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针的瞬间,齐横还有心想要阻拦,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赵月便伸手抓住了齐横制止他的动作,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给齐横使了个眼色。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老爷子能死在这里,趁着老爷子还没有立遗嘱,老二一家又迁居在国外,多年回国的机会寥寥无几。
老爷子要是死了,对她们一家是大喜。
刚刚老爷子是被她们给气昏的,这个名声就会落在她们一家头上。
现在的情况和刚刚不同了,宫漓歌带来的半吊子主动给老爷子医治,在苏老的指正下仍坚持施针,死了那就是半吊子和宫漓歌的事了。
这么好的甩锅对象,她们何乐不为呢?
老爷子一死,在老二一家还没有赶回来之前,她先把能占的能拿的都给拿了,还有人负责,赵月打的主意很好。
苏陵则是摇摇头,“不听老人言,你后果自负!”
余晚情推了推夏峰,“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敢去拦吗?”
针已经刺入老人皱巴巴的肌肤里。
苏陵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为了赌一口气而罔顾一条性命,造孽啊……”
“师父,你别管他,让他……”
宫漓歌没说话,紧盯着老爷子,他们一句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睁开了双眼。
赵月还没嚎完,嘴就那么张着,更像惨叫鸡了。
苏陵也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扎的这些穴虽然都没太大问题,但再扎脑户,分明就是要命的!”
谭汛冷笑一声:“自己学艺不精的半吊子,也有脸在人前装神医,人,我已经救回来了。”
“年轻人,就算你这次侥幸救醒了老爷子,那也不该如此狂妄,这位苏老也算是你们圈子里的老前辈,你怎能如此不大不敬?”
“论医术,论资格,苏老都远胜于你,还是谦虚一点为好。”
谭汛只是冷哼,默默将老爷子身上的针收了回来,收好东西起身,“小漓,齐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其它的我们稍后再谈。”
“好。”宫漓歌也不傻,谭汛和这位苏老之间肯定有什么恩怨,“今天麻烦你了。”
谭汛点点头,带着自己的木匣子离开,经过苏陵面前的时候脚步微顿:“一个偷鸡摸狗、沽名钓誉之人竟成了神医,真是笑话。”
苏陵心脏紧缩,脸上仿佛被人抽了两个大耳光,打得他脑袋嗡嗡的。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有满心的惶恐,这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么想着,谭汛已经离开,苏陵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和记忆中的人融为一体。
不可能是他的!
宫漓歌好笑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赵月:“赵阿姨,还想要往我头上栽什么赃?”
赵月的嘴这才闭上,亏得刚刚她尽心尽力的表演,哪知道老爷子居然被救醒了,她的计划全盘崩溃,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真是为漓歌小姐不值得,漓歌小姐好心来贺寿,送上别人买都买不到的老天珠手钏,还救了老爷子,齐家的人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将所有的脏水泼给漓歌小姐。”
赵月朝说话的人看去,“你闭嘴,如果今天不是她宫漓歌处心积虑,她带一个医生过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看到老爷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的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我才请了医生给他看看。
幸好今天我将医生带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赵阿姨,你有空在这污蔑我,就没有时间照顾齐爷爷?”
宫漓歌的质问让赵月心虚不已,她巴不得老爷子早点归西,又怎么会在意老爷子的身体?
赵月还想要说什么,老爷子已经睁开了眼睛,缓了缓气。
“爸,你没事吧?刚刚你真是吓死我了!”齐横和赵月一左一右的围着他。
要不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老爷子早就翻脸了。
“……我累了。”
“我这就让管家送你回去,爸,你没事就好。”齐横的话比赵月多了几分真情。
老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他的注意力都在宫漓歌身上,“丫头,你来送我。”
宫漓歌点头,“好。”
她推着老爷子离开,老爷子没说什么,这个举动却比说了什么更让人难堪。
宁愿要一个外人也不要家人送,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夏峰本来还想等晚宴结束找宫漓歌问问股份的事情,哪知道宫漓歌就这么走了。
齐横夫妻被其他人围着要一个说法:“老齐,老爷子也走了,我们就不装模作样了,说吧,用假画糊弄我们的事怎么算?”
“我们可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老齐,你不厚道!”
“你们听我解释。”齐横的声音被人海所吞没。
……
宫漓歌推着齐老爷子上车,这一路管家将前因后果给齐老爷子讲了一遍,老爷子心疼道:“丫头,委屈你了。”
“齐爷爷,我没事,您能平安就好,原本我就准备让谭哥好好给您看看诊,今天还好他在。”
宫漓歌将木匣子放到老爷子手心,“齐爷爷,生日快乐。”
“丫头,你这是?”齐老爷子一脸错愣,“你已经给我送了这么昂贵的礼物,这幅画……”
“齐爷爷,我知道您喜欢的是张丛阳大师的画作,您放心,这幅图肯定是真的。
其实我也该给您道歉,我承认带这幅图有私心,只要她们不太过分,我都不会拿出来,本来是打算没人之时送给您,没想到阴差阳错,结果仍旧变成了这样。
好在齐爷爷您没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齐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真是个傻丫头,齐烨那浑小子如此对你,赵月又把脏水泼到你身上,就连我为了保住齐家的面子,也没在第一时间替你作证,丫头,是我们齐家对不起你。”
宫漓歌却是大度一笑:“齐爷爷为了齐家没站出来我能理解,齐家固然对不起我,但齐爷爷您是对得起我的。”
上辈子他给自己零星温暖,足够让她记挂到这一世。
“齐爷爷,改天我会让谭哥再给您把把脉好好诊断,我们改天见,祝您生日快乐。”
老爷子看着宫漓歌离开的背影,路灯洒落在他的脸上,浑浊的眼里一片悲伤。
“真是个傻孩子,我哪对得起你啊,我是要害你,你却……”齐老爷子捧着木匣子,神情复杂,话音都吞没到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