨血。
养我育我的龙景帝,生我赐给我生命的高粲。一个是大周的帝王,一个是齐国的宗室,皆出生于喋血皇室。
所以依旧每日与子郁卿卿我我,贪恋着他清芬而炙热的怀抱。依旧在每晚入睡前去他卧房里磨蹭,在他还没赶走我前,就窝进了他的被窝里。
然后在他无奈的揉额时,趴到他身上去吻他。堵住他的唇,撬开他的唇齿,与他纠缠厮磨。
他到底经不起我的**,被动转为主动,霸道地缠住我的舌,吮吸,索取。
每一次,意乱情迷不知不觉将我压到了身下,往下吻到了我胸前的锁骨时,他又很快地理智战胜了情感。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却只是抱着。
每每我虽然茫然所失,却禁不住地暗笑。身居药花世界的齐国魏国公呀,面对美色却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得此夫婿,夫复何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