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武林人士不少,也有些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其中两仪剑宗乃道门分支,虽说这几代没啥响当当的人物,但眼界和底蕴还是有的。
魏无心刚过弱冠之年,乃两仪剑宗最杰出的弟子。也曾到过兵器小镇和法门寺,李太平剑斩李辅国那日他也在。
既然魏无心晓得城下那人是谁,自然不会让师尊替费家出头。为了两仪剑宗能够远离是非之地,既不得罪费家,也不招惹李太平,魏无心装作行功出了岔子,拉着师傅下了城墙。
魏无心的举动林啸天看在眼里,晓得其中定有古怪。他和魏无心斗了这么些年,很清楚魏无心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林啸天扭头低语道:“师傅,徒儿有要事禀报,咱们城下去说。”
游广甚是疑惑,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要事了。刚要开口询问,便见自家儿子游傲天远远的趴在城墙上,朝城下之人挥手。
城下本以心中有气慕品山,瞥见城墙上手舞足蹈的游傲天,不由皱眉道。“这是打轻了。”
李太平点了点头。“打轻了。”
放在心里偷偷惦记,谁也不好说啥,可当面勾搭,当面抢了去做媳妇,是不是太狂了。
李太平嘴角挂笑,心中冷笑。年少轻狂,谁他娘的还没狂过。
望着攀着城墙下落的天地宗两位宗主,李太平上前一步,将剑匣立于身前,大笑道。
“费老头觉得分量不够,道理不通,某也是这么觉得。”
“某今天来,只是想告诉诸位,费氏,江城,乃至江夏郡,某还没放在眼里。所以……”
李太平稍作停顿,看着城墙上那些家伙一脸的愕然,这才再次朗声道:“所以,十息后,某要看到城门大开,费氏跪迎。否则……”
费密吹胡子瞪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哆嗦。
“否则如何,你倒是说啊。”
李太平朗声道:“天下再无费氏。”
费密一愣,竟然气得笑了。“好,好个天下再无费氏……”
各宗门之主,此时不由仰天大笑,仿佛听见这世上最好笑的事。
这是李太平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话嘴巴没有把门的。那句“天下再无费氏”他压根就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了。
费筱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拉着慕品山的衣袖说道:“大哥不是不喜欢打架吗,不是说来讲道理吗,这可如何是好。”
慕品山拍了拍费筱有些发白的小脸蛋,挤眉弄眼道:“放心,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不会动真格的。”
费筱半信半疑,偷偷瞄着一脸微笑的李太平,心道。却也不像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剑西来不在,若是在,此时一定会告诉费筱,这个男人越是笑,下手时越黑,且得提防着。
此时此刻,城头上却早已骂开了,特别是混江湖的,污言碎语可是一句好听的也没有。
李太平聪耳不闻,依旧微笑着数道:“一息,两息,三息……”
已经来到城下的天地宗二位宗主,相互对视一眼,瞬间欺身而上。天剑地刀,毫不留情的朝李太平身上招呼……
费道卿皱着眉来到老管家身旁。“怎么说。”
老管家摇头道:“我不知,不过那人的剑,会要命的。”
这不是答案的答案,让费道卿心里多少有了数。只见费道卿望向城下,却见那青衫郎君看也未看即将临身的刀剑,只是转头忘了那白衣女子一眼……
刹那间,天地有剑鸣。
一把剑斜刺里杀出,炸开漫天剑光,将一刀一剑卷入剑气风暴之中。
一袭白衣于城下,只是一剑便将天地宗两位宗主送回了城门之下。两位宗主挣扎了两下,便头一歪没了生息。
慕品山收剑,冷哼一声。“八品,不堪一击。”
费筱忙拉了拉慕品山衣袖,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死啦。”
慕品山回头一笑:“放心死不了,不过躺上一年半载是一定的。”
却听一旁的李太平,吐气开声数道“十”。
城墙上费道卿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怒火万丈的父亲,突然开口喊道:“阁下,且慢。”
一向不多言不多语的费家大公子,今天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开了口。这倒是让众人很意外,而更意外还在后面。
费道卿也不去看父亲那要吃人的眼神,而是朗声说道:“费家不是一个人的费家,所以费家也是有人讲道理的。阁下若是想讲道理时,可到费家老宅寻在下。”
说着,费道卿瞥了一眼弟弟,便转身下了城墙,竟一眼也不去看父亲。
费密颤抖的指着费道卿的背影,破口大骂道:“胆小如鼠的废物,废物。”
费密话音还未落,便见二儿子费道正,竟也往城墙下行去。这个儿子更狠,竟然一句话也没留下。
老总管一身甲胄,左右看看了,忙追着二位公子下了城墙。老头子已然靠不住,现在看来没准大公子才是他活命的根本。
儿子走两个,对费密来说算不得什么,可一名府兵的离开,却牵动很多人的心。
费密将军权交到二儿子手中,也有十年之多。十年时间里,有多少人听命费道正,老头子心里也没底。只见,不多时,城墙上竟有三分之一还多的府兵,追着自家都尉下了城墙。
只见费密眯着眼,冷声道:“好,好,费家的两个不孝子……”
一旁的费道麟忙劝慰道:“爹,您还有孩儿,孩儿永远站在您身边。”
就在费密看着小儿子时,林啸天忙拉着师傅揪着游傲天,从另一侧悄悄的离开是非之地。
城墙下,李太平朗声道:“可还有走的,若是没有就不用走了。”
下一刻,寒风中似乎多出一只只无形的手。那些手沿着街道,顺着门窗缝隙,悄悄摸上一把把长剑。
李太平修道数年,他终于弄清一件事,他天生的五行属金,与另外四行压根就不沾边。至于为何那些手摸到剑柄上,而不是其它兵器,主要是李太平觉得既然装,就得装圆了,装好看了。
满天飞剑,可是要比杂七杂八的都飞到天上好看的多,也有气势的多。
江城有多少把剑,李太平不知道,想来一千柄总是有的。
一柄柄长剑飞上半空,朝着李太平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转瞬间城头上便飘着不下千柄飞剑。
飞剑密密麻麻,如盖顶乌云,将城头完全罩住,且一点一点压了下来,仿佛下一刻便要将城头压塌一般。
费筱惊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恐惧。她见过这样的场面,甚至比这还吓人,因为南海剑宗就毁于那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剑就在脑袋上面打着转,城墙上费密也好,各门宗主也罢,这阵子腿肚子转筋,想跑却也跑不动了。
费密一辈子窝在江夏郡,见过最厉害的就是自家的老总管。所以在他看来就,宗师没啥了不起的,只要人多一样能弄死。
宗师如此,那么宗师之上或是那些云端上的家伙,想弄死也不过多添几条人命罢了。
费密这种没出过门,便以为世界只有江城那么大的人,便如井下之蛙。如今看到悬在头顶的一把把利剑,方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真正含义。
费密毕竟一家之主,虽说也怕死,可终归还是挺住了没有跪下。一旁的费道麟却是不行,这阵子两腿一软,胯下顿时有热流涌动。抱着老爹的大腿,连哭带嚎的。
“爹啊,儿不想死,儿连一房媳妇也没有呢。爹,您快求求那人,您求他一准好使……”
这阵子已经没人会在意费家三公子的孬种样子,只想着如何才能平息那人的怒火。
只见几位宗主额头现汗,朝着费密躬身行礼道:“家主,显然只是一场误会……”
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反正就一个意思。那些剑若是落下来,在场诸位谁也跑不了,到时怕是连个全尸也保不住。
好死不如赖活着,丢人总比丢命好。形势比人强啊,费公该放低姿态的时候也要放低姿态才行。
费密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剑,他一辈子没向人低过头,所以即便一双腿直打颤,他也没服软。
服软就是认错,费密宁可死也不会认错。
老头子一脚踹翻小儿子,张口骂道:“滚下城去,没用的东西。”
看着小儿子连滚带爬的下了城墙,费密这才望着城下冷声道:“老夫就站在这,有本事你小子就一剑劈死老夫。”
李太平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劈死好了。”
说着一把剑急速落下,好像一道闪电,劈向费家之主……
“不要。”
“噗!”
剑刃没入城墙,只留下剑柄在外面。
只见李太平转过头望着费筱,微笑道:“放心,吓唬吓唬,又不是有啥深仇大恨。不过话说回来,你祖父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不过也硬不了多久了。”
随着李太平话音落下,东面忽然有隆隆的马蹄声传来,远远望去好似一条风雪巨龙。与此同时,北面也卷起漫天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