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的吻很直接,言梳的回应却很生涩。
毕竟经验久远,上一回她与宋阙如此紧密地搂抱在一起时,言梳已经喝醉了,那酒里还有助兴的药物,当时她的头脑昏沉,不如现在这般清醒又敏觉。
宋阙很温柔地亲吻言梳的嘴唇,这感觉就像言梳在认真地品尝桃肉时一般,他想要把她的每一种味道都尝遍。
手上不闲,言梳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便在此时宋阙松开了她,转而一口咬上了她的肩膀。
他咬得很轻,一点儿也不痛,言梳却要大口大口地喘息来尽量平复紊乱的心跳。
宋阙的手掌钻入衣服,就贴在了她乱跳的心口上。
“你,你有些重。”言梳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她的眼眶湿润,不知是方才憋气的,还是现下被宋阙摸出来的。
宋阙抬眸朝她看去一眼,他眼底带笑,倒是想要起身让言梳轻松些,可才要撑起胳膊,言梳的脸就红了。
原来方才一直是她紧紧地搂着宋阙的脖子,反而让他一直压着自己。
言梳想要松开对方,宋阙没让,带着她的手又重新放在自己的腰上。
“小梳,你怕吗?”宋阙问她。
言梳惯性地摇头,只要是宋阙,她什么也不怕。
宋阙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那里被他亲得有些肿。
“我有些紧张。”他老实交代。
紧接着,言梳便听见他道:“所以你能不能安抚我?”
言梳小声问他:“我要怎么做?”
宋阙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很轻柔,声音闷在其中,却很清晰地传入言梳耳里。
他道:“等会儿不论我做什么,你摸我就好。”
宋阙的下半张脸被言梳的手掌遮盖,仅露出一双似是能摄魂夺魄的桃花眼。
看着这双眼,言梳忽而想起来很久以前她不懂事,初尝亲吻,见过镜花城客栈下的小巷子里,两个纠缠在一起被雨水打湿的身影。她还有样学样,对宋阙说,如果她下次吻他,他就可以摸她。
现在宋阙将这句话还了回来。
言梳满心羞涩,不知如何动手,她的思绪被宋阙搅乱,软在床上一塌糊涂,耳畔还能听见宋阙低沉的声音,像是小声地控诉:“小梳,我紧张。”
骗人,他的行动一点也不像紧张的样子!
言梳只觉得自己像是化成了一滩水,手脚都不受控,又像是沉在了水里,呼吸都得宋阙带着她浮出水面才行。
言梳的手听话地安抚紧张的宋阙,一寸一寸的,到了不同的地方,宋阙都会给予不同的反应。
她的脚后跟无意识地蹭着宋阙的腰窝,他咬着她耳朵的力量像是失控地加重了些。
翻来覆去,不得自控。
仅剩两口的沙冰早就融化了,冰水将白玉盅外凝出了一层水珠,那水珠如汗液般顺着白玉盅的盅口滑下,落在餐盘里。
桃肉虽然吃完了,可满屋子都是成熟蜜桃的香味儿。
暗黄的烛灯照不到房内里每一个角落,唯有离得近的床榻方向,床幔帐顶挂了一排廉价的琉璃珠,于微光下左右摇摆,略略闪烁。
言梳难得睡了个迟觉,一睁眼天已经大亮,街道上也有许多摊贩吆喝买卖的声音了。
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半趴在软枕上后腰酸涩得厉害,还没完全清醒,言梳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手掌在替她揉腰。
扭头去看,宋阙斜靠在床外侧,一双眼清明,显然醒了很久,见到言梳打着哈欠,笑盈盈地对她说了句:“早。”
光看屋内的光线言梳也知道,绝对不早了。
不怪她今天醒得迟,实在是昨天睡得晚,甚至,若论时辰来说,她睡过去的时候都不算是昨天。
言梳还有些迷糊,她蜷缩着身体在被子里钻动,一会儿就窝在了宋阙的怀中,整个人半趴在他身上,黑发缠上了他的手臂,将人牢牢抱住。
言梳能听见宋阙的心跳声,很快,然后他顺着言梳的后背抚摸,声音闷在胸腔里一样:“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饭?”
言梳唔了声,是有些饿了。
宋阙坐在床边穿衣服时,言梳看见他脖子后面露出了几道抓痕,脸上不禁又红了些。
她撇嘴,宋阙明明可以抹去这些痕迹的,做什么还要留着。
早间吃饭时言梳很安静,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宋阙一开始以为她是刚睡醒不想说,可吃完饭不论宋阙问言梳什么,她都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最多就是嗯一声。
宋阙问言梳还要不要吃桃子,他可以去和桃林的林主商谈,包下桃林,甚至买下一片桃林也不成问题。
言梳摇头表示,自己暂时不想吃桃子了。
宋阙又问她那要不要在丰城多留几日,等她想好了下一个要去玩儿的地方,他们再出发。
言梳便是点头,她的确该好好休息两天。
就这样两人像是交谈又不像交谈地度过了半日,午饭后宋阙终于没忍住,手里的书一炷香也没翻页,实在看不下去,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言梳朝他瞥去一眼,摇头。
宋阙眉头都快皱起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不想和我说?”
言梳摇了摇头,宋阙不明白,这摇头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吗?
“小梳,你别不理我。”宋阙握着书的手都收紧了,一页书页险些被捏破,他道:“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告诉我,我可以改。”
言梳见他想得多,吞咽了口水,半晌才费力地开口:“那、那有一件事……”
宋阙听见她的声音都愣住了。
言梳的声音就像是被热水灼伤了般,沙沙的带着些许委屈,说到后面几个字甚至有音是哑下去的。
宋阙伸出手指贴上她的脖子,心疼地问:“你喉咙怎么了?”
言梳干咳了两声:“你……你、你是、你是不是……又给我一些……道行?”
宋阙瞳孔微缩,半垂着眼眸:“嗯。”
言梳咬着下唇,她早上就发现了,本来喉咙只有一点点不舒服,毕竟昨夜喘得多,实在是干得很,可后来就不是光喝水便能解决了。
她觉得自己四肢百骸上的筋脉都像是被灌入了温汤,从指尖开始变得发热,胸腔满满的,那些暖流逐渐汇聚成了一团火般,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烧得滚烫,就连喉咙也像是被烧伤一般,不论她怎么喝凉水也压不下这种灼热感。
午饭过后,又是从指尖的筋脉开始,言梳的身体逐渐回到正常温度,只是现下喉咙还没好。
“你……给了,多少?”言梳见他沉默不语,心想应当不会少了。
宋阙抿嘴,似乎打算和言梳开玩笑:“没多少,你之前不是还说三千年不算多吗?”
“到底,多少?”言梳佯装生气,宋阙才老实交代:“一万年。”
言梳这回是真的惊了,一双杏眸睁得奇大,她突然觉得喉咙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因为心里更难受:“为什么?”
一万年,这是什么概念?
宋阙恐怕都没有多少个一万年!
宋阙朝言梳走近,他坐在她身边,掌心贴着对方的脸不想要言梳生气,不过言梳脸颊都鼓起来了,应当是很生气了。
“你体内的内丹是我的,若没有我的气息稳住,它会让你痛苦。”宋阙沉着声音解释:“我给你多少年的道行,那我的气息便可以在你的体内存在多少年,可越临近最终时间,气息便会越弱。”
言梳明白过来了,宋阙虽然给了她半颗内丹,让她可以和他同生同死,若他们与世无争,甚至可以一直活下去,可那半颗内丹始终不是言梳的,也不是完整的。
先前宋阙给过言梳三千年的道行,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千余年,越到后面,她体内宋阙的气息越弱,那后来才种于她心口的内丹便会起排斥反应,迫切地想要与另外一半融合,届时言梳只会被它横冲直撞到遍体鳞伤。
若有宋阙的气息稳住那便不同了,它只会好好地待在那里,无限延续言梳的生命。
宋阙不想让言梳受苦,他愿意给言梳道行,越多越好。
只是昨夜他过于孟浪,忘记言梳的身体未必能消受得住一万年的道行,那股仙气于她体内窜烧,还将言梳的嗓子烫哑了。
“都怪我。”宋阙的手又碰上了言梳的脖子,但是这人并没有真正认错的自觉:“下回我一点一点给你,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言梳:“……”
一万年……言梳觉得很长一段时间内,宋阙都没必要给她道行了。
弄清楚原因,言梳没有怪宋阙的意思,这人似乎习惯了沉默,并没有事事都与她商量,在这一点上,言梳的确有些不高兴。
“你下回,直说。”言梳道:“不然,会误会!”
她的嗓子的确很难受,说话也只能逐字蹦出。
宋阙听到误会两个字便觉得心口疼,他点头,答应了言梳。他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必要邀功一般地告诉对方,可言梳不高兴,那就是他的错了。
“小梳,疼不疼?”宋阙的拇指轻轻地擦着言梳的脖子,指腹下能感觉到言梳艰难吞咽时的跳动。
宋阙的眼神很干净,除了心疼和自责,没有其他。
反而是言梳,她不自在地看向宋阙的喉结,想起来她昨天也是摸着这个地方,宋阙的呼吸都乱了,然后她无力地攀着对方的肩,嘴唇贴上了对方的皮肤,能感觉到宋阙喘气喊她名字时喉咙传来的震颤。
言梳不敢再看,于是垂眸。
她摇头,其实不疼,就是很干,随时都要喝水。
言梳的嗓子休息一天就好了,第二天早上再醒来就像没事人一样,她趁着宋阙去拿早饭时还轻轻啊了两声。
吃早饭后,言梳便拿出了秦鹿留给她的长纸条,上面写满了她建议去玩儿的地方,言梳看了半天很纠结,每一个都想去,于是便将纸条放在宋阙面前,对他道:“你选一个。”
宋阙看想上面几十个地点名称,还有后头缀的好吃好玩的,宋阙的目光从上至下扫了一遍,视线在一处停顿后,手指指向那里递到了言梳的面前。
春山——双生藤,并蒂莲,情人谷。
言梳看了一眼,故意道:“没有好吃的。”
宋阙嗯了声,言梳见他沉默地盯着那张纸,似乎是打算换另一个地方,不过一会儿他又道:“若我们走快点,可以赶上吃莲蓬。”
言梳:“……”
宋阙:“一支杆结两个莲蓬,应该很好吃。”
看来是真的很想去了。
凡人迷信,不论是信佛信道,他们的心里大抵都存在些许信仰,也有人拜山神,土地庙,月老祠,他们将自己无法达成的心愿,说给诸天神佛听。
言梳也曾干过这种事。
若是问上一个凡人,这天下有什么地方最接近神仙的,鲜少会有人知晓山海,更别提昆仑蓬莱,但大多数的人都能说出春山。
春山新雨,月初落三日,月中落三日,定点守时。
春山的藤,一条根生两株脉,纠纠缠缠地攀爬在同一根树干上。
春山顶上还有莲花池,朵朵并蒂,花开必放晴。
去过春山的人都说那里是给有情人达成心愿之地,因为山上的每一株植物都恨不得黏在一起,甚至连他们偶尔瞧见的山中斑鹿也是成双结对,从不落单。
还有人说,春山下有个无人去过的情人谷,这世上的有情人都让自己写的一首首情诗随风吹去,落入情人谷中。
言梳想,他们多少是有些神化了春山的。
因为天地广阔,不同地方的地质也不相同,有些地方长年累月即便浇水施肥也寸草不生,有些地方哪怕干旱多日也土壤肥沃,春山或许便是占了个风水宝地,致使植物双开,而那些瞧见成双结对小动物的,大约也是巧合。
从丰城离开去春山的途中,言梳都没有特别提起过多大的兴趣,但宋阙似乎很开心,因为他的嘴角一直都是扬着的。
言梳的身体不适,不能骑马,宋阙便充当马夫,撩起了马车门帘,他坐在前头赶车,言梳偶尔出来靠在他肩上吹风。
因为天热,所以言梳睡不熟,她只是靠在宋阙的肩上小憩,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宋阙在亲吻她头顶的发,隔一小会儿亲一下,爱不释手。
言梳想笑他,但又不想打断宋阙亲她,便忍着笑意,嘴角憋到抽搐。
宋阙不是没看见言梳欲笑不笑的嘴角,越是如此,他便越喜欢言梳,从亲吻头顶的发,到亲她的额头。
后来言梳没憋住打了个喷嚏,假装刚醒似的揉了揉眼睛,再对上宋阙那双精明含笑的眼,她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看穿了。
从丰城去春山耗时很长,途中经过的几个地方也有卖桃子的,言梳买来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秦鹿那桃肉盅做得实在太好的缘故,言梳不论吃多甜的桃子,也觉得没有丰城的好吃。
她想起桃肉盅,便想起来秦鹿答应要教她怎么做的,于是趁着没睡着便在客栈内写信,写好了一封折成传信鹤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秦鹿就回信了。她没有灵力,也无法催动纸张,便在梁妄的传信符背面写字,然后叫梁妄把传信符叠成小鸽子放出来。
那封用传信符叠成的小鸽子没落在言梳的手上,鸽子飞到时,言梳已经趴在窗上昏昏欲睡,身上汗涔涔的,肩上好几处浅浅的牙印,双颊绯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水润的颓劲儿。
宋阙替她擦汗清理,又没忍住吻她的脸,言梳哼了哼,把手盖在脸上,不给他亲了。
听到窗外的响声,宋阙用被子将言梳盖好,打开窗户那黄符鸽子便一头撞上了宋阙的胸膛。他衣领敞开,心口位置还有言梳猫儿似的抓痕,没破皮,淡淡的红痕要不了一个时辰便会消去。
宋阙拆开黄符去看,是秦鹿的字,写着桃肉盅的做法。
后来两日言梳都没等来秦鹿的回信,渐渐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到了七月底,天气更热,临近春山,言梳和宋阙晚间在一处小镇里暂歇。
傍晚沐浴后,言梳浑身都是水汽,她在屋内没出去,身上就穿了一件长裙,广袖滑至手肘,牙白的衣裳贴上雪白的肌肤,衬得言梳唇红齿白尤为通透。
房内的窗户开着,一阵阵热风像是路过了火炉般朝她脸上吹来,才刚洗净身上的汗水,言梳就觉得鼻尖冒了点儿热气来。
她盘腿坐在椅子上,额头靠在窗沿半闭着眼睛小憩,窗外小镇渐渐入夜,天色暗下来也很热闹。
恐怕是因为离春山很近的原因,言梳总能在街上瞧见并肩而行的男女,他们都不是当地人,大约是春山附近的一起出来游玩。
客栈的小二说,春山是个情人福祉,凡是有情人都会去春山求愿,他们归来之后,感情都会更好,未婚夫妻成婚,已婚夫妇生子,说得好似那山上真有神仙似的。
晚风如同热浪,吹得人瞌睡连天。
言梳眼皮耷拉着,没一会儿就闻到了桃香,她耸着鼻子闻了闻,丝丝凉意传来时她才睁开眼。
宋阙端着一口翠玉碗站在她的面前。
言梳一眼就瞧见了碗里的桃肉,碗底铺了碎冰,桃肉挖成了一小块堆在碎冰上,因为现下已经没有樱桃了,故而宋阙切了点儿梨肉放在上面,不多,只有中间那几块白色的。
除了果肉的香气外,还有些许奶香。
“你哪儿来的?”言梳问:“秦鹿来了?”
宋阙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是我做的,快尝尝。”
言梳端起翠玉碗拿着瓷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味道很好吃,虽说桃子比不上丰城的好,不过显然宋阙是提前尝过的,很甜,没有酸味儿,加之冰上还浇了一层果奶,更是香甜。
宋阙瞧见言梳又露出那种眯着双眼满脸含笑的幸福表情,心中欢喜,于是蹲在她跟前抬头看向对方,双眼亮亮的,像是在等待言梳投喂或者夸奖。
言梳舀了一勺给宋阙,宋阙摇头道:“我不吃,你喜欢,你都吃掉。”
言梳边吃边问他:“你怎么会做这些?”
“前两日有黄符鸽飞来找你,那时你睡了,我看见上面写的是桃肉盅的做法,便想着做给你吃,只可惜材料不全,应该没有秦姑娘做的味道好。”宋阙说完,言梳咬着勺子道了句:“你自谦了,很好吃!”
“小梳喜欢,我就高兴。”宋阙起身捏了她半干的发尾,拿起毛巾替她细细地擦着。
言梳闻言,低声笑了笑,她道:“听你说这些话,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宋阙手上动作不停,等着言梳说下去。
言梳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我记得以前总是我围着你转,你虽然对我很好,可从来不会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高兴。”
宋阙嘴唇紧抿着。
言梳心里想,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比方说现在的宋阙对她便与以往大不相同,有时言梳会猜宋阙说他以前就很喜欢她了,那到底是在多久以前。
与现在的宋阙比起来,言梳觉得以前的宋阙对她至多就是好感。
“小梳,没有人会突然深爱上一个人。”宋阙拿起木梳替言梳梳发:“我不是在经过了两千多年后,突然喜欢上你的。”
如若真是如此,那他这两千多年在山海也就不必纠结,更没必要想尽办法冲破心锁也要记起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
从心锁关住的记忆来看,宋阙忘记了每一个对言梳心动的瞬间。
而这些心动早有契机与征兆,他所有主动接触,或者被动亲近,都从指尖开始犯疼。
宋阙将过去的自己藏得很好,可还是有藏不住与收不回的时候。
“我曾不止一次将你带入幻境。”宋阙将自己玉冠上的发带解下一根,暗紫色的发带上银云流纹,他轻轻为言梳系上,轻叹一声:“我欺负过你,只是你从未与我计较过。”
言梳昂起头倒看着宋阙,不解问:“幻境?”
宋阙倒看她也觉得喜欢,低头亲了一下言梳的鼻尖,声音闷着传来:“嗯。”
他放下言梳的头发,客栈的小窗忽而便了模样,言梳看见一股股吹进屋内的热风化成了火团,将客栈内的环境一寸寸烧成了当年镜花城内青楼的样子,而曾经将言梳困住的柱子也在其中。
画面急转直下,成了暴雨扁舟,言梳躺在小船上,宋阙将她的衣服揉乱,还咬了她许多口,那时水扬白花,鱼鳍拍浪。
言梳曾以为,那些都是她在做梦,她从未将这些旖旎梦境与宋阙联想在一起。
毕竟当时……宋阙看她好似并无情谷欠。
原来不是没有,只是言梳没看穿。
过往犹如剥落的画卷,客栈又被烧回了原样,言梳愣愣地盯着宋阙的双眼,手上翠玉碗里的桃肉化了冰,水渍顺着她的手指啪嗒啪嗒滴在衣裙上。
宋阙端走了她手中的碗,将言梳冰冷的手包在掌心捂着,时不时牵起亲一下。
言梳看着他,就像是还没回过神,喃喃:“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宋阙问。
言梳撇嘴:“可惜没早点看到你喜欢我的样子,原来我原本可以很幸福的。”
她还是喜欢宋阙的,很喜欢,但始终过去了这么多年,再难恢复到往日天真无畏的模样了。
言梳知道,她每一日都在更喜欢宋阙,但也在为过去满眼只有宋阙一个人的自己惋惜,她本可以,更早地获得幸福。
宋阙握着言梳的手颤了颤,他的心口又开始疼了,只可惜时间不能重来,即便是神仙,也跨不过去岁月长河,他没办法安慰已经成为过往的言梳,仅能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
宋阙的呼吸很沉,言梳察觉自己肩膀好像湿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只是随口感叹,没想到宋阙反而较真了。
言梳虽觉得可惜,却并没有后悔,相反,她是有些庆幸的。
依旧是那一句,她没成仙,挺好。
她若成了仙,便会真正忘记对宋阙的感情,那是身份转化的洗礼,不可能通过引魂鸟找回。
哪怕从那之后宋阙不懈追求,言梳果然再喜欢上他,可在人间那四十几年的小书仙却彻底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至少现在,她全都记得。
此刻言梳像是哄孩子似的顺了顺宋阙的头发,带着逗弄地嘲笑:“堂堂懈阳仙君,你可别告诉我你哭了啊。”
宋阙似是被她逗笑,哼哼地笑道:“没。”
“那你抬头我看看。”
“……”等了好一会儿,宋阙才道:“不抬。”
言梳心软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提起这些话,平白让宋阙不开心。
她想开了,不代表宋阙也真的放下了,提起过去言梳虽然偶有难过,却也能当成玩笑说说,宋阙不一样,每每言梳提起,宋阙都分外慎重。
在他心里,他永远都会觉得是自己害了言梳,哪怕不是主动刻意的,哪怕言梳都原谅他了,他也没原谅自己。
言梳觉得宋阙的怀抱越搂越紧,她想快快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便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没有拜天地。”
宋阙果然听进去了,言梳拍着他的肩膀道:“人间的夫妻成亲,都是要拜天地的吧?我们却直接入洞房了……”
宋阙终于肯抬头看言梳,言梳抿嘴对他笑了笑,诧异发现,他的眼眶是刚哭过的红,可眼神有些古怪。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她?
宋阙突然伸手捂住了言梳的嘴道:“收回去。”
言梳:“?”
收回什么?
宋阙抿嘴,似是懊恼:“这话该是我说的,你当没说过吧,小梳。”
言梳:“……”
“你没说过,就当没说过,嗯?”宋阙坚持要言梳收回这句话,言梳睁圆了眼,垂眸瞥了一眼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点点头后,迅速舔了一下宋阙的手心。
宋阙就像是被烫伤般收回手攥紧,看着言梳的眼神都深了:“学坏了。”
“那你倒是说呀。”言梳都把话收回去了,就等宋阙提拜天地的事儿呢。
宋阙却站直身体道:“不是现在。”
言梳:“……”
感觉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要结局了。(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