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故友(1 / 1)

言梳因为宋阙的一席话,整夜没睡好,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宋阙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一是他傍晚端饭菜过来对她说的那样深情款款,倾诉衷肠,二是她记忆中的冷淡模样,对她的所有告白都置若罔闻。

天明时分,言梳眼皮沉沉地耷拉着,却是一点困意也无。

她本就是习惯早起的人,在床上实在躺不住,便洗漱好了下楼向小二点了些早饭来吃。

没碰见宋阙。

言梳吃得不多,小二给她泡了杯花茶,又上了一屉小笼汤包,饭菜才上桌,后厨便有吵闹的声音传来。

言梳一口茶还未吞下,便见一只鸡扑腾着从后厨跳到了客栈大堂内,她愣愣地盯着那只飞到脚边的鸡,又见一伙夫头顶鸡毛跑过来对她讪讪笑着。

他抓住了鸡,一步跨回去意图压低声音却还是很大声地骂了句:“野婆娘凶得很!”

此时时间尚早,客栈大堂内还没有旁人,小二尴尬地站在一旁,手里端着倒好的醋碟。

言梳眨了眨眼还没回过神来,小二道:“那个,客官没被吓到吧?我们这儿也不是经常如此。”

他说得言不由衷,显然后厨那两人经常吵闹了。

伙夫抓完了鸡,整理好自己又回到了大堂内,他是被账房先生提着要给言梳致歉的,便走到言梳跟前,离了几步路远道:“对不住了,客官。”

前几日言梳都躺着,客栈里的人以为她病的不轻,难得今日人能下床吃点儿东西,若是被方才那一遭吓到哪儿他们可赔偿不起。

言梳摇头表示无碍,小二放下醋碟跟着伙夫离开,问了句:“你真的去喝花酒啦?”

伙夫摇头:“哪儿啊!我就是尿急从花楼后头走了一趟去小解,谁知道正巧被她撞上了,说什么也听不进。”

小二嚯了声,伙夫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肩。

他用被女人抓出两道红痕的手拍着小二的肩膀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的,我好话说遍了她也觉得我是在骗她,等她冷静下来,能听进我的话了,我再给她好好解释。”

这话叫言梳夹起的小笼汤包直接掉进了醋碟里,溅起的醋点落在了她的衣襟处。

言梳愣住了,昨夜辗转迟迟不能想通的问题,就在方才伙夫说的那句话中像是点亮了一些微光。

她的心底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宋阙,中间隔了两千余年的跨度,记忆中的宋阙从未对她主动示好,也从不拒绝,利用她、欺骗她。

现在的宋阙除了相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缠在言梳的身边,口口声声的喜欢让她手足无措,难分真伪。

但现下言梳仔细想了想,她记忆中的宋阙,多少被这两千余年冲淡了许多,那些潜藏于脑海中的回忆,除了宋阙不告而别后的几百年,其余时刻,都让她找不出一件可值得伤心的事。

她与宋阙相伴的那四十多年,宋阙没伤害过她一次。那么后来呢?也许他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绝情,这其中或有误会?

如若宋阙之前真的从未喜欢过她,那为何时隔两千多年又再来找她。

他只要不出现,言梳的死活就都与他无关。

如若说宋阙没成上仙也罢,他来找她,或许是因为言梳最终没有成仙,他的劫数还未过去,可宋阙已经成为上仙了,言梳于他而言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那他上赶着表露心扉,受言梳的冷脸,将话说得那么绝对,又是为什么?

言梳思来想去,觉得……也只可能是因为喜欢了。

她有许多话或许问过宋阙就能清楚,但言梳又不敢,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当初被抛下的伤害是真的,她也的确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世间几百年,直至临了山海外才知道事情真相。

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主动冲到宋阙面前将过去的疤痕揭开,等他的解药来治,至少现在的言梳不行,她的内心乱得厉害。

那就……且看宋阙的表现吧。

若他当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对言梳矢志不渝,已达深爱,便不会因为言梳的疏离冷漠而放弃,如若宋阙做不到,那只能表示他所说的,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她的怨没消,恨未除,或许在心底,言梳还是不可控制地深爱着宋阙,却也不敢再轻易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正如伙夫的妻子,自己的内心还未理清,所见所闻,都会带着怀疑。

再等等吧。

等到她能重新面对过去最伤痛的那一段时光,等她可以亲口吐出,面对着宋阙询问他缘由,若那时宋阙还喜欢她,一切都不迟。

最终那一屉小笼汤包言梳没吃,只是将身上溅脏的污点抹去,再放上银钱,起身出了客栈。

她记得宋阙带她去的是黄檀山,见到了以前的古灯寺和许愿树,才让她想起那些回忆的。黄檀山的山脚下便是当年的京都,言梳记得自己在京都认识的人,去过的地方,还有金顶上道观旁的瀑布。

那时冰天雪地,道观旁的瀑布冻成了冰帘,对着满山仙气渺渺的薄雾,也算是一处奇景。

后来因为皇帝昏庸,屡屡求仙问药妄图成仙,道观在那一段时日里尤为尊贵,凡是大街上走的道士都得受人鞠躬哈腰的礼。

温家打下天下后,将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全都抓住,杀鸡儆猴。从那时起,金顶上的道观就空了,连那些从未入世露面的小道士也无处可躲,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道教难以复兴。

若不是后来过了几百年,鸿创大帝统一诸国,又开始了成仙的妄想,恐怕再过几百年,世上便再无道观。

现在,言梳自然在眭川城内外找不到道观了。

她在城中穿街走巷,于此处再也找不到过去的任何影子,城中道路大改,房屋建造也与以往不同,原先立成皇宫的地方已经被推翻重建,成了一些富人府邸,街路尤宽,绿树成林。

言梳瞧见一家门口种了银杏树,脚下微微一顿,想起来自己曾送给过宋阙由银杏叶编成的花。

现下银杏树长了一树的绿叶,花期已过,绿叶下藏了几颗青绿色的白果,一枚枚都是小小的。

言梳也只是抬头看看而已,正准备离开时,清风扫过银杏树梢,几片碧绿的银杏叶落下来时转瞬变黄,飘于她面前悬在半空,树叶的茎扭在了一起,几片金黄的叶子叠成了花朵。

言梳见状,连忙回头看去,她没见到宋阙,但除了宋阙,她想不通谁会做这种事来哄她。

银杏叶在她转身那瞬,又飘到了她的正面,非要让言梳拿着不可。

街道这处无人,言梳见不到宋阙,抿嘴不愿收他折下来的银杏叶。结果不论言梳朝哪儿走,那银杏叶就跟活了的蝴蝶似的,围着她打转,时不时蹭过她的鬓发撒娇。

这附近都是富人住的地方,门前的人不多,等到了闹市人渐渐多了,瞧见有朵银杏叶编成的花儿飘在空中不落下,还不得吓一跳。

言梳瞪了那叶子一眼,就好似在瞪宋阙一般。

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她不得已赶紧将银杏叶抓在手心藏入袖子里,等几人闲聊着从她身边走过后,言梳才伸手摸了摸耳朵,觉得耳垂方才被那叶子蹭得有些发烫了。

这感觉尤为奇怪,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人抓包。

眭川城的街市有许多,恐怕是因为城池占地面积极广,光是供人玩乐的广场就有六、七处,今日天亮才不久,三处赶集,闹哄哄的市场里满是买卖。

言梳在人堆里举步维艰,正欲退出,又被一名妇人撞上了肩膀,她的手臂一抖,藏在袖子里的银杏叶落在地上。

言梳见状心下咯噔一声,想要弯腰去捡,还未来得及伸手那银杏叶就被人一脚踩下。

集市上的人尤其之多,谁也不会注意脚下有几片树叶,言梳眼看三两只脚踩过银杏叶,将银杏叶踩散,上面沾了泥污,还破了几片。

她推着旁人的腰背,几次无法弯腰,嘴里喊着‘让一下’‘抬一抬脚’,却没一人听她的。

不知谁在何处叫了一句:“谁掉了银子?”

这一声顿时让周围的人止步片刻,随后一窝蜂地往那边涌过去,七嘴八舌地喊着:“哪儿呢?”

“我的,我掉了银子!”

“还我还我!是我的!”

言梳面前的人群终于空了,就连旁边摆摊卖菜的也去凑了热闹。

她呼出一口气,视线所及是一只细长的手捡起了几片已经散开的银杏叶,对方不嫌脏,碧蓝的袖子扫过地面未染灰尘,等他将银杏叶递给言梳时,言梳才抬眸看向对方。

好熟悉的一张脸,言梳记得自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这人长得并不算多俊俏,只是周身的气质与宋阙相似,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言梳恐怕未必能一眼就认出对方。

谭青凤动了动手指,几片银杏叶于他的掌心重新编在了一起,被踩破的叶子长好,干干净净地变成了一朵‘花儿’。

言梳愣愣地望着他,胸口在这一瞬沉闷了下来,她难以呼吸般往后退了几步。

上一次遇见对方的回忆并不算多好,哪怕过了两千多年,言梳也依旧记得,如若不是遇见了谭青凤,她不会知道宋阙隐瞒自己的那些事情。

谭青凤将银杏叶往前推了推,道:“你掉的,不要吗?”

言梳讷讷地摇头,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她喉头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别说,转身就走。

谭青凤瞧出了她的怯步,又紧忙道:“宋阙送你的,也不要了?”

言梳后退的脚步一顿,她望向谭青凤手心里的银杏叶,没说要或不要,谭青凤轻轻叹了口气,道:“言姑娘,借一步说话吧?”

方才以为有银子可捡的众人围过去才发现根本没人掉银子,喊这话的人也不见踪影,众人各回摊位,生怕有人趁着这个空档偷鸡摸狗。

言梳见人又多了起来,即便心里不是特别情愿,但还是跟着谭青凤走入了一条小巷,远离人群后,渐渐行至宽阔的大道上。

这条街上人不多,谭青凤贴着墙边走,言梳跟在他后面,心里犹豫,眼神几次三番盯着他手里拿着的银杏叶,抿了抿嘴后终于开口:“把树叶还给我。”

谭青凤足下稍稍停了片刻,他回头对着言梳笑了笑,将树叶还给了对方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要。”

他这话也只是调侃一句而已,言梳若真不打算要了,也不会跟着他走到这条街上。

言梳接过银杏叶,这回牢牢攥紧了才对谭青凤颔首:“多谢仙君,告辞。”

她转身还没走远几步,却见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街头的妇人正在倒水,扑出去的水浮在半空中,扫至街角的篮子歪歪地立着,还有一些正在行走的人,就连头发丝都静止不动了。

言梳蓦然回头,杏眸睁圆望向对方。

谭青凤放下手,他设结界也是迫不得已,谁叫他才刚出现带走言梳,就被人发现了。

“言姑娘放心,我与宋阙是多年好友,不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不过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罢了。”谭青凤说这话时,目光于言梳身上来回打量。

言梳呼吸都开始变得不顺,她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道:“要问就快问。”

谭青凤忽而一笑:“你与先前变了许多。”

他说的先前,对于言梳而言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这也是你要问的问题吗?”言梳抿嘴。

谭青凤摇了摇头,他道:“我下山时,在青萍路旁探到了你的气息,还未散尽,可见你在青萍路旁住了许久,应当是近来才搬离的吧?”

言梳点头。

谭青凤又道:“我下凡后没有立刻出现,而是打听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迹,想必这两千余年来,你从未断过收取凡人的性命。”

言梳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手足僵硬,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

谭青凤有耐心的很,一双眼像是能将人看穿一般,落在言梳的身上让她倍感压力。

过了一会儿言梳才察觉出来,不是谭青凤的眼神可怕,而是他身为神仙,本就高她许多,若不收敛自己的气息,自然威压迫人。

言梳动了动嘴唇,低声道:“我都……把寿命还回去了。”

虽不是她主动还的,但在几日前,宋阙的确设了阵法将她身体里旁人的寿命全都抽了出去,并请来引魂鸟超度,言梳身上,应当没有负累。

谭青凤嗯了声,而后是片刻静默。

言梳不懂他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心想若再过一会儿,谭青凤还不松口让她离开,她就只能强行破除结界了。

谭青凤双手环抱于胸前,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左臂,在言梳做小动作时眉目柔了些,将自身威压收敛,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宋阙的什么人?”

言梳掌心的灵力不断在周围结界中寻找突破点,只是谭青凤是神仙,他设下的结界,以言梳的能力怕是无法破除的。

在谭青凤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言梳手中的灵力都散了,她无措地站了会儿,脑海中一片空白,几番思索也不能确定自己与宋阙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又算是宋阙的什么人?

记忆回到了多年前,言梳扯了扯嘴角,将谭青凤曾经告诉她的话,又还给了对方,道:“你不是说过吗?我只是他的……弟子而已。”

这话很轻,在言梳说的当下,谭青凤设下的结界就被破开了。

哗啦一声泼水声,言梳回头看去,众人行走,竹篮继续在街角滚着,就好像刚才一切并未静止,若非是宋阙此刻出现在她身后的话。

宋阙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是因为要破开谭青凤的结界耗费许多法力,还是因为他方才听见了言梳说的那句话。

谭青凤与宋阙互相望着彼此,中间隔着言梳,让她进退两难。

原本就是谭青凤将言梳困在这里,现下结界撤除,言梳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加之宋阙的出现,让她觉得有些气恼。

谭青凤与宋阙是好友。

他们俩一个将她关起来,一个将她放出来,就像是故意耍她一般,让谭青凤问出那三个言梳都不好作答的问题。

她抿嘴垂下头,转身走到了马路对面,没与宋阙打招呼,也没和谭青凤作别。

言梳很快就走出了这条街,她没瞧见在她走入转角时,定定站在那儿的宋阙回头看过她一眼,言梳没有停顿,宋阙肩膀又垂下几分。

“你私自下凡了。”许久之后,宋阙才开口。

谭青凤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折扇,顶着头上的烈阳扇了扇风,一双眼像是要洞察宋阙的心思,可实际上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为了你的事受罚,大不了回去山海再被禁闭一段时间。”谭青凤缓步走向宋阙,两人并肩的同时宋阙转身引他去另一处,不在街上谈事。

二人入了巷子之后,便化成了一阵风。

眭川城内没什么僻静的地方,宋阙带着谭青凤到了黄檀山的古灯寺前,恐怕是因为那一日宋阙在此地泄出了太多仙气,故而早早枯死的许愿树重新抽了芽,嫩嫩的几片,显现生机。

谭青凤手欠,一扇子打在了黄绿的嫩芽上,他没回头看宋阙,只是目光落在山脚下一大片人家里。

两方沉默,最终是谭青凤憋不住叹了口气。

宋阙以前没这么安静的,即便他不是个多活泼的性子,但至少和谭青凤在一起时能畅谈几句,否则他们俩也不会成为这么多年的好友。

“你知道我此番为何下凡吗?”谭青凤问。

宋阙缄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留在昆仑的住处出问题了?”

“你知道?!”谭青凤眉头紧皱,转身看向宋阙时满眼皆是怒意:“你果然是个疯子!你竟然知道,这么说的确是你自己要放弃昆仑,放弃山海,永不回头吗?!”

宋阙捏了捏手心,并未回答谭青凤的话。

谭青凤气急:“又是这样,你瞧瞧你,堂堂懈阳仙君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你以前也没这么多心事的,怎么闭关之后又出关,见我冷脸不说,还不肯理我,若是对我有何意见,你不妨言明?亏我还这么担心你,特地下凡来见你是不是死在外头了!”

谭青凤是真的关心着宋阙,他在山海不是只有宋阙一个好友,可真正交心的却只有宋阙一个。

因为谭青凤曾是青雀修炼,花草鸟兽想要成仙尤为不易,必须得付出比人多十倍几十倍的时间与精力,饶是如此,谭青凤才刚成仙时,也因为头顶蓝羽被一些神仙看不起。

他们未言明,却从不与谭青凤交好,哪怕是谭青凤主动,几次接触也是冷冷淡淡。

彼时宋阙已经是山海之中小有名气的神仙,谭青凤知晓他喜欢看书,特地访来了几本孤本给他,说是自己看不懂,不如送给懂看的。

宋阙见到书本有些意外,他为人温和,眉眼含笑地要送谭青凤回礼,于是就有了谭青凤手中的这一把扇子。

谭青凤真心实意将宋阙当成好友,甚至在后来知晓宋阙要下凡历劫时,还私自偷入人间月阁,生怕宋阙走向之前那位仙君的道路。

结果呢?

结果是这劫成了没成,谭青凤不知,宋阙也不肯谈。

谭青凤还记得,宋阙只花了四十几年就完成了苍穹给他的任务,回到山海后与他谈起人间发生的事,频频提到了言梳,他张口闭口‘小书仙’,叫谭青凤生了好奇心,多问了几句。

那段时间的宋阙很古怪,时而冷淡,又时而热情,冷淡是对旁人,热情是提起凡间之事时。所以谭青凤问宋阙,言梳是他什么人,宋阙静默许久后,像是想不出来什么,扶着额角道:“是……是弟子?她好像叫我师父。”

谭青凤不明白为何宋阙要加上‘好像’二字,但从那之后,宋阙就不在他跟前提言梳了。

不知是不是他对言梳过于好奇,所以后来宋阙也就不肯说了,那样子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急于向人炫耀,可真被人惦记了又想偷偷藏起来。

之后没过多久,他几次去找宋阙,对方都在闭关,偶尔有过见面,宋阙的脸色都不太好,他说他心里空落落的,又觉得浑身都疼,不知是不是下凡历劫时出了什么岔子,又或者是因为言梳还未成仙,他就急于回来山海。

宋阙的闭关时间从一两年,变成了一二十年,再后来谭青凤想要去找宋阙也碰不上他人,紧接着他便被苍穹给了下凡历劫的警告,算是他私入人间月阁的惩罚。

那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对谭青凤而言算不得什么。

他能下凡还有些高兴,因为如此便能去见见宋阙口中的‘小书仙’。

谭青凤见到言梳了,彼时言梳救了一只蓝冠白羽绶带鸟,谭青凤只觉得她善良漂亮,后来又从她的身体里探出了一丝忍冬香,心下对言梳和宋阙的关系产生了疑惑。

等他回去山海后,宋阙就再也没从他的金殿出来过。

于凡人而言,时间过去得很慢,可是对于山海的神仙而言,旧日照常,再等宋阙出关时,他自行修炼突破了一个境界,成了上仙。

谭青凤为他高兴,特地提了两坛好酒去找他庆祝,虽说知晓宋阙很少饮酒,但也不是不喝。

谭青凤见到宋阙时,绕在他身侧喋喋不休:“你怎么这次闭关这么久?”

“上回说身上痛,难道是因为境界提升的缘故?”

“宋阙,这回咱们可得好好庆祝,对了对了,你不知道,两千余年前我下凡了一回,见到你提的‘小书仙’了。”

“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还没来山海?照理来说早该到了。”

当时宋阙看他的眼神极深,就像是谭青凤做了什么坏事一般,他沉默寡言,没回答他任何一句话,脸色越来越冷,只自言自语地喃喃了句:“已经过去……两千余年了。”

而后宋阙便离开了山海。

谭青凤比不上他是上仙,不受山海桎梏,提着两坛酒留在原地,想不通宋阙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淡。

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这人刚成上仙,恐怕一时转不过来,他也没成上仙,不懂提升境界是否也会改变心境,从而改变性格。

再然后,便是宋阙的金殿倒塌,谭青凤私下凡间。

现下两人碰面,又是如此。

谭青凤说了一堆,宋阙却始终默然,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我有何对你不起的地方吗?”谭青凤捏紧手中的折扇,目光落在宋阙的心口,更是气不过:“当初我问过你,你把小书仙当成什么,你说是弟子,后来我下凡见过她,她身上有你的气息我就觉得古怪,现下更加断定,她绝不是你口中的弟子。”

谭青凤口气就像是恨铁不成钢:“宋阙,你该不会是与凌云仙君一样,为了凡间情爱,将这么多年的修炼全都付之东流吧?就为了一个……一个只把你当成师父的女人?!”

山崖旁的风有些烈,刮起野草沙沙作响。

宋阙鸦青色的长袍被风贴在了身上,将他消瘦的身形勾勒出来,比之不久前他刚下凡时已经瘦弱了许多。

许久不曾开口的人终于动了嘴唇,面对谭青凤的气恼不甘或为他不值,宋阙只轻飘飘一句:“你懂什么。”

谭青凤顿时哑言,他是不懂,他没喜欢过什么人,自是不明白宋阙这种自我牺牲奉献的意义在哪儿。

谁曾想,宋阙的下一句话却叫他震颤在原地。

宋阙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睫毛轻颤,眼底一片死灰道:“谭青凤,你可知,你差点儿毁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

小谭能有什么坏心思,一切都是为了兄弟好而已。

小谭都来了,糖还会远吗?(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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