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亭再次安静下来,因为齐王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便不会更改。虽有人对齐王的决定不满,却也不敢开口反对,只能期盼老天爷开眼,一个响雷劈死大和尚。
对于齐王的决定南宫守什么也没说,而是径直来到湖边抱刀而站,刀虽未出鞘,却锋刃逼人,这便是南宫守的态度。对于南宫守而言,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既然你大和尚和齐眉剑挑衅在先,以武压人逼人做不愿做之事,就莫怪人家出手无情。
湖边南宫守身旁多出一人,那是广陵郡崔氏的崔明道。而崔明道刚刚站定,便见慕品山和陈不问联袂而至,四人并排而站望向湖心岛……
“李太平,邓兄,有我四人压阵,你俩尽管放手一搏。”崔明道开口为岛上二人打气助威。
厉夏看着南宫守等人的背影皱了皱眉,嘴角的笑显得很不自然,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安静的看着。
王家二爷躬身来到齐王身旁,低语道:“殿下,您看这——”
齐王挥了挥手,如同赶苍蝇一样将王家二爷赶走。站在那里的有两位大族接班人,一位郡主,还有一位是当朝尚书孙女圣人门徒,这几位背后的势力就算是齐王也得罪不起。一个大和尚的死活,齐王怎会在乎,如果这些人早一步站出来,齐王都不会犹豫一下,便会下令砍了那大和尚。
人都是有私心的,齐王也不例外。齐王在福王府便看出来慕品山对李太平是不一样的,所以齐王想借刀杀人,借大和尚的手除去李太平。再有齐王想看看南宫守等人对待李太平的态度,会不会为了李太平而拂了当朝皇子的意愿,如果李太平这次不死这将决定李太平在齐王心中的分量。
齐王心思缜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他目的,绝不会意气用事,凡事都要权衡利弊后才做决定。军中武将,朝中百官会拥戴齐王,不是没有原因的,齐王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江湖四大公子,四大美人,眼前就占了一半,这不能不让人惊讶,岛上那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剑西来大家都知道,可那个名不经传的少年郎却无人知晓,不由让人心中猜疑……
大和尚很淡定,盘着胸前念珠,道了声佛号:“善哉!善哉!中原人以多欺少,这便是中原侠义?中原豪杰?贫僧见识了!贫僧却瞧之不起。”
大和尚很会挤兑人,一句话把中原侠义道贬的一文不值,弄得长春亭内武者很是下不来台。李太平很不喜欢大和尚站在侠义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中原武林,挺身道:“大和尚不就是想让其他人袖手旁观吗,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干脆点就咱三人,就在这打一架,生死各安天命。”
“好!就依小兄弟所言,就算贫僧身死金身破,也绝不会有佛门子弟找二位寻仇,在场豪杰皆可作证。”大和尚道了声佛号。
李太平朝着南宫守等人躬身抱拳:“多谢几位助拳,李太平在此谢过。大和尚画下的道,我李天平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侠义二字。”
老道士曾说过,人生天地间,胸中有浩然正气,方能行侠仗义,才不愧侠义二字。李太平坚信侠义是刻在骨子里的,骨头要是弯了侠义何在,没了侠义的剑便没了剑心,那练剑何用,要剑又有何用。
李太平转过头:“邓飞兄可有异议?”
“你废话太多!”剑西来冷淡的说。
李太平毫不在意剑西来的态度,淡然笑道:“动手前把道理讲清楚好一些,毕竟大和尚喜欢讲道理,我们中原豪杰没理由不讲道理。”
湖心岛上,李太平取下剑匣,将剑西来挡在身后,看着大和尚笑道:“小爷十四岁六品巅峰,这些年一直未突破,不是小爷不能,而是小爷不想!大和尚这可都是你逼得,逼得小爷不得不人认真!九品如何?宗师又如何?想要以力正道,好啊,那小爷今天便不讲道理一次,也以力正道好了。”
秋高气爽,一条鲤鱼高高跃出长春亭的湖面,溅起水花荡起一圈圈波纹。随着鲤鱼跃出落下,李太平迈出一步,真气滚滚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李太平的体内碎裂了。冲脉通,李太平七品……
“这小子竟然临阵突破,也就他干得出来!”南宫守爽朗一笑。
南宫守话音未落,李太平再次迈出一步,真气如脱缰野马在李太平体内横冲直撞,肉眼可见的真气波动影响着李太平周遭的一切,也揪起长春亭武者的心。督脉通,李太平八品……
刚刚李太平临阵突破对于一众武者而言是惊喜,这次却是惊吓了,没有人能够连续突破两个品级,这不合常理。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太平时,那个少年竟然又抬起了脚……
“他要干什么?”
“不会吧!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众人惊掉了下巴,因为那个少年郎似乎还要突破,就连齐王也坐不住了,起身扶着栏杆死死的盯着李太平……
李太平的脚还未落下,体内真气如龙冲天而起,如虎仰天咆哮,四散的真气如利剑将李太平周身一丈范围内的青草绞碎,将光滑如镜的鹅卵石割裂,将空气斩破……
随着李太平迈出的脚落下,骇人的真气猛地收缩复归体内,一切归为平静,乖巧听话的就像一只趴在主人怀里的猫咪。任脉通,自此李太平奇经八脉皆通,迈入九品。
长春亭很静,静的能听到蛙鸣,能听到蜜蜂振翅,能听到鱼跃龙门。安静的宛若夜的死寂,而李太平所在的湖心岛却像暗夜里的光,引着无数寻光的人……
南宫守不再言语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慕品山的眼睛冒着光,仿佛看到了女人最心爱之物。崔明道则懊恼不已,这是多么耀眼的出场,为什么自己从未想到。陈不问笑的很甜,很开心……
大和尚点了点头:“阿弥陀佛,小施主果然非同一般,临阵连跳三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小施主若能放下屠刀,皈依佛门,大和尚以佛门果味保证,不出三年定然是第二个佛子。”
“我无佛心如何修得果味,成得佛子?大和尚妄言了!佛门清净地不适合我这跳脱得性子,我还是在红尘中打滚好些。”
大和尚叹了口气,惋惜道:“善哉!善哉!小施主佛缘以了,可惜了!内家真气九品是不够的,大和尚只好送小施主一程,来世再续佛缘了。”
“内家真气九品不够大和尚打的,小爷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说着李太平解了革带脱下袍衫……
慕品山皱了皱眉,俏脸飞上一朵红霞。陈不问转过头不看,却忍不住心中好奇又将头转了回来。
“大和尚别误会,我可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和尚!”李太平说着脱去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紧身马甲,随手抛到了脑后……
轰!烟尘弥漫,那看似轻飘飘的黑色马甲落地时竟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土坑,弄身后的剑西来灰头土脸……
一身黑色劲装的李太平伸展了下四肢,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大和尚说道:“穿习惯了,这东西忘摘了,稍等一下。”
只见李太平将一对黑色护腕解下,回身慢慢和那件黑色马甲放在一起,并朝着剑西来报以歉意的微笑。下一刻,劲装下好像有什么在蠕动鼓起,慢慢将宽松的劲装填满……
直起身后的李太平宛若换了一个人,似乎足足大了一号,身材看起来就像病书生一样,只见李太平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这回可以好好打一架了,这些年憋的我好辛苦,希望大和尚你能抗揍点。”
南宫守知道李太平有些底牌,却没想到底牌竟有如此之多,南宫守忽然想起崔明道的话,同境无敌!现在来看宗师也应该可以打一打,虽然打不过,但是外功九品也很难被打死,看病书生那具破烂身体却怎么都打不死就知道了。
王家二爷身旁的宗师附耳低语道:“内外功夫皆九品,那大和尚有得难受了!”
“什么?外家功夫九品!”王家二爷惊呼出声。
长春亭再一次沸腾了,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内外皆修,且都已九品。数百年来,好像就铸剑山那位圣人做到过。
“不会是私生子吧?”
“放屁!你敢污蔑我最崇拜的圣人,一会我要跟你生死相见。”
……
慕品山将李太平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不由噗呲笑出声来“我怎么会认为师傅会有私生子,这念头要不得!”
两位九品战佛门罗汉金身,这一战无论输赢都必将在大乾朝留下浓重一笔。从此东都长春亭数百年都是武人约斗的最佳场地,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李太平打一开始一步一品到解带脱衣都是在蓄势,利用突破的契机,将人之势攀到巅峰。武者的心境很重要,他要给大和尚足够多的意外和压迫感,同时将自身心境提升到可以碾压大和尚的程度,才能与罗汉金身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