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工头顿了顿,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才道。
“只可惜他回乡的时候,失足掉下了山崖,连尸首都未寻回来。”
苏七眉头一蹙,罗工头的惋惜之色不似作假,她敏感的追问道:“他的左脚脚腕,有没有骨折过?”
罗工头闻言,霎时一愣,“姑娘,你怎么知道徐才的左脚腕曾经断过骨?”
苏七眯了眯眼。
罗工头继续道:“罗才在半年前伤过脚,回乡之时,他的脚还未好利索呢,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山路崎岖,他便失足掉了下去,哎……”
话毕,他又惜才的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怜啊!”
苏七抿抿唇,她原本是怀疑凶手会这门手艺,所以才会找上门来查线索。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竟然查到了疑似死者的人。
她定了定心绪,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回乡的?还有,他的身高多少?年方几何?”
“他是十二月回乡的,约莫六尺,出事的时候还未及三十呢!”
苏七这下心里有底了,“那他下雪前回的?还是下雪之后回的?”
罗工头被苏七问得直发愣,但碍于有身穿官差服的罗子山在场,他还是有问必答的回道:“是下雪前回的,他家就在离京城四十里外的小河村,若是脚程快,一日便能到。”
苏七回想起罗工头说的那句‘死不见尸’,沉吟了几秒,“他不是一个人回乡的是么?”
如果是一个人,那便不会有罗工头方才的说词,必定是有人目睹了徐才跌下山崖。
罗工头点点头,“小河村有好几人在我这做工,十二月的时候,活计冷清,他们便一起结伴回的小河村。”
苏七心弦一紧,“那与徐才一起回乡的人还在这里么?”
“还在的。”罗工头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一共五人,不过,有一人在十日前回乡了,剩余四人今天也都出工了,估摸着要傍晚才能回来。”
苏七感激的冲罗工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了,不过,能请你在他们四人收工之后,让他们去一趟顺天府么?我还有些事需要向他们了解一下。”
罗工头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他们回来后,我便让他们一起去顺天府。”
离开罗家,苏七让罗子山回顺天府,她一个人跑了趟义庄。
老许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苏七,他颇有几分诧异的起身,“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苏七冲他唇角一弯,“我想再看看那具尸体。”
老许没再多说什么,立即回房间去将他的工具箱取了出来。
苏七含了颗糖丸,定了定心神,同他一起进入停尸房。
死者的尸首已经收敛进了棺材,老许原本想将其抬出来,但被苏七制止了。
“我只是替他摸摸骨,并不做其它的检查。”
老许将手套递过去,“苏姑娘是想查什么?”
苏七一边戴手套,一边跟他对视一眼,“找到了些线索,我想最后确定下。”
她解释得很笼统,老许也没再多问,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
苏七由下至上,摸过死者的所有骨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直到结束,她才能够确定,死者除了右腿的腿骨有异样外,其它的骨头皆没有出现损伤,更别提骨折错位之类的现象了。
这样一来,死者能符和徐才左脚腕骨折过的特征,却不符合他摔下山崖致死的特征。
至于徐才会不会是眼前的这具尸体,还得等到傍晚,问完那几个小河村的人话后,才能下定论。
苏七离开义庄。
一路上,百姓们都在热议宫门前的事,关于山神爷吃人的事倒是没再传了,关于她揭穿‘启示’的手段,却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开始八卦她跟摄政王的关系。
苏七一笑了之,本来想回王府陪小七吃顿饭的,却在半道上,遇上了一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楚容曜把玩着手里的长笛,俊颜上浮着魅惑的邪笑,带了丝玩味的睨着她。
“你这小丫头,见你两次,两次都被你迷晕,今日我便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饭赔罪。”
苏七:“……”
这样理直气壮占人便宜的人,她还是头一回看见。
“不请。”
浪费银子是可耻的,况且,她跟他也不熟。
“那我请。”楚容曜妖魅的低笑一声,“有便宜不占之人,莫不是傻子?”
苏七气得无语,只能瞅他一眼,“傻子怎么了?我愿意做个傻子,我乐意。”
话毕,她转身想走。
然而,楚容曜的声音却让她蓦地停下脚步。
“昨晚刺杀你的黑衣人在我手里。”
苏七的脾气霎时散得没影,她重新转过身,迎上他邪肆的眸光,“你想怎么样?”
“我刚才说过了。”楚容曜勾唇,“陪我吃顿饭。”
苏七为了从刺客嘴里确定幕后主使人,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家酒楼。
酒楼很大,眼下正值饭点,大堂里坐满了人。
楚容曜也不用小二招呼,径直的朝楼上走,上到顶层。
苏七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比起楼下的沸沸扬扬,顶层像是幽冥之地,静得只剩下了她跟楚容曜的喘气声。
忽然‘嘭’的一声闷响,从一个包间里传出。
而楚容曜宛若没听见似的,径直推开那个包间的门。
两柄长剑霎时横架在他的脖颈处。
苏七站在他身后,脚步一顿,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她心底翻涌着。
楚容曜低笑一声,“本王只是来蹭饭的,摄政王不必介怀,你继续忙你的。”
说完,他直接无视脖颈处的长剑,桀骜的朝里面走去,末了,还不忘回头冲苏七招呼了一声,“小丫头,你快些跟上来,咱们一起蹭顿午饭吃。”
苏七想踩死他的心都有了,还一起蹭午饭吃?那男人的饭,是那么好蹭的么?
守在包厢门口的暗卫,她曾经见过几眼,均是夜景辰的人。
不用想也能猜到,夜景辰就在里面,而且空气里蔓延着的血腥味也表明,里面的情况并不简单。
她躲夜景辰都来不及,竟又一头又撞到了他的刀口上,简直造孽啊!
苏七咽了口唾沫,在心底给楚容曜画了个叉叉诅咒他,这才艰难的抬脚,一步步艰难的挪进包厢里。
包厢里的人不多,夜景辰坐在茶桌后,落影站在一侧。
地面上跪着一个男人,无影手里拿着匕首,正好扎入他的心口。
男人痛得连哼闷呼,却因为被人点了哑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声晌。
苏七赶紧把视线挪开,讪讪的冲夜景辰看过去,“我是跟……那位公子来蹭饭的,真的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