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你一出家人酒肉不沾怎的还跑来抢地方,这可没人听你说佛念经!”
“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老子这是天然秃。”
“小娘子咋这么眼熟,一定是雾灵山清虚洞的!——不是!那是哪里的?——巧了,巧了,我也是!”
“这位兄台不会就是江湖人称浪里白条的游德奔吧?——失敬失敬!兄弟陆地乾坤——陆不常。”
长春亭内外聚集了上千武者,有的是无聊就为凑个热闹,有的是想看看齐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的纯粹就是想蹭顿酒吃,形形色色,奇装怪服,分外热闹。
场子弄大了,自然乱糟糟的,不过好在没人敢动手,顶多争执几句,毕竟砸齐王的场子,你先摸摸项上有几颗人头,别到时不够砍的。
齐王的开场白也简单,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简短而有力,无外乎热血男儿就应报效国家,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豪言壮语。齐王还提议,文人都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对舞文弄墨的,咱武人今天就来个以武会友,还将随身宝剑当作了彩头。
以武会友可不是擂台比斗都是点到为止,所以齐王的提议让之前那些没胆子上擂台却想露两手的有了机会。切磋的场地都不用刻意去选,就在天然湖的湖心岛上。说是岛,其实不过占地半亩的土包而已,湖也没多大横跨不到百丈。
齐王可没什么心思看江湖草莽切磋,也就偶尔瞟上两眼意思一下,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身旁的小娘子身上。今儿这顿酒就是为了接近小娘子办的,哪能错过如此良机。
“品山有多少年没回家了?”齐王关心的说道。
慕品山的爷爷乃大乾朝工部尚书慕道宗,当年还是虞部郎中的慕道宗借着掌管天下山泽的机会,没少巴结铸剑山圣人,所以慕品山才有机会投入圣人门下。当然想入圣人门下可不是给些好处能进的,世俗的好处只是敲门砖,敲开了门能不能的进得去那还是两说的。
当年圣人张鸦九因名字中有个九字,便定下此生只收徒九人,也算慕品山运气好,张鸦九前八个徒弟皆是男徒,这最后一个名额便便宜还是女娃子的慕品山。慕品山武道天赋只能算是一般,不过张鸦九最不在乎的就是天赋,张鸦九更看重的是人的心性。
铸剑山其山势巍峨,群峰排空直逼云端,又以镇西峰最高最险。还是小娃娃的慕品山第一次见镇西峰便嚷嚷着要登山,张鸦九牵着慕品山白嫩的小手,一路登峰,小娃娃磨破脚不哭,累了不嚷,反倒是每登高一处便欢呼雀跃,直到累倒在张鸦九怀里睡熟了也没道过一句苦。
镇西峰峰顶,张鸦九问小女娃,可愿走遍铸剑山十七峰,小女娃端着稚嫩的小脸认真的说道:“叔叔不可骗我,我还小一天走不完,得慢慢走才行,别到时耍赖不让爬山!”
张鸦九笑着应允了,并给女娃子从新起名——品山。意指品行如山厚重,如山灵秀,如山般顶天立地……
说到家,慕品山鼻子有些酸:“十五载未曾归家,也是该回家看看了!”
齐王笑了,笑的很开心:“过几日英雄会结束,品山可与本王一同回大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本王朋友不多,能聊上几句的就更不多了!这趟东都之行能认识南宫兄,明道兄和品山,本王真的很开心,真希有朝一日能向你们一样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慕品山没有回答齐王,而是望着被风吹皱的一湖秋水发呆……现在慕品山有两个家,一个是大兴城里那个陌生的家,一个是有师傅疼爱,有师兄宠溺,还有无数叫她九妹的叔叔伯伯的家。
铸剑山山如其名,山上有很多每日只知打铁铸剑的人。铸剑山有许多剑,多到分不清到底是剑还是山。世人都说张鸦九有十七剑,出的不是剑而是山。张鸦九的剑无人看过,到是有人看过他的山,见过山后便不在看他的剑。
慕品山八品下山游历江湖,这一晃便大半年,见过了人间百态,也见过了更多山川,可慕品山依然觉得,铸剑山的人更可爱,铸剑山的山更让人心旷神怡。慕品山的朋友不多,他问过李太平英雄会结束后可愿意陪她走一趟大兴城,却被李太平拒绝了。不入宗师不入大兴城,这是老道士对李太平唯一的要求,直到现在李太平也不知老道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齐王耐心等到慕品山回过神来,却不再提一起回大兴城的事,反倒是说道:“军神老人家跟我说过,天下圣人最有机会挑战道首的便是铸剑山的十七剑,有机会真想去看看,到时品山一定要帮本王通融通融,去看看那十七座山峰。”
这次慕品山不在听而不闻,微笑着回道:“殿下想看山,这事品山做主了,铸剑山十七峰殿下皆可去的。”
齐王心中暗笑,脸上笑的就更美了:“我可是听说了,没有圣人首肯外人不得登山,这些年登山的人屈指可数,品山你可要说话算数。”
“铸剑山的事还没有我慕品山做不了的主,殿下尽管放心。”慕品山自信满满的说道。
见慕品山说得如此肯定,一旁的陈不问坐不住了,拉着慕品山的手直摇:“好妹妹,姐姐也想去看看。”
齐王城府极深,不但善军武,同时也善于察言观色掌控人心,说说笑笑间三个人的关系拉近不少,特别是齐王,在二女心中也不在显得那么生分。
对于人心的揣摩是上位者不可或缺的帝王之术,齐王在这方面老到的不像个年轻人,也许这就是帝王家的天分。
崔明道瞥了一眼长春亭内有说有笑的三个人,不由感叹道:“王家老二那老小子跑哪去了?恁不地道!我怎么感觉是在帮齐王挖人家墙角呢!”
南宫守拍了拍崔明道肩膀笑道:“又没挖你墙角,你怕什么!再说了,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拼了命你也挖不来。”
“我有什么好怕的,在这个世界上抢女人还没人是我对手!我是怕李太平那傻小子的墙角被人挖空了!对了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崔明道说着站起身四处张望。
湖心小岛上你方唱罢我登场,打的是热热闹闹,不过还都算心里有谱,出手有个分寸没闹出不愉快。可就在这时,三道身影径直射向小岛……
“谁他妈的这么急,赶着投胎啊,老子这还没打完呢!”大汉幸亏闪躲的快,要不就得撞个满怀,那还不得头破血流,不由口中大骂。
另一个闪到一旁的持剑男子,看了看三个意外来客,不由感叹:“我得老天爷,这他妈玩真的呢,都躲远点啊,别弄身上血。”
“老三你还看个屁,赶紧溜啊!”
几个切磋的大汉状若鸟兽散,纷纷逃离小岛,唯恐殃及池鱼……
三道身影从湖对岸射向小岛不假,不过前面那俩是让后面那人一拳轰过来的。只见二人摔落在小岛上,大口吐着血……
南宫守首先站起身:“是李太平和剑西来!”
“那大和尚是宗师,怪不得剑西来会那么惨!”崔明道感叹道。
二人正要帮忙,便听齐王护卫吼道:“大胆!竟敢扰齐王酒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大和尚不傻,追到岛上便停了下来,双手合十朗声道:“贫僧了能,因至交好友齐眉剑被这两个恶贼偷袭而死,一路追至此地,冲撞的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长春亭另一侧的厉夏虽然嘴上依旧笑着,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透着一股子妖异,让人不寒而栗。
王家二爷看了看厉夏,眼神中透出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了字辈的大和尚,那岂不是只比佛陀小一辈的神僧!”有人低声说道。
一旁有人附和道:“了字辈的就算不是神僧,那也没有差的,都是些二百多岁的老妖怪,齐王要是不管,剑西来恐怕小命不保啊!”
“齐眉剑那可是成名数十年的九品了,没想到竟然被剑西来杀了?”
大和尚几句话,宴会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将目光投向齐王……
慕品山提剑起身,却被身旁陈不问拉住:“妹妹勿急,有南宫大哥和我在稍安勿躁,且看看再说。”
慕品山依言坐下,手中的剑却依旧握得很紧,一副随时可以出手得样子。
齐王装作未看到慕品山焦急的样子,起身指着剑西来问道:“剑西来,了能大师说的可是事实?”
剑西来一向寡言少语,更不喜欢旁人过问自己的事,也从不会向谁解释什么,所以闭口不言。剑西来做事便是如此,不需要他人评判对错,错对都由手中剑说了算。
看到剑西来不语,齐王道:“剑西来你可是默认了大和尚说的?”
剑西来身旁刚喘过气的李太平急忙道:“别听那大和尚瞎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大和尚你是念经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齐王这才瞧见说话的是李太平,眉头不经意间微微皱起:“李太平那你就给本王说好好道说道,如有虚言本王绝对不饶。”
事已至此,该说还是要说,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如果讲不通,李太平相信手中的剑也是可以好好讲一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