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在申城待的这段时间里,有去看过附近的未城一趟,发现未城大门紧闭,不准入也不准出,还在城外布下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
未城是花家的地盘,想必是之前花离明摆着与叛出玄天门的游欢、裴澜风站在一起,如今才让其这般戒备起来。
毕竟何家的家主何重可不是一般的小心眼,手段又强硬,万一在背后对花家使了绊子,他们哭都来不及。
暗叹一口气,孟凡大致了解了整个云泽大陆如今的局势,便动身向北方行去,打算回炼尸阁。
路上再次经过川林谷,他不经意往下瞥了一眼,脚步顿住。
只见那数百座墓碑的前面站了一个人,身形挺拔瘦削,乌发黑衣,衬得一张脸更加苍白。
是裴澜风。
距离和廖罗山分别已经过了半个月,想必他们已经找好了安身之所,如今敢出来大抵是有万全的准备,孟凡把一颗心放下,御剑下行,最后停在了裴澜风的侧后方,静静地看着他。
裴澜风比那日在罗泽天宫的时候更瘦了,身量似乎又有窜高,全身被宽袍大袖的黑衣包裹,更显单薄。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就像黑沉沉的夜色中点亮了几颗星子,想要燃尽自身所有光华,是无法被忽略的耀眼。
他抚摸着身前冷硬的墓碑,喃喃道:“爹、娘,风儿来看你们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刻意扬起了声调,像曾经魏玲玲在封魔林地底说的那样,问,“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这般说着,他却慢慢跪在墓碑前,眼眶泛红,哽咽声几乎冲出喉咙,“这些年,儿子好想你们啊,你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
他的手搭在墓碑上,头抵上去,呜咽道:“我这些年过得一点儿都不好,真的,特别辛苦,好几次都要撑不下去了,我总想着再撑一会儿就好了,只要能变强,只要能报仇,我一定要替你们报仇……”
“可是,报仇之后呢?”裴澜风问:“我的人生好像除了报仇就没了其他意义……我也想过去守护别人,但我想守护的人却从来不给我机会,他愿意为了那个人去死,却不愿为我活着……”
说到这儿,裴澜风转了身,背靠着墓碑,坐在地上,曲起一条腿架着自己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却覆在额前,哽咽声中呛出几声古怪的笑。
“你们可不知道那个人有多残忍,他的灵魂明明还游荡在世间,甚至救了廖罗山,这段时间却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他的情绪开始掺入了些暴躁,泪痕还没干的脸上满是自嘲的笑,“我一直在想自己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
“当初他说过要做我的家人,我一直记在心里,但如今想来,这句话对他来说不过是句笑话罢了……”
孟凡在旁听的有点无所适从,被自责打击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就呆呆立在原地,看着裴澜风的样子,心里钝钝的疼。
他记得他第一世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裴澜风,就是在川林谷。
瓢泼大雨下,满地的尸体,他推开温如故,主动对年幼的裴澜风伸出了手。
对他说:“跟我走吧,我来保护你。”
可时至今日,他又为裴澜风做了什么?
他偏帮孟凡几,间接害死了裴澜风两次。
他对这人说过的话从未做过数,就像个不折不扣的骗子,骗取信任,骗取感情,最后一走了之,给裴澜风剩下的只有痛苦。
“对……”意识到自己又要道歉,孟凡顿了下,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深深地看了眼裴澜风,选择了离开。
他没有资格对裴澜风道歉,对不起三个字从来都只是无用的废话。
他没有忘记对裴澜风的承诺,也不会忽略自己对裴澜风的感情,他只是需要一个时机堂堂正正地站在裴澜风的身边,只不过那个时机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这里是一只变得决绝的小怂,讲真的,风风哭的时候,我也挺伤心的。
大概是那种感觉,你在外面过得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哭,但回到家见到父母,眼泪就忍不住了。
风风以前可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呀,变成现在这样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