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镜灵(1 / 1)

小小愿望,几乎无趣,对言梳而言达成他的要求何其简单,先前来过的人哪一个在书中所写的后来不是奢望?

她心中不解,这人本就是镜灵,如若化作自己原身,安静地躺在皇宫桌案上,他自然可以为奉乐公主照面,每日当她画眉扮装所用,又何必舍近求远,用自己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命,换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

言梳的片刻沉默,让镜灵猜出了她心中疑虑。

“书仙放心,小人再胆大也不敢欺瞒书仙,我只求这一个愿望而已,书仙自有通天本领,掐指一算便可得知,我已无法再变回一面铜镜了。”镜灵所言,倒是意外戳中了言梳的痛楚。

她如何会掐指算命的法术,梁妄对外称她为仙,实际上言梳觉得自己更像是妖,哪儿有神仙占用凡人余生性命,来换取他人求之不得的妄想?

只是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困在山海之下,不得离开,就连她何时盖了这间小榭,言梳也不记得了。

正因为不记得,她才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或许等她找到自己为何会在此地的原因,便能找到抽身之法,彻底离开山海之境。

这世上的痴心人,言梳已经见了太多了,只是眼前之人较为意外之处在于他不是凡人罢了。

“你的愿望很简单。”言梳开口,她慢慢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张熟悉的面容:“说出你的故事,我来替你圆梦。”

就在言梳闭上眼没有再看他的那一刻,镜灵周身萦绕着一股黑烟,身上的衣衫又化成了黑袍,只是没有戴上面纱,他的五官模糊不清,似是有屋内烛火的反光跳跃其上,远看就像是一盏昏暗的照灯飘在了黑袍之中。

白发童子满眼好奇地朝他细细看去,那镜灵与之对上视线,一瞬化成了黑发童子的模样,一旁站直身子的黑发童子古怪地瞥了白发童子一眼,白发童子立刻道:“我没有!他瞎变!”

黑发童子也不甚在意,依旧老神在在,白发童子双手捂着脸,钻进珠帘内跑到了软榻边盘腿坐下,讨好似的拉过言梳的衣角。

黑袍男人无视短暂的闹剧,轻声道:“从我有记忆开始算起,我应当是东贡进贡给夏国的铜镜,即便经名师打造,却也只是一面镜子,被夏国放入国库中便常年积灰,后因夏国亡国,致使国家民不聊生。”

他便是在这民不聊生中颠沛流离,不知被装进过多少人的箱子里,兜兜转转许多年,后来他又被人送入了宫中,却依旧是不起眼的一面铜镜。

燕京成了帝都,经历了西齐灭亡,天赐王朝的崛起,又经历了天赐的衰落,直至大宣的成立,两百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国库中蒙尘。

燕京经商的纪家有个男丁入朝为官了,其家有女名纪容,生得极为貌美,那小官便拖了关系将纪容带入了一年的选秀之中,被皇帝一眼相中,纳入宫中成了才人。

纪容倾国倾城又年轻美好,皇帝实实在在宠幸过她一段时间,但纪容毕竟是商家之女出生,性子小气,不懂宫中礼仪,再漂亮的女人若是沾上了庸俗粗鄙,皇帝也不会爱她长久。纪容诞下一女后,身材走形,不论如何保养也再难恢复以往窈窕身姿,久而久之皇帝也不愿再见她。

她的女儿便是当朝六公主奉乐。

皇帝总是喜新厌旧,皇宫里又进了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那些女子的容貌虽不及过去的纪容,但大多是官家出身,温柔贤淑擅琴棋书画,才情更是纪容所比不得的。失了宠的纪容性子越发难以琢磨,甚至开始责怪奉乐是女子而非男儿,叫她不能母贫子贵。

奉乐年幼时在纪容身边并未得到多好的照料,反而身上时时受伤,后来被长公主发现,长公主怜她受苦,便请了皇后要将奉乐收在皇后膝下,皇后还未向皇帝提出这话,纪容便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跑到皇帝跟前哭诉自己无儿如今还要无女,求皇帝怜惜她。

纪容本是想在皇帝面前装装可怜,博得同情好重获盛宠,谁知道皇帝只是应付敷衍,让人从库房中选一样东西送给纪容,算是打发了她,叫她莫要再来招人心烦。

皇帝送给纪容的,便是一面铜镜。

纪容是商女出生,自然看不上铜镜,心想皇帝也不送个金的,哪怕是个银的也好,一气之下便将铜镜丢在地面,摔破了铜镜一角上雕刻的玉兰花样。

年仅五岁的奉乐捡起铜镜,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寝宫,见铜镜缺了一角,少了朵花儿,便从自己的首饰里选了一枚金茶花的簪子用细线绑在了铜镜上,补上缺坏的一角。

奉乐想得简单,她想着是父皇第一次赏赐她们宫里东西,母妃看不上,她尤其看重。

于是镜灵便一直坐在了奉乐的妆台上,一坐便是十年。

奉乐自小无玩伴,只有长公主对她好,可长公主毕竟年长她好些岁,早早便出宫盖起了公主府,成家了,也少往皇宫跑了。

奉乐无人可玩时,时长捧着一束花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自己梳妆,偶尔将花瓣贴在脸上,也偶尔将花朵簪在发上。她随了她母妃的长相,年仅十五就生得尤为漂亮,若非是她不受皇帝宠爱,恐怕朝中许多大臣都想过要当六驸马。

镜灵听过奉乐的许多苦楚,大多是来自纪容对她的不喜爱和打骂。

他也听过奉乐的许多心事,见过纪容开心喜乐或伤心难过。

但是几个月前,邻国来访,在皇帝的寿宴上带来了他们国家的皇子,说是要将这皇子入赘到大宣来当驸马,皇帝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便将他指给了奉乐。

那是镜灵第一次见到奉乐脸上有娇羞无措,就在她听闻自己的婚事已定,偷偷跑出去见那邻国皇子一面之后。

她回到宫中,坐在妆台前双手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脸,似是自言自语道:“他好俊朗。”

奉乐不介意自己的婚事被大宣国境内所有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她欣赏那个邻国来的皇子,即便那皇子看上去冷冰冰的。

镜灵从始至终都知道他不可能成为奉乐的心上人,他只是一面铜镜,哪怕有了灵魂,有了自己的想法,可他始终不能拥有自己的相貌身份。

当他知道奉乐终于找到自己心中所爱时,虽然难过,却也实在为她高兴,高兴她从此以后不再孤零零地只对着一面镜子说话,日后有人能懂她,照顾她,爱护她。

不似他这般,连在她难过哭泣时都不能张开双臂去拥抱,只能静静看着。

但镜灵的心里生了一点贪念,他所求不多,他诚心祝福,但在此之前,他想碰一碰奉乐。他记得奉乐的手指轻轻触碰过他身上被摔坏了的一角,他的镜花上还有她多年未戴的金茶花簪子。

于是在奉乐熟睡之后,镜灵化身人形,他将挂在他肩上的那根金茶花簪子摘下,半蹲在奉乐的床头,望着透过窗户照入房间的月光下,奉乐静睡的容颜,心有不舍,但还是将金茶花簪子轻轻簪在了她的发上。

尾指在收回手时,勾起了她的一缕发丝。

镜灵想,这样就够了,他算是碰到过她了,从此以后,他就是她妆台上的铜镜,她若出宫盖府,能想起他,带上他就好,他不再肖想。

可镜灵却发现,他变不回去了。

不论他如何尝试,也依旧是人形的身体,门外守着的宫女似是发现了什么,喊了一句:“谁在哪儿?”

她是对外的林子说的,可却惊醒了奉乐。

奉乐与镜灵对视的一瞬,有些意外地叫出一个名字,那是邻国皇子的名字,她不可置信对方会出现在她的寝宫,于是揉了揉眼,再睁开去看时,房内已没人了。

镜灵逃了。

他黑袍挂身,在月色下于皇宫中逃窜,他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趁着黑暗无数次想要变会一面普通的镜子,可他不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成了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成为他自己。

那夜皇宫似乎因为这点动静起了防备,以奉乐公主的寝宫开始有人传出发现刺客,宫人们拿着火把满皇城寻找,镜灵无处可躲,只能逃出皇宫。

离了皇宫后的镜灵既不能变回一面镜子,也没有银钱可以买吃食果脯,他风餐露宿,四处乞讨,可因为一身黑袍太过古怪,根本没有人愿意给他投钱。

他知道他回不去皇宫,他的行为在旁人眼里看来鬼祟,官兵追了他好几次都被他走运躲去,可他不能永远以旁人心中的照影示人,躲躲藏藏,还是离开了燕京。

那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镜灵又冷又饿,一名身穿绿袄的女子给他丢了块烧饼,让他站在原地不要动,她要去给他买鸡腿吃。

后来她果然带来了鸡腿,还带来了一个身着宽大篮袍,一头银发的男子,那人有些本领,一眼就看穿镜灵不是凡人的身份,后来两方交谈,银发男子给他指了这一处,还给他一些银两作为行路的盘缠。

镜灵得知那人名叫梁妄,世人称之为道仙。

镜灵见装满厚重金银的荷包,问他为何要帮自己,那人看了一眼跑去买山药糖的绿袄女子,对他道:“你让我见到了许久未见之人,爷高兴,就当赏你的了。”

他许久未见之人,是他看见镜灵时,心中照影的身姿面容。

于是镜灵听从了他的话,来到这处。

言梳知晓,梁妄如此不但是给镜灵一条出路,也是卖给她一个人情,毕竟言梳有记忆以来,从未获得过一个灵的余生性命。

故事听完,言梳也懂了。

不过是他爱她,想要成全她的俗套故事,镜灵所求极为简单,言梳没理由不满足他,也没理由放弃几百上千年的寿命,于是她点头道:“我答应你。”

就在她说完这话后,门外忽而刮起了一阵风,吹乱了桃花林中的花瓣。言梳微微皱眉,那风顺着门缝窗户吹进了小榭之中,满桃花刮入屋内,风中凌厉之气荡开,震断了小榭旁从天而降的瀑布。

这道风吹乱了黑袍,也吹响了门前挂着的风铃。

珍珠于风铃下叮咚作响,言梳所靠软塌前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声音,黑发童子起身朝外,言梳想要开口唤回他,可那一股奇异的飓风又一次袭来,这回将黑发童子震荡飞身撞在了三层台阶之上。

白发童子惊吓道:“墨冲!”

他扶起黑发童子,紧张担忧地看向言梳。

言梳从软榻上起身,杏眸定定地看向门外,八开的殿门被风吹倒了四面,镜灵躲在一旁还算安全,但也完全没料到此番意外。

别说是镜灵意外,就是言梳也从未碰见过这种状况。

桃花林、玄天瀑布、山海小榭,这都是她有记忆以来所住之处,若站在小榭屋顶朝前看,便能看见万里青川的昆仑山,那里是仙人住址。

她几步跨出书殿大门,飞身上了小榭屋顶,黑瓦上亮莹莹的细末像是被从远方吹来的金沙,言梳不解地看向昆仑山处,那里永远都是碧空如洗之下青山座座。可如今那青川之中有一处破开了云层,荡出一层层云霞涟漪,方才那股冲入桃花林的气劲,恐怕便是由那里而来的。

牙白长裙上的墨字飞舞,言梳心想,怕不是哪一位仙人历劫失败,神形俱灭了吧?

她这念头才起,那山川之间立刻闪过一道耀眼刺目的金光,言梳抬起袖子遮蔽,金光透过薄薄的袖摆,她稍有不察,耳畔似乎听见了破空之声,细瘦的身形随着翩翩飞舞的桃花瓣一同被冲出小榭。

青萍路上落了许多飞花,言梳踉跄堪堪稳住身形,等她站直了之后又万分惊讶地望向眼前场景,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她……出来了?

离开了那座小榭,如今站着的这是……人间与山海之间?

言梳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扑通扑通,是千年来无法脱离的束缚被解,归还于她的自由。

言梳在这座小榭待了太久了,起先她是出不去,离不开,桃花林就像是一面结界,不论她用什么方法都能兜转回原地,后来她也就不想离开的法子了。

可如今,她却被那一股山海处冲出的气劲带离了小榭,又或许……她其实早就能离开小榭,只是后来再未尝试,所以不知?

眼看青川之处,金光再现,言梳心中暗叹糟糕,那里还有黑白童子。

再度回到小榭,这里已成一片狼藉,瀑布消失,金鱼消失,凌霄花,芭蕉叶统统碎落满地,桃花林中的桃树光秃秃的只剩几片绿叶,而小榭中的书架上,万书飞乱,言梳光是看也觉头疼,她怕是难整理好了。

镜灵不知发生何事,躲在一扇门后望向言梳,言梳看向他的眼,瞧见黑袍之间逐渐变化的面容微微皱眉,挪开目光后对着黑白童子道:“墨冲,月英,送客。”

镜灵闻言,立刻开口:“我不能走!”

他还有心愿未了:“书仙方才分明已经答应我要完成我的心愿,我只想成为奉乐公主妆台上的铜镜,再无其他所求,对我而言,余生唯对此一事在意,若不能够,生也是死。”

言梳足下微微一顿。

余生唯对此一事在意,若不能够,生也是死。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戳疼了言梳的心尖,她抬手捂着心口,弄不懂这些还潜藏在内心深处,脑海忘记可感知还记得的情绪。

她道:“不是赶你走,此处有乱,明日卯时,信天山崖见,你走吧。”

镜灵似乎还有话要说,言梳已不愿再听,只对着镜灵一挥衣袖。

清风拖起镜灵的身体,浓雾四起,不等他反应便已经将他送出了山海之境,灵魂打回了倒在荆棘丛中的身体上,他抬头看向四周,这分明是信天山中,前方顺着叶缝照下的光消失了,白雪纷纷,就好似他从未入过仙境。

言梳赶走了镜灵,将黑白童子护在身后,回眸看向昆仑那边的变化。

气劲荡开的云层还在空中飘浮着,此处仙气四溢,时时刮来的风吹乱人的发丝,而那些风中隐含的忍冬香味也叫言梳似曾相识。

小榭曾像一处结界内的牢笼,困住了她。

若不是昆仑那边出了事,她还不知自己已经能离开这处。

没有内丹,言梳早就算不得是神仙,死守山海亦没有任何意义,她看向满地狼藉的书本,只是有些可惜这么多年她所经营的故事。

不是神仙,她不能与天地同生,自然需要长久的生命,可再长的生命余生若只能在一方小榭中度过,那也只能算是平平,如今可以离开,她何不如梁妄一般,投身于广阔天地。

或许她当初挖出内丹,也是正有此意呢?

两名童子各拽着言梳的一边袖子,她朝二人看去一眼,黑白童子心领神会,待言梳伸出手时于她掌心化成了两枚黑白棋子,棋子串于红线之上,绕在她的手腕上。

言梳瞥了一眼通天书架,纵然心中不舍,但也觉得自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于是转身离开,丢下一本本旁人美满的故事。

她走时没有回头,也没看见就在她决定彻底离开小榭,一步踏出桃花林后,那座小榭瞬时化为轻烟,瀑布、水潭、芭蕉叶、凌霄花,一切化为乌有,荡然无存,就像从未出现过。

事实即是幻境,不过是当年执念所化的结界。

由她的放不下将自己困住,也由她的忘前尘给自己自由。

巳时,天还未亮。

信天山山崖旁的风却吹得人头疼。

若不是为了镜灵上千年的寿命,言梳真不愿站在此处久等。

信天山上并无多少花种,山崖边上更是光秃秃的,除了林间树木几乎冒了出来,便只剩下山崖边野草缝隙里那几朵在风中逐渐摧残得不成形状的野花。

野花只有黄白两种颜色,也不怎漂亮。

言梳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于山崖边站直,目光沉沉地盯着东方。那面无山,倒是有层层叠叠的小丘,远方还有房屋。

言梳看着那些偶尔于山林中露出一角的房屋,心中百感交集,大雪落了一夜,将天地都笼罩成一片白色,而她在小榭中藏身许久,已经不再见过这些景象了。

印象中,她曾是见过的。

炊烟袅袅,人间气貌。

现下雪虽小了,但每一瓣雪花依旧很厚,言梳伸手接过一片,那雪花的形状还来不及细瞧就已经在她的掌心化开了,她看着凝于掌心的一滴雪水,记忆里似乎有一只手,可以接过雪花而不融。

晨风带过白雪,让风有了形状,言梳尾指勾过发丝别于耳后,转身看去,便见一人站定于她的身后。

那人鸦青色长袍挂身,黑发被玉冠束起,两根暗紫色的发带随风摆动,新奇的是,雪花触及他的衣袍不曾融入其中,化成一粒水渍,反倒是轻飘飘地略过,未曾停留。

言梳见之,道:“你来了。”

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对。

镜灵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桃花眼中映着她的面容,那双顾盼生辉的眼也不见笑意,倒是愣怔了般,定定地望向她。

风中雪里含了浅浅的忍冬香,与她曾经小榭里的味道相似又有些不同。

言梳见来者仙风道骨,眉心似有一道金线示意着对方的身份,她才恍然,他不是镜灵。

那人开口,声音也不是镜灵般无一丝杂质的纯澈,反倒是低低沙哑的唤她一声:“小书仙。”

言梳于自己凌乱的思绪中回神,似是没听见他这声轻唤,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已退至悬崖峭壁边。

她本能地想行礼作揖,但又想自己过去怕也是神仙,便不愿对此人行礼,只是还算礼貌地问了句:“仙人如何称呼?”

对方显然未料得如此,目光一瞬滞住,意外,大于欣喜。

言梳微微皱眉,她四下看去,周围的风停了,雪也停了,悬浮于半空中的一片片雪凌花,冰冻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到文案了。(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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