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荣柳安性子都随其父,没主见不说,还都惧内。二人回了家后,皆不等自己妻子拷问,就都主动全部招了。
姚氏文氏听说小姑失了清白之身,都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先是想着这事情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对他们没好处,然后又怪婆婆和小姑,觉得是她们自己没守好本分,这才丢了人的。丢了清白不但没得到任何好处不说,竟还被人侯府的人“五花大绑”押了回来。
是,这个时候,昨儿云侯府的那种排场,他们已经不能理解成是一种尊重客气了,而是变相的押送。
考虑完这些后,最后才想到,小姑失了清白之身后,那和章县令的亲事岂不是没戏了?
“分家,必须得分家!而且,这个家越早分完越好。”
姚氏文氏虽然不在一个房间,也没对暗号。不过,在得知小姑失了清白之身和小姑再攀官门无望后,不约而同都起了同样的念头。
这个家如果趁早分了,那么,日后就算小姑的事被捅了出来,搞得人尽皆知,那也和他们无关。甚至到时候,他们还可以说,正是因为不忿小姑的不检点,所以这才忍痛大义灭亲,和她断绝关系的。
这样一来,划清界线后,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危害,也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嘛,早在三年前,大房二房就已经分开吃分开住了。虽还同住一个屋檐下,但都是各过各的日子的。
要不是因为觉得那章县令等了小姑三年,觉得小姑嫁给县官做官太太还有望,这些日子,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会这般殷勤讨好,甚至巴结的。
如今攀官门无望,还不早早撇清干系,难道,还想跟着一起沉沦吗?
同享福可以!共患难绝对不行!
虽然大房二房平时都视对方为死敌,但一旦成为利益共同体后,必然就会抱团一致对外。东西厢的门几乎是同时打开的,姚氏文氏也几乎是同时冲进院子来。
妯娌两个看到对方后,彼此上下互相打量一番,然后一反常态,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开始和气起来。
对待立马分家这件事,姚氏文氏是难得的意见一致的。至于柳荣柳安的犹豫和有点不忍心,在姚氏文氏那里,起不到半点作用。
姚氏文氏是铁了心了。
“你可怜你那妹妹,你怎么不想想你女儿。雪儿还那么小,她以后还活不活了?”姚氏吼丈夫,吼完丈夫又开始数落小姑,“知道自己那张脸是祸害,还没事到处招摇。当初,温家余家那俩公子哥儿,已经为她大打出手闹去过衙门了。当时要不是章县令力压了此事,你以为,这事会自此平息下去?”
“已经害过一次人了,还不知悔改。这回,又丢人丢到了京城去。那云家老太君大寿,宴请那么多客人,为什么偏偏就她失了身?还不是她招惹的人家。”
文氏难得有这么认同姚氏的时候,猛点头附和道:“天下漂亮女子那么多,我也没见过有几个能惹得男人们为她们大打出手的啊?漂亮是一回事,不检点又是另外一回事。谁又知道,她是不是有心攀附权贵,故意勾引的别人,只是如今盘算落了空而已。人家勋贵人家的爷,什么女人没见过,玩了她就厌弃了,谁会想着抬她进府做姨娘去。”
“哦!我晓得了!”文氏忽然一脸笃定道,“她肯定是见那个曹姨太如今日子过得好,她也眼红了,想学人曹姨太。只是,人各有命,她命里就注定没这个富贵。”
柳荣柳安本来心中还多有犹豫,但听了姚氏文氏的话后,多少也认可了她们说的。
虽然心里不想把自己妹妹想得那么不堪,可如今失身是事实啊。
何况,眼下这种情况,的确也是先把家分了的好。分了家,当着宗族耆老的面划清界线,日后各过各的日子,福祸都不相干了。
柳荣说:“分家可以,但如今娘和祖母都不在家,爹又身子不好。所以,这事情,还得等娘回城后再提。而且,眼下爹肯定是还不知道小妹的事的,贸然说了,怕他一时承受不住。所以……”
“等不及了,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娘不在城里,我们可以去乡下找她说这件事啊。正好,那老婆子也在乡下,这回就当着她面把一切都论清楚。她不是最宝贝她这个孙女的吗?我倒要看看,这回她孙女失了名节,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姚氏咬牙切齿。
提起柳老太太来,文氏同样的一脸嫌恶,继续附和姚氏道:“就是!”
柳荣柳安相互望望,想起平素祖母对妹妹的偏心来,一时心里也没好气。最终这事,没人再反对,四个人一致决定,次日一早,就哄着他爹下乡去,然后再趁所有人都在,把家分了。
赵佑楠这几日也没闲着,不但一直在和云家那边周旋,也还在应付宫里。赵佑楠手里握着云侯夫人行腌脏手段的证据,用这些证据拿捏着云家,逼他们主动提出退婚。
但云家如果真想退婚的话,早就退了,也不会一直和赵家打拉锯战到今日。
赵家父子兄弟如今可个个都是圣人面前的大红人,赵侯就不说了,一品军侯,十六军侯之首,手握重兵,在京城炙手可热。不但百姓敬仰,连圣人都给他三分薄面。
赵家大爷赵佑樾,考的科举从的文,还不到而立的年纪,就已在朝堂举足轻重。赵二爷赵佑楠,从小跟随魏王东征西战,十年来,立下军功无数,早得圣人破例授他大将军一职。
赵家这满门的荣誉,云家自想分一杯羹。哪怕那赵佑楠混账,私生活脏乱,云家也愿意舍女儿保姻亲。
本来有婚书在手,赵家轻易退不了婚。可如今被那小子握住云家这样一个大把柄,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而对赵佑楠来说,云家这边好对付,但宫里……却难应酬。
赵佑楠其实最近也蛮头疼的,这和云家亲事还没退呢,圣人就几次暗示要把六公主许给他。若是和云家那边真把亲事退了,他便更没理由再推掉君上的恩赐。
他活到如今,素来恣意潇洒惯了,实在不愿和皇家攀上什么关系,更不愿去忍受一个刁蛮公主的脾气。
其实在赵佑楠心里,倒隐隐有个主意。只是这件事若是说出来,怕是艰难重重。而且,那小娘子分明对他也是无甚感情的,他那日已经承诺会对她负责,结果她等都不等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就一声不吭跑了。
赵佑楠正在想柳香,结果正好,就收到了从古阳飞来的飞鸽传书。
站在廊檐下,拿了捆在白鸽脚下的竹筒后,拍了拍白鸽脑袋,然后放了它。之后,赵佑楠一边倚靠在檐下栏边告腿随意坐着,一边垂头抽出竹筒里的信来看。
只几行字,便把柳家如今的情况说的一清二楚。
当赵佑楠看到“柳姑娘已议亲”那几个字的时候,原就有点张扬和匪气的那张俊脸,更是生了些怒意来。怒完后,又气得自嘲一笑。
什么意思?才睡完他,他让她等他她也不等,话都没说几句,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议亲?
当真避他如洪水猛兽了。
不过赵佑楠倒是很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她这么着急就松口答应了下来。
赵佑楠皱眉又垂眸认真看了一遍那飞鸽送来的信,确定她眼下处境不太好后,他打算亲赴古阳一趟。他想的是,这个县官章扬还没回去,若是回去了,保不齐他不会滥用私权做出什么对柳家母女不利的事情来。
想起章扬来,赵佑楠又喊来了左毅,让他务必就在这几天,把章扬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
吩咐完左毅后,赵佑楠直接去了老太太屋里。
“你这几日,忙来忙去的,想来也不省心吧?”看到孙儿,赵老太君心疼,忙招呼他坐。
赵佑楠却在老人家跟前抱手单膝跪了下来:“孙儿有一事,怕得祖母出面才能成。”
老太太倒是惊了:“什么事,需要你行这么大的礼?”又说,“不管是什么事,咱们祖孙两个好商好量就是。你先起来,跪着作甚,地上多凉。”
赵佑楠这才提袍起身,然后去挨着老太太坐下。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凭他的身份,想求娶一个小门户家的女子,怕是很多人都会阻拦,尤其他父亲。但他既不想再和云家有任何牵扯瓜葛,也不想真尚了个刁蛮公主,所以,他就想,既然他和柳氏小娘子有这样的缘分在,不如娶回家当娘子。
这样一来,他兑现了他的承诺,给了柳氏名分。而且,也同样解了他目前的困境。
他想,只要不是和勋贵将门联姻,只娶一个对他、对赵家都毫无助益的小户女为妻,想来,也能打消点圣人的顾虑吧?到时候,圣人也不必再明着暗着要把六公主许给他了。
“孙儿看中了一个姑娘,想迎娶她过门当正头娘子。只是,这位小娘子出身较赵家确实低了些,孙儿想到时候请祖母出面,寻个媒人,撮合一下这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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