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做着春秋大梦的奢崇明,看到满身脏污是血的周鼎带着一众残兵败将回来,向他禀报遭遇大股明军突袭,把他也吓了一跳,这明军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过此时正是他的野心膨胀之时,而且他本就在盘算着怎么攻取成都,此时一支不弱不强的明军来攻,正符合他的心意。
川中能战的军队他都知道,就那么几支,不是石柱方面的土司白杆兵,就是成都方面的营兵。
从周鼎与他们交战过程得知,这必然不是秦良玉那个婆娘的军队。
再将时间结合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成都方面派遣过来支援重庆的城防军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落出了一丝冷笑,只要吃掉这股明军,那成都岂不是待宰的羔羊?只等他领兵去接收了。
大军休整也有几日了,也该是向成都进兵的时候了,又仔细盘问周鼎,得知来攻的明军居然携带了火炮,这让他有一些犹豫了起来。
火炮这玩意在西南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次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此时他又想起了遭遇的那两股边军制式装备的明军,他心中的猜测答案越来越明显了,这里真的有一支边军。
但人数肯定不多,否则早就发起全面攻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只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搞偷袭。
奢崇明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他们的火炮威力如何?多不多?”
周鼎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
“好像不是很多,威力也不大,只是当时我们没有防备,因此乱了阵脚,才会溃败的。”
“而且他们也只有火炮,其余的全是步军,连骑兵都没有,当时战场局势太过混乱,臣只顾着指挥军士们防守进攻,观察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他们的人数不多,还不足两万之众,只是敢于冲锋陷阵,拼死敢战而已。”
奢崇明听完陷入了沉思,还是权衡起这其中的利弊,同时也在绞尽脑汁的从自己知识库当中,回忆明朝边军到底战力几何。
看到奢崇明定晴沉思起来,周鼎知道,自己这战败之罪多半不会有事了,现在只需他在添油加醋一把,保准还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大王也知道,臣所辖的这七千多人,除了大王调拨的一千六百彝兵,其余的不是原卫所的降卒就是临时扩编的泥腿子,哪里会打仗,更不用说悍不畏死了。”
“大王如若还信得过臣,调拨两万精兵于臣,不出三日,臣必然击溃这股明军,为大王在前开路,直取成都!”
周鼎这番鬼话,奢崇明也并不是完全相信的,他所辖的几千军战斗力不高是事实,但要说他能一雪前耻,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奢崇明拿不定主意,只能选择鸣鼓聚将,聚集他大梁国朝廷的那些文臣武将一同议事。
奢崇明将情况讲明以后,他手下的人一致认为当迅速集结大军出城应战,一举击溃这股明军,在携此战大胜之威,进取成都。
尤其是奢崇明女婿樊龙说的那句话,对奢崇明的影响太大了,只道:
“我大梁于此有重兵十万,纵使明军再怎么精悍,再怎么骁勇善战,也不过万余人,十比一,他大梁就是赤手空拳也能把他们全部打死,何惧他也?”
“这些不知深浅死活的狗官军,我们不去找他们就算好了,现在居然敢来主动招惹他,怕是不知道他大梁国的军威。”
此番话直接令的奢崇明下定了决心,点齐城中所有兵将,共计六万多人,企图吃掉这股明军,而后在直接攻取成都,这样川蜀基本可定了。
叛军主力浩浩荡荡的出城,自然是瞒不过明军的夜不收,秦邦屏迅速占据了一处左右两处都是高山,背靠河流、道路狭窄的险地,筑起高墙架起火炮,做防守态势,静候奢逆大军到来。
奢崇明抵达明军构筑的防线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明军寨墙上高高架起的火炮。
对面的明军身披精甲,军容整齐的在翘首以待,好似期盼他进攻一般。
他令罗乾象领兵两千发起试探性的进攻,试图以此来找出明军的防守漏洞,可惜除了死了几百人以外,一无所获。
别无他法,奢崇明也只得学习明军的,下令结寨扎营,再次召集麾下将领,商议破敌之机。
整整三日过去了,双方就像春秋时期两军对阵悬挂了免战牌一般,没有爆发任何战争。
两边加起来几万人,就在这狭窄的山林入口处互相观摩。
到了第四日时,张彤给奢崇明献了一条计策,那就是用火攻之法,烧死对面的明军。
此时虽已过了酷暑的季节,但余温尚在,山林当中干柴烈火的,只需一点火星,就足以燃起这熊熊大火。
到时他们在率领精锐趁势攻杀,必然能够破敌。
奢崇明连呼好字,深感此计必成,当即任命张彤为此战的主将,指挥全军各营作战。
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在他和秦邦屏所部对峙呢,他又收到了一封败报。
重庆西北方向的一处要塞,被一股明军给攻占了,守备的一千多人全军覆没,这封败报,还是运送军粮的后勤部队传过来的。
现在他这六万多军马,面临着被左右夹击的危险,最关键的是,这一股明军的底细他是丝毫不知道的,连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而且这还是两日前的事了,两日的时间,这股明军或许已经窜到了他们的身后,威胁重庆大本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封败报的内容,在奢逆的军营当中广为流传。
许多基层的将领得知后方不保,都有点慌了阵脚,整日的担心。
而底层的将士,也开始胡思乱想,最后流传变成了谣传,说是他们已经被明军包围,死路一条了,甚至连重庆被明军收复的说法都有了。
叛军士气大挫,军心极度不稳,奢崇明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他心里也在担心,防守薄弱的重庆,此时已经不复他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