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上,一边是龙御夜,一边是龙天浚,我该做何抉择?
本来是一腔对龙御夜请援龙煌灼的愤怒,可是临到这抉择时,临到攸关龙御夜的性命,我做出选择时,那愤怒也既往不咎了。只怕此刻龙天浚知道他置身何处,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嗯嗯,快刀斩乱麻,我从眼前形势出发吧!
若说出龙御夜的下落,龙御夜显然是死路一条;若隐瞒下来,龙御夜可保得一命,龙天浚暂时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显然,我隐瞒此事,他们两个暂时都能太平,这很好。
再说了,我本是龙御夜那阵营里的,现在又倒戈相向,实在不义气。龙御夜要是今天死了,只怕他死都不会瞑目,阴魂不散,天天缠着我……
我一个激灵。
还有,就算龙御夜嗝屁了,龙煌灼与占连成的大军就驻守在京城之外,我投效龙天浚后暂时还能被龙天浚护在羽翼下,可是龙御夜一死,龙煌灼和占连成会善罢甘休么?龙天浚终归是斗不过他们的。等到龙天浚玩完了,那时候不知龙煌灼和占连成会怎么处罚我这个叛徒,为龙御夜报仇?
我很有自知之明,还是不要惹那两个战神为好。
嗯,无论是从眼前形势,还是长远利益考虑,那不出卖龙御夜的后一选项,都是上上之选。
就这么决定了!
然而思虑周到后,回神对上龙天浚的目光,我又有些彷徨了。
定了定神,方才下定决心,摇了摇头,只作不知。
如期看到了龙天浚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我勉强一笑,说道:“龙御夜赶在齐国借兵于浚哥哥之前,就与煌灼协议攻打齐国。他可真是只老狐狸呢。煌灼顾念昔日情分,没考虑周全,信手助了龙御夜一臂之力……还望浚哥哥别与煌灼有什么隔阂才是。”
龙天浚皱眉,“我阻拦了龙煌灼进京,实则是不得已而行之。你是在请求我对龙煌灼的大军放行?你可知,那等于我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对于夺嫡的皇子是什么概念……沉重的吐字啊。
我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羞赧,但是毕竟与龙煌灼是未婚夫妻,我这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在旁人面前必须得表现出情深义重的样子,当即解释道:“我只是希望浚哥哥别怨煌灼。”
龙天浚伧然一哂,“你……龙煌灼待你如此,你还对他……面都没见过,也不知他怎么给你灌了迷魂汤了,你竟处处为龙煌灼说话。”
“对不起。”另一声对不起,却是在心里说的。
龙天浚神色淡定如初,“男人不比女人,哪有那么多怨不怨的。成王败寇,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用兵作战与权术周旋的事,胜就是胜了,败就是败了,大丈夫自当顺命。嗯,鹿死谁手还不得知,你也别觉得有什么愧疚。还没嫁过去,替龙煌灼说话就免了。你出城吧,我还要到别处巡逻,让展翼送你一段。”
话毕,龙天浚已跃上马背,一扬马鞭,率领一队轻骑头也不回地离去。
对不起……
有些黯然神伤。
“帝姬请上车吧。”展翼作揖。
也不知展翼先前搜车,是真没搜到龙御夜的存在,还是对龙天浚隐瞒了下来。不管怎样,龙御夜平安了,我先前心情雀跃地想,贵妃李母妃的娘家侄子,龙天浚的表兄弟也即是我的表哥了。本来还戏谑在心,一会儿叫他句‘展翼表哥’逗逗他,可是经龙天浚那么一折腾,我的好兴致是全没了。
若不是感谢他没搜出龙御夜的这一结果,依我此刻低落的心情,怕是理也不会理会他。
赶车的依然是表姐家的下人,我坐马车内,也不敢去看龙御夜隐身的那暗层,展翼骑马在马车外护送,倒是这日落时分的一道绚丽的风景。
城关外,展翼勒了马,看着我的马车远去。分别时,本来想和他道谢的,不过一想,万一他是真没发觉龙御夜的存在,我那道谢的话反倒让他疑心。遂也继续保持缄默,竟是如陌生人般扬长而去了。
从马车的帘子缝隙偷眼往后瞥,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我才舒了口气,却又颇有些郁闷自己的失礼。
算了,女子的贞德反正在我的身上找不到影子,从见面的一开始,我就恶人先告状,在龙天浚那里进他的谗言。只怕早已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恶劣的印象,挽回也挽回不了什么的。
正欲放下帘子,却身后一空,被一只大手捞进了一个宽敞的怀抱。惊魂不定,后知后觉竟没意识到是龙御夜‘复出’了,我还一个劲地在那里凄惨地鬼叫。
虽然远离了龙天浚本人,却难保这附近没有龙天浚派出来的眼线。龙御夜赶紧捂住我的嘴,低声求饶道:“别叫了!”
方才反应过来是他,想起适才与龙天浚应对的种种,气的就要挣脱出来。他却激动地紧紧拥住我,勒的我的骨头生疼,我连气都喘不过来,没了呼吸,脸涨的通红。或者该说呼吸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于是想起在护国寺的那年,那个与我坐在铺满竹叶的竹林里,抱我在怀的那个身上有着竹叶香的男子的味道……
一时情景交融,在龙御夜的怀里竟忘了反抗。
“茼茼。”这是龙御夜第一次叫我名字,他一时情绪失控,拥的我紧的仿佛要将我融进骨子里去,“谢谢你没出卖我。谢谢……”
他的手因为太激动,在我背后游走,我却感觉被他吃尽了豆腐,使尽全身力气要挣脱出来,他却抱的我更紧。甚至到后来,搞不清他是故意在占我便宜还是无意识的。
终于脱离了他的魔爪,我退到马车的一角喘着粗气。他似乎也意识到他刚才太激动了,一向处变不惊面不改色的他,面容上竟尴尬的微红。难得瞧见他的窘态,我也算解了气。尤其一想他的那感激……汗颜,我也是在做出了再三的筛选与抉择后,才决定帮他的。被他刚才的那番感激,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他不自在地轻哼了一声,起身,过来我面前坐下,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嗯,看不出来,很讲义气啊!”
义气……这语气,完全把我当作了男人般的兄弟。
我底气十足地承恩,“我一向如此。”
听了我这不害臊的话,龙御夜也并没讥讽我,恢复了正常人般真诚地谢我,“刚才……多亏你了。”
他的话微一凝涩,显然的,他不惯于向别人言谢。怕是与我道谢,人生的一个第一次吧。
我于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干咳了一声,做笑,将他没被那些将士以及展翼搜出来的事归功于那辆马车:“表姐府上设计的马车真奇妙啊,呵呵。”
“是吗?”龙御夜面容上纯净的笑容已经转为了邪魅。
也没多在意,只问道:“此去哪里啊?我们现在出了城,可不得这般无意识地走。该去哪里找占连成?”
龙御夜看我一眼,笑了一笑,没抵抗力地沦陷在他那倾城倾国的笑容里的时候,他已闪电般地出手,点了车夫的死穴,在车夫昏死下去后,他掀帘坐于马车外,一扬赶车的马鞭,回头吩咐:“坐好了!”
“驾!”
才刚一回神,马车已飞奔在旷野上,车子因为行的太快而上下颠簸,幸好及时扶住了车窗,我才稳住了身子。慌忙看了眼车后,并无追兵,我疑问道:“赶这么快做什么?”中午吃的膳食都快被车子的颠簸折腾的呕出来了。
“去见连成啊。”低笑的回话迅速通过风速传到我耳中。
如此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我在车厢里是吐了不下三、五次。胃里被晃荡的如绞似刮,虽然知道龙御夜不是故意折腾我的,我依然叫苦不迭。
正吐的全身无力的时候,马车倏地停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龙御夜拽下车。还没嚷嚷出口,龙御夜已将我捞到了一匹早早地候在路旁的千里驹上。
“驾!”他拥着我策马扬鞭,于是新一轮的飞奔又开始了。
然后晕了过去。
并非我身体很不济的吐了几糟就晕了,隐约感觉是龙御夜点了我的昏睡穴。也许是因为接近了占连成的营地,龙御夜不想让我记住去往占连成营地的路,怕我坏事;也许是索性点了我的穴,让我不再那么难受,他也好没有累赘地驾马了。
总之,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陌生的地方了。
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胡人的毡帐,帐内一应的鲜卑族风情。于是醒悟过来,燕国属鲜卑族,占连成乃燕国人,这里该是占连成的营地了。
鲜卑族一贯以狩猎、捕鱼为生,秦汉之际,东胡部落联盟被匈奴单于冒顿所破,鲜卑部落遂聚居于鲜卑山,因鲜卑人聚居而得名。有史记载鲜卑人是契丹人的祖先,其民风的粗犷可想而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