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没注意到他,只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
百里雯齐忽然朝苏七开口,“这是火部落的长老要处理命案,你身体不好,我们要不要先回客栈去?”
苏七摇摇头,“先看看再说。”
百里雯齐只能作罢。
长老没有先看尸体,而是朝老妇人问道:“是你请人去报的案子?”
苏七听不懂蛮族话,好在百里雯齐知道她感兴趣,一直在替她翻译成东清语。
老妇人伤心欲绝的朝长老行了一礼,然后怨恨的指向年轻女人,“还请长老为我作主,那个蛇蝎毒妇,她为了掩护姘头走,杀害了我唯一的儿子,我要让她偿命。”
长老闻言,又看了一眼那名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抽噎着要辩驳,还没张口,老夫人再次哭天喊地了起来,说的全是指认女人杀人的话。
女人的性子比较柔,在老妇人的压制下,压根辩解不出一句。
长老这才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
苏七微微眯眼,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尸体头部的伤,像是被人用重物击打过后脑勺。
她还注意到,死者的唇部发乌,显然不只是敲死那么简单。
“说说吧。”长老又将白布盖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才哽咽着开始讲述。
“那个毒妇珀拉氏是巫部落的,我儿喜欢她,不顾反对的将她迎进了门,可她倒好,我儿在外跑活,短短三个月,她便有了姘头,时常趁我儿不在家,借着外出摆摊卖香料的机会,与姘头会面。”
“今日她更是大胆,我不在家中,她便收了摊,将姘头带来了家里,恰好我儿归来,撞破了她的好事,她竟下毒手将我儿打死,好在我也回到家,那姘头跳窗跑了,她却被我抓住,没能跑成。”
老妇人声泪俱下的说完,嘭嘭的磕起响头,要长老为她作主。
屋外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我知道珀拉氏,她的摊位面前,总围绕着男人。”
“看她那张狐媚脸,天生就是喜欢勾搭人的。”
“还别说,有一回我见到她与男人当街拉扯,着实不要脸。”
“通奸杀人,必须得活活烧死才解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年轻女人哭诉辩解的声音被沸腾的人声湮没,“我是在卖香料,我没有那样不堪,我没有杀害相公,不是我啊!”
“不是你?”老妇人抬手,颤抖的指向珀拉氏,“不是你,我儿怎么会死?你这个毒妇,你若想和离,你和离就是了,为何要杀了我唯一的儿子。”
年轻女人绝望的闭了闭眼,“家婆,明明是你……是你……”
“你现在竟然还想将脏水泼到我头上了是么?”老妇人愤怒的抓起旁边的物件,便往女人所在的方向扔过去,“有人见着了你的姘头从窗户逃出去,还见着你手里拿着带血的石头,你还敢说谎狡辩?”
长老对于犯下这等恶事的人十分嫌恶,压根没打算制止老妇人动粗,只是朝周边围观的百姓扫了一圈,“谁是人证?”
一个衣着普通的老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几步走到长老面前,朝他拱手施了一礼。
“小的见过长老,小的就住在隔壁,方才听到有人跳窗的动静,便过来查看,正好见着珀拉氏衣裳不整,手里拿着石头,而她男人倒在地上,已经咽气了,小的与她家婆合力将她擒住,受她家婆嘱托,去向长老报的案。”
“不是这样子的。”珀拉氏拼命的摇头,“相公他……”
“你还敢多说?”老妇人又扔了一样东西过去,砸在珀拉氏身上,“你让所有人看看,你衣裳不整,显然是刚与人苟合过。”
女人疯了似的想解释什么,可周边的人全在对她指指点点,一副相信老妇人,而不信她的模样。
她伏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着,说不出的难堪。
老妇人又朝长老磕了几个头,“长老,珀拉氏犯下这种过错,请求长老下令将她烧死。”
“烧死!”
“必须烧死!”
围观的人义愤填膺的附和老妇人的话,颇有节奏的喊了起来。
长老见人证物证皆在,周围的民愤已经被挑起来,当即示意身边的几个人去准备火刑。
蛮族人的刑罚跟东清国不同,蛮族族长可以掌管十二部落,但十二部落自己的内部事,则全权由长老掌管负责,无需上书或者旁审画押。
知道自己被定了火刑,女人彻底绝望的瘫倒在地,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再吐不出一个字眼。
苏七皱了下眉,秉承她的职业道德,这种不清不楚的案子,她不能坐视不管。
思及此,她直接迈过门槛,朝屋子里走了进去。
长老身边的随从见到苏七,立刻迈出一步把她拦住,“什么人?”
长老这会也看了过来,见苏七不是蛮族人,脸色立刻冷了几分,“给我赶出去。”
“是。”
几个随从不由分说的来赶人,苏七正要说话,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百里雯齐忽然上前一步。
几个随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蓦地一变,其中一人凑到长老的耳侧低语了一句。
长老听完随从的禀报后,脸色再次转变,不再像刚才那样泛冷,却也不谄媚讨好,只是莫名有些紧张。
他用还算流利的东清语朝苏七问道:“姑娘是……是有话要与我说?”
苏七不解的看了一眼百里霁齐,她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却不知道他能让一个长老改变态度。
但这些并不重要,她压下心底的不解,冲长老点点头,“我是路过这里的人,虽然这件事不该我管,但我总觉得,人命关天的事,不能只由一方人说了算。”
苏七才说完,那名老妇人又像刚才阻止女人说话那样,用东清国话与蛮族话交叉着,语速极快的朝她哭诉道:“姑娘,你莫要被她的外表骗了,是我亲眼见到我儿子被她砸死的,她就是个毒妇,她早就嫌弃我们家中不如别人家那样大富大贵,早就想与我儿子和离了。”
苏七听得一知半解,有百里霁齐在旁边翻译,她才完全明白老妇人要表达的意思。
她没看老妇人,而是看向那名年轻女人,“你呢?你家婆与邻居指认你杀人通奸,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姑娘……”
老妇人又要阻止,却被长老一记眼神制止住,只见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