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帮这些年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这些事离帮不希望世人只晓。
今晚李太平听到了,见到了,说明陈启年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皇城,除非他加入离帮。
李太平望着前面那道身影,心中估算着,他和三师兄联手,能有几分胜算。可当李太平迈出含元殿时,他知道,半分机会也没有了。
含元殿前,皇后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强势,齐王也变得安分许多。就连长公主身后的二黑,手也没离开过刀柄。至于那些皇子皇妃,这阵子就更安静了。
此时含元殿前只有一人,站得笔直,任凭寒风冷厉,落雪渐大。
“二位,这是皇城,私闯可诛。”
其中一位,白眉赤目,身材高大,往那一站,便如一堵无法逾越的城墙。另一位,长袖摆动,仙风道骨,一副道家真人模样。
天下城城主厉抗天,朝台阶下的彭庚切抱拳行礼道:“久闻彭老将军威名,今日一见过然名不虚传,真乃旷世名将。”
一旁的无尘也笑道:“太子每一次与贫道说起老将军,贫道心中都要大感敬佩……”
无尘话还未落,一旁太子便厉声质问。
“你到底是何人。”
无尘听到太子怒喝之声,不由回头笑道:“西有无尘遮半天那个无尘,便是贫道了。作为贫道半个弟子,兼儿应该喜怒不形于色,怎可如此浮躁。”
太子这阵子傻了眼,显然老道士这些年一直隐瞒着身份,把他当猴一样耍。
被人出卖和背叛,特别是那种如师如父的人,即便是很能忍,一忍便是十几年的太子殿下,这一刻也忍不住了。只见其颤抖的指着无尘老道,刚想大骂几句,却被皇后拉了一把。
“是我们有眼无珠被人利用,多说无益。”
无尘摇头道:“皇后这话不对,这些年贫道可是尽心尽力辅佐太子夺位,怎能说贫道利用兼儿。”
被人利用,道理还都在人家那,自负聪明心机了得太子殿下,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皇后用力捏了一把太子的手:“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还没输。”
却见彭庚切冷声道:“无尘也好,太子谋士也罢,圣上不宣召,便是谋逆大罪。”
厉抗天笑道:“谋逆。彭老将军还真说对了,老夫这次来,就是想给大乾换个皇帝。”
说着一股磅礴之气,忽然从苍穹上压了下来,压得众人喘气都费劲儿。同一时间,骊山方向天雷滚滚,声势骇人……
半刻钟前,篱笆小院多了三道身影。
院长微笑着起身,望着钟离子曦说道:“贵客登门,未曾远迎,还望三位多多海涵。”
钟离子曦笑道:“院长客气了。子曦此次前来,实在是仰慕院长才学,想要请教一二。”
院长摇头笑道:“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巫面前,老头子可不敢为人师。不过老头子一手丹青,到还勉强拿得出手,若是大巫不嫌弃,不妨品鉴一二。”
院长一辈子没打过架,也没出过手,没人知道老人家打起架来是个什么样。所以上山三人,便是要以力压服书院。
钟离子曦相信,即便自己斗不过院长也无妨,只要聂三礼或刀魔搭把手,老头子便绝对赢不了。到时三打二,自己这边依旧稳赢。
“小女子粗通音律,倒是可以为院长作画添几分颜色。”
七孔凤鸣骨笛出现在钟离子曦手中时,秋意浓也为老师取来墨笔。
只见院长望着钟离子曦笑道:“生肖有十二,世人见十一,唯独不见真龙。今日便画龙一观如何。”
看似询问,却以挥毫天地之间。乌云做画纸,白雪应笔墨。便见飘雪翻卷,现鹿角,牛头,蛇腹,鱼鳞……
顷刻间,一条白色巨龙,探出乌云,游走在风雪之中。栩栩如生的巨龙,从苍天幕布中直下,卷着风雪与雷鸣,朝钟离子曦而来。
钟离子曦淡淡一笑,浅浅的酒窝,更显迷人。
“世间既有真龙现,怎能不见凤与凰。”
说着,腾身而起。玉骨冰肌横吹笛……
笛声悠扬,卷起大兴城四起之火,化作雌雄二鸟,振翅而来。雄为凤,雌为凰,凤凰振翅九天,迎上白雪巨龙。一时间,雷声滚滚,天地震荡,声势骇人……
含元殿前,众人被天空异象所震,情不自禁抬头而望。就在这时,陈启年已然来到殿前,且微笑着说道。
“天地异象,大乾应如凤凰浴火重生,改天换帝。”
声音不大,却压下雷鸣,灌入每一个人耳中。就好像那声音,是来自灵魂深处。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皇城内的人慌了手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在人们惊愕之时,天地似有洪钟响起……
“启民小儿,这是见到有利可图,便从坟墓里爬出来跟后世子孙争抢,彻底不要脸了吗。你已是老黄历,换谁不换谁,不是你说了算的。”
洪钟般的声音出现在耳中,宛若天籁之音,让数万将士,让含元殿前的沉重,顿时多了喜色。
要说在场之人中最兴奋的,非弘道帝莫属。只见其一扫颓废,大笑道:“老祖宗,您还活着,实在太好了。快,快帮朕打杀了这些惦记朕江山的恶徒。”
一道高大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陈启年身前,正是军神无疑。
死而复生,凤凰涅槃,这世间没人有那个本事,很显然军神乃假死。
只见陈启年朝军神行礼道:“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军神冷哼一声,没有搭理陈启年,而是转身望着十二卫道:“还不给我滚回大营。”
军神不倒,大乾的军心便还在,听谁不听谁的自然见分晓。
当大军退出皇城,军神这才转过身,扫视陈启年等人:“不假死,妖魔鬼怪怎会现身。不假死,怎知为了那把椅子,父子,夫妻,情谊比纸还薄。不假死,怎知人心险恶。”
随着军神话音落下,含元殿又多了两道身影。
一道赤着双臂,手握剑锤,不吭声的铁打汉子。一道身披袈裟,双手合十的佛门神僧。
陈启年摇了摇头,笑道:“一个妖僧,一个打铁的,再加上耍剑的小子,这就是老人家的底气吗。是不是有些虚啊。”
厉抗天大笑道:“老东西,耍了这么大个把戏,也不过这点人手,老夫还以为会弄出多大阵仗呢。”军神笑道:“城主莫急,好戏还在后头。”
仿佛为了印证军神的话,只见天空中忽然多出一把巨剑,一把长刀。只见刀剑落下,径直斩向与白龙厮杀在一起的凤与凰……
天地间有凤凰悲鸣,同时一道苗条身影急速向天边遁去。
陈启年只是微微皱眉便又舒展开来,下一刻含元殿又多出四道身影。
厉抗天怒视着聂三礼,冷声质问:“何时倒向他们的。”
聂三礼笑道:“一直便是他们的人,怎么说倒向,城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厉抗天咬牙道:“你小子够狠,你师父够毒,连欺师灭祖的戏码也能演得出来。”
却见陈启年按下就要发作的厉抗天,望着院长笑道:“军神战阵上无敌,张鸦九打架厉害,这二位却都不善于下棋,想来对弈之人便是院长了。”
院长摇头苦笑道:“应算是半个吧。头半场那个老家伙一剑正道,倒是走的潇洒,没办法我也只好接了残局。”
陈启年忽然望天道:“原来是太平道的老道士,没想到最潇洒那个,却是最累的一个。这一局,输得不冤。”
李太平看了师兄一眼,见师兄点头,不由望天苦笑。师傅,您瞒的徒儿好苦……
雪越下越大,天地皆白。
却见此时,陈启年转身看着弘道帝,说道:“你不觉得今年更冷了么。大乾的天变了,那么就一定会变下去,他们这些人是拦不住的。”
说着,陈启年笑道:“知道吗,为了大乾,我连帝位都舍得。既然有所舍,便会有所得。几位不妨联手试一试,看看你们能否让这雪也停了。”
一旁的厉抗天忙朝陈启年行礼道:“先生,老夫仰慕军神久已,可否让老夫亲手送军神一程。”
厉抗天话音刚落,便见无尘笑道:“西有无尘遮半天,东有红莲止夜啼。今日缘分到了,当应缘尽于此。”
红莲念了声佛号,刚要接了无尘的话,却见李太平朝红莲一礼。
“神僧,小子跟妖道孽缘之深可是无人能及,还是让小子了结这段孽缘吧。”
无尘打量着李太平,手中拂尘一扬,笑道:“虽说债多不压身,能了却一桩,却也是一桩。”
聂三礼微微皱眉,挡在李太平身前:“长兄如父,师兄也是一样。你的仇怨,师兄今日帮你了结了。现在带着小妖精赶紧离开。”
李太平摇头道:“今天有师兄帮着扛下所有事,那明天呢,未来呢。该要面对的,总要去面对。躲避不是最好的方法。”
“师傅和师兄,为了太平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有朝一日太平能挺直脊梁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