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同一时刻,紫阳宫。
江文翰两个时辰以前就匆匆进宫来了,可是跪在这紫阳宫的门口却迟迟没有得到召见。
今天天气不热,而且大殿四周都用了冰,可他却跪在这里燥热难耐,汗水早就将身上那身官服浸湿。
即便是站在烈日下面,恐怕他的汗水也不会比现在更多。
圣意难测,本来江文翰还是准备好了一些说辞的,如今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刘公公走了出来。
“江大人,陛下宣您进去呢。”
江文翰连忙站起身,一个没有站稳,差点就昏了过去。
强撑着一口气,他低着头步履蹒跚,进入紫阳宫的这几十步,对他来说就如同走了几万里一般。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进入紫阳宫,江文翰便整个人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周武帝一身常服,如今的他已经上了年岁,虽然算是勤勉,可是身材却微微有些发福。
他手边的折子累得如同小山一样高,就仿佛没有听到江文翰的话一般。
整个紫阳宫异常的安静,这种安静更让江恐惧席卷江文翰的全身。
良久,周武帝才缓缓开口。
“知道朕为何召你进宫吗?”
原本江文翰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眼看有机会开口,立刻慌张的便解释道。
“回陛下,微臣进宫之前也是听到了不少关于臣的谣言,那些全都是无稽之谈,都是些没有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京城中关于你的传言都是假的?”
周武帝抬起头,一双眸子不怒自威。
江文翰用力的点着头,“微臣自幼读书,最是知晓礼义廉耻,如何能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请陛下切莫相信谣言啊!”
说完,他便将头埋得更深。
江老夫人虽是一介妇人,可是很有眼界,没了她就没有今日的江文翰。
她进宫之前交代的那句话江文翰谨记在心,时刻也不敢忘,想要活命,他就必须否认一切。
“既是如此,为何要将一妾室扶正,如此违背纲常伦理?”周武帝又反问道。
“你可知太后最是在意嫡庶尊卑的,如此荒唐之事在北周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说到底,这流言虽然是真,但是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唐,之所以那么多人相信,就是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江府今日要扶正妾室的事情。
若不是是旧相识,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堂堂尚书怎么会对如此抬举一个妾室?
“陛下,这也从来是没有的事情,微臣的夫人去的早,微臣多年来一直心中伤感不愿意再娶,而那王氏入府多年,臣只是想要将府中事务交由她打理罢了,可从未动过让她做正妻的心思啊!”
听他这么一说,周武帝的神情才算是舒缓了不少。
“这么说一切都是外界讹传了?”
“正是!”
江文翰口吻极其笃定,丝毫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江文翰这个官当得还算是勤勉,当朝二品大员更是不可能为了无稽流言说免就免。
今日周武帝召他进宫就是问话,如今得了自己满意的答案,这事情也算是了了。
不管他到底之前有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今日之后,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了。
“虽然卿家无辜,但传言是从你府邸而起,你便留在宫中,将那伦常之书抄录一遍以示惩戒!”
说完周武帝便低下头继续批奏折了。
“微臣遵命!”
江文翰这才站起身来,弓着身子慌忙退出紫阳宫。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整张脸已经惨白如纸。
死里逃生,他今日也算是感受到了。
很快,江文翰便被内监领导另外一间屋子。
而等他走后,那紫阳宫的花园当中,才有一玄色的身影忽然出现,然后又匆匆离去。
定北侯府。
今日听闻这等事情,林宏以及整个侯府的反应可想而知。
好在是有江初月在,言语上的安慰虽然并不能完全消除众人的气愤,可是却至少缓和了不少心绪。
对江初月来说,这一世所有的仇恨都会由她亲自来报。
定北侯府于她不再是靠山,更不是后盾。
她只希望外祖父一家平安喜乐,远离所有的纷争和痛苦。
之后她又煮了一碗安神汤,服侍林宏服下之后才从林宏的房间离去。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江初月宿在林清歌从前的房间当中。
夜深人静,侯府的人大多都已经睡下,连崔嬷嬷都一早回了房间去,只有江初月却迟迟未眠。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从自己今日带来的东西当中拿出林清歌的画像。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母亲的画像付之一炬,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带着。
展开画像,上面的女人笑靥如花。
江初月将那画像挂在墙上,然后自己跪在画像的面前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娘,不知道你看见今天的事情会不会九泉之下有一丝欣慰?
娘,这一世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定不再让你失望。
磕着头的江初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不速之客悄么的进入到这个房间之中。
从刚才开始萧景行便站在她的身后,冷着一张脸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初次相遇,是因为他的有伤在身。
是意外。
而这一次,是因为心中的放心不下。
是故意为之。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齐王殿下,会有一日做出深夜偷偷进入女儿家闺阁这种事情。
原本只是想着看一眼确定无事就走。
谁成想却看见江初月这副样子。
为他治疗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平日的她更是会将自己伪装的那般好。
可现在她的身上萧景行只能看到无数凄凉和伤感。
到底才是哪个真正的她?
鬼使神差的,萧景行一步一步的朝着江初月走去。
恐怕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不会再躲他吧。
“什么人!”
谁知就在这时,江初月忽然站起身转过头,同时又从袖子里快速的抽出一把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