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茕身子没动,一头长发被红线绑成辫子,如锦缎披散下来:“他是你的手下,你出手这么重,未免太过无情。”
萧时越看着晏临,眉头一挑:“怎么,要我给你道歉?”
晏临连忙摇头:“爷可别折煞我……”
三人面面相觑间,如蝶夫人带着个形容枯槁的半老头子进来:“爷,大夫来了。”
如蝶夫人正在招呼贵客,见大夫赶到,便让趣儿帮忙照看着,自己先将人送过来。
哪想,小茕听到大夫两个字,身体突然颤动起来,慌忙拉住最近之人的衣袖。
她神色骤然空洞,全无刚才救下晏临时的风采。
萧时越将一切看在眼里,淡淡扫过半老头子:“云老,进来吧。”
云老是已故太子萧稹的幕僚,也是一名郎中,在江湖上的地位等同于安慧大师在雁国的存在。
不过,他有个怪癖,最爱美色,长得越美的人求医,他就越用心。
长得丑的,即使诊费上万,他也不会出手。
“你这小子,这世间还有人能伤着你?”云老腰间挂着个小箱子,头发半白,一身绣着枯枝的白袍:“说说是谁,我还真想结交一番。”
能让萧时越吃亏的人,他实在是很感兴趣。
“病人不是我。”萧时越看着藏在晏临身后的小茕,眸色黑沉:“小茕,过来。”
云老眼前一亮,推开晏临,就抓住小茕的手。
小茕眉宇间冒出几分戾气,一句话不说,化手为掌劈向他的胳膊。
云老暗道不好,连忙避过,手里飞射出一枚银针没入小茕胸前。
霎时,小茕脸色发黑,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卑鄙无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萧时越看着火气不小的小茕,无辜道:“这次可不是我,我什么都不想干。”
云老瞪着萧时越:“你这小子,还没和病人商量好,就丢给我?”
“云老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无法胜任?那……”
“你少激我!”云老打断萧时越,嘟囔着把住小茕的脉,脸色阴晴不定。
他扫向小茕的白发:“你这小子,眼光真是贼吖,这千年难见的宝贝都让你捡到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小茕已经逆行血脉冲开穴位,虚晃一掌就拍开云老,听风辩位快速奔出去。
如蝶夫人见小茕要逃,面上闪过一丝喜悦,抬起宽厚的袖子,微微一晃。
一枚银钗飞速向小茕射去,这来路不明的妖孽就该死!
萧时越见状,冷声低斥道:“住手!”
小茕头疼得快炸开,脑海里那场大火,那双黑暗里伸出的手……
萧时越动作利落,宽袖挥动打落银钗,在小茕后颈处一劈,接住她瘫软的身体:“云老,如何?”
云老没好气地看着他:“这女娃中毒不浅,至少十年,没死只是失明已是奇迹。”
“十年!她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啊!”晏临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如果中毒这么久,不是亲近之人又怎么能办到。
想到这里,他看着小茕的眼神就添上怜悯。
萧时越剑眉微皱:“如何?”
云老叹了口气,这小子还从未求过他,也罢也罢,这孩子挺可怜,治好她也是功德一件,更何况生的也好。
“给我三日。”
“好。”
萧时越将小茕小心放在床榻之上,如蝶夫人低着头:“爷……”
“下去吧,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
如蝶夫人脸色发白,珠钗都失去光彩,强撑笑颜应道:“奴婢这就去领罚。”
晏临看着如蝶夫人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凄楚,凑到萧时越跟前:“爷,如蝶夫人她……”
“怎么,你要为她求情?”萧时越伸手碰触小茕的额头,声音低沉。
晏临慌忙改口:“没,没有!爷,我是觉得她睡在这里怕是不妥当!要不我叫瞿妈来?”
“云老,你来看看。”萧时越没有理会晏临,看着额头冒着冷汗的小茕,她手足冰冷,气息紊乱,有逆行之势。
“不好,这女娃刚刚逆行血脉冲破我的银针,如今唤醒被她压制的剧毒,再不救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云老打开箱子,抽出一个布袋,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银针,粗细长短不一。
过了许久,小茕的脸色才恢复些许血色。
云老擦拭着额间冷汗:“你这小子可要知道,我不是白救人的主。”
萧时越神色不明:“云老想要什么?”
“这女娃骨骼惊奇,只是修炼的功夫太过阴损,如若你舍得,不如把她送给我?”
“云老,你救人的本事还能教出个武学奇才出来?”
云老轻哼:“切,你这小子,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废话这么多!”
“这女娃脾气可不好,我也是为你着想,免得到时候把你的医庐搅得天翻地覆,再跑来向我哭诉。”
云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只能作罢:“你要救,又不肯给人,那就想好给我什么报酬!要不然,我可不依!”
“再者,想救她,就必须要内力深厚的人与她坦诚相见,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
云老看着萧时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道姑娘家最重要的是名节,如若真救,你就得救一辈子。”
萧时越面色依旧未改:“云老何时见我做事半途而废过?”
云老老脸一凛,“就算如此,你也别忘记自己的身份!萧时越,就算你再不醉心权势,不贪恋皇位,其他人可不会这么想你!”
“二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圣上却迟迟不肯应允,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其中缘由?”
萧时越黑沉沉的视线扫过昏迷不醒的小茕,又偏头看向元老:“云老放心,我知道分寸。”
云老见他执意要救,也不再劝:“我老了,懒得掺和这些事。太子去世前,曾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你……哎,算了,是福是祸,都是造化。”
萧时越知道,母后失去大哥后,就想扶自己上位。
可他不愿意当太子,更不想因为一个皇位,手足相残,至亲反目。
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就算无权无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