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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好没想到徐冽会承认得这么直接。
真要说后不后悔,难道她不后悔吗?
她肠子都悔青了,但她不承认,并且想用徐冽的后悔缓解她的后悔。
苏好撩撩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毫不在意,拿乔道:“来不及就不追了?”
徐冽摇摇头,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认真答:“追了才知道来不来得及。”
苏好被他看得脸热,撇开眼耸耸肩:“那你试试咯。”说着翻开课桌盖,拿起一串艺术馆画室的钥匙,勾在指尖晃了两圈,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来。
徐冽从课桌里拎出两盒提早准备的泡芙递给她:“吃过晚饭了就当夜宵。”
苏好脚步顿住,低头看了眼牛皮纸袋上的品牌标志。还是上次那家冰淇淋泡芙。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问她吃没吃过晚饭。她还以为那就是没话找话的无聊寒暄。
苏好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又在擦过牛皮纸袋的袋绳时临门反悔,一个拐弯之后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露出不太情愿接的表情。
“给个机会,苏姐。”徐冽晃了晃手里的牛皮袋子,仰头笑着看她。
苏好清清嗓子,一把抓过袋子:“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徐冽点了点头:“你只是不想浪费粮食。”
不知是不是这句“不想浪费粮食”给了徐冽,苏好接下来两天收到了五花八门的投喂。
体育课下大汗淋漓地回到教室,会看到课桌上摆好了一瓶新鲜的冰果汁。
天气入了夏,食堂里又闷又热,她懒得去人挤人的地方吃饭,中午趴在课桌上歇觉,一睁眼,又会看到手边放了一份温好的盒饭。
晚上在画室画画到一半,会听见有人说,画室门口有一桶写着“给苏姐”的炸鸡。
两天过后,那些冰镇或油腻的食物又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五谷杂粮粥或者蜂蜜水和姜茶。
苏好从早愣到晚才反应过来,她大姨妈快来了。
她都不知道徐冽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的生理期。
周四晚上,苏好把吃不完的千层蛋糕从艺术馆画室拎回宿舍,走上二楼楼道,经过隔壁郭照宿舍时碰巧看见她端着脸盆出来。
苏好随手把蛋糕盒子往她眼前一递:“还有两块没动过,要不要?”
“要要要!我和尤欢欢刚还在喊饿死了呢!”郭照搁下脸盆,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苏姐你最近伙食好丰富哦……”
苏好弯弯眼睛,刚要走回宿舍,又听郭照接了下半句:“难怪看你这几天好像圆了一圈,徐同学是不是想把苏姐你喂胖,这样你下周国旗下演讲的时候就不会给他招情敌。”
“……”苏好手扶墙沿,缓缓扭过头去。
因为她在这次期中考试里是全年级名次上升幅度最大的学生,前几天杜康通知她说,年级主任让她下周一给大家做个演讲,分享一下学习经验。
她一再推脱,但杜康一再坚持,说这事对她有好处,能够让她在全校师生面前重塑形象,这样以后万一被逮到违纪行为,老师就不会戴着有色眼镜随便给她定罪,也不至于因为对她的刻板印象而针对她。
苏好磨不过杜康那张嘴,答应了这个演讲。
所以话说回来——
徐冽该不会真安了这种变态心思,让她一胖毁所有吧。
郭照见她面露杀气,叽里呱啦地解释:“不是不是,呸呸呸!是我眼睛圆了!”
宿舍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大晚上串什么门,说话轻点行不行?”
是庄可凝的声音。
郭照回了句嘴说“这不是还没熄灯吗”,压低声跟苏好吐槽:“我在这个宿舍到底做错了什么!”
虽然苏好和庄可凝有过节,但就事论事,她还是客观公正地说:“你这个嗓门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可是……”郭照把苏好拉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小声说,“可是不止是我,我和尤欢欢都感觉庄可凝最近像得了狂躁症,宿舍里弄出一点点响动,她就神经质地开骂,连吴语这么无语的人都会被她说!”
“干吗这样?”苏好一愣。
“考试没考好心情不好吧,她三月份月考不就跌了十几名嘛,期中又跌了好几名,现在班级排名都四字打头了。”
苏好这人虽然有仇必报,但报过仇之后也不会老去纠缠旧账,当初庄可凝诬陷她作弊,又找混混堵她,打翻颜料桶作弄她,她把庄可凝最在意的宣传委员头衔拿过来以后,就在心里清干净了这笔账,再没关注过这号人。
“是吗?”苏好不太关心,“行了,赶紧吃你的蛋糕去,我回去洗漱了。”
“咦,”郭照转身之前,忽然指了指对面宿舍楼二楼走廊的窗子,“那好像是徐同学?”
苏好往对楼望去,看见徐冽移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看着她问:“还不睡?”
两栋楼之间也就间隔了几米,四下安静,徐冽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
郭照立马自觉退散:“你们聊你们聊。”
苏好本来也想掉头走,想起刚才郭照说她圆了的事,气鼓鼓地瞪着徐冽:“明天别给我送吃的了!”
“怎么?”徐冽手肘撑在窗台,靠她近一些。
“你是不是变态,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吗?!”苏好捏捏自己的脸。
徐冽好笑道:“谁说你胖了?”
“没谁!”苏好怒吼,“反正明天开始我不吃你东西了!”
楼底下的过路学生闻声抬头,一看是苏好和徐冽,立刻非礼勿视地低下头,飞快从两栋楼中间的小路溜了出去。
徐冽等路人走过,弯着嘴角问她:“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
苏好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他想得到什么,一把关上窗:“梦,里,什,么,都,有!”
第二天周五,又到了一周的尾巴。
上午英语课,老师布置了周末作业,让大家以学号尾数同号者为一组,每组去学校图书馆选取一本英文书,挑感兴趣的篇目进行翻译。
苏好运气背,跟她学号尾数相同的三个同学刚好都是英语渣,小组作业的担子就落在了她头上。
能者多劳嘛,苏好倒也没计较这些,本来打算下午放学顺路去图书馆找本书,没想到中午午休时间,英语课代表来通风报信,说图书馆的英文小说快被隔壁几个班挑光了,剩下都是看不懂的科普读物。
班上一大群人瞬间觉也不睡了,涌出了教室。
苏好倒不怕翻译内容难,主要怕碰上专业书无聊,也放弃午觉去了图书馆。
徐冽原本不是小组代表,看她起身,跟组里人换了下分工,耽搁了会儿,下楼时已经看不到苏好的身影。
南中的图书馆平常利用率不高,跟大学里专业的图书馆不同,说是“馆”,其实规模远达不到这个字给人的气势磅礴印象,只是一栋三层高的红楼,一层分布有两间设施简陋的图书室,一间学生用,一间老师用,二层分布有四间阅览室,三层不开放,用来收纳杂物。
苏好当了一年半学渣,除了开学领校服还是头一回踏进图书馆,进门摸不着方向,一路跟着七班的人流拐进图书室。
一股陈旧的木头气息扑面而来,不太好闻,她皱皱鼻子,听见值班的学生会成员在旁边喊:“都别挤来挤去,刚才有个班来抢书,把书架都踢破了,这是要赔的!”
苏好看了眼周围被湿气腐朽的木书架,心说都脆成这样了,也不怪人一脚踢破。要换作优质的木头,那破的得是人家的脚。
她嫌弃地摇摇头,看前边一群人冲进了英文小说区域,目测情势已经是人多书少,懒得去挤,拐进了隔壁走道。
对面尤欢欢注意到她,想起昨天吃了她的蛋糕,透风书架缝隙瞅了瞅她:“苏姐,我给你抢一本?”
“算了,你们用,”苏好大方地摆摆手,“我看得懂专业书。”
书架之间的走道只有半米宽,苏好侧过身慢慢往深处走,望见顶格有本美术史读物,停下脚步,刚要踮起脚去拿,听见对面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与此同时,她眼前的书架被对面的不知什么人撞上,忽然摇摇晃晃朝她这侧倾倒下来。
“啊——!”更多尖叫声从对面响起。
一瞬之间,苏好只来得惊叫着抱住头。
下一刹,一道身影飞奔进来,后背结结实实朝后抵去,将倾倒的书架用力推正,把苏好整个人牢牢包裹进了怀里。
书架被踉跄摆正,厚重的图书却轰然掉落下来,一本本无可阻挡地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苏好使劲闭着眼,心惊肉跳地听着这动静,有两三秒的时间好像濒死一样无法呼吸。
书架后的七班同学和值班学生飞快跑了过来。
苏好躬着背脊,两腿发软,窒息间,耳朵里好像进了水,所有嘈杂的脚步和询问声都像远在了天边。
她隐约听见有人问她有没有受伤,又听见谁说,冽哥好像被砸到了。
徐冽的名字让她的耳朵一下子恢复了清明。
她缓缓直起身,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人。
徐冽手指摁在左耳耳骨上,眉头紧蹙,垂着眼睫轻轻晃了晃头。
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被他这个样子吓到,苏好的后背瞬间淋淋漓漓下了一层冷汗,握住他手臂问:“砸到哪里?耳朵还是脑袋?”
徐冽没说话,目光微微有些失焦,像在分辨什么,片刻后才慢慢看清她,对她摇了摇头:“没事。”说完又皱眉摁了摁左耳的耳骨。
苏好看他这个反应,猜测道:“砸到耳朵?能听见我说话吗?”
徐冽眯眼看着她的嘴唇,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在读我唇语?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话?”等不到他的回答,苏好急得手都在抖,朝旁边同学喊,“你们谁带了手机,快去校门口叫辆车!”
苏好陪徐冽上了出租车后座,跟司机报了医院地址,一转眼,看徐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伸手探了探他发凉的手心:“你别吓我……”
说完她也不知怎么,鼻头一酸,眼底热意夺眶而出。
甚至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想哭,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徐冽受不住看她哭,从混沌的耳鸣声里费力地缓过来,用拇指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潮湿,皱眉说:“真没事。”
“那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刚才不太能,”徐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答,“现在可以了。”
“你别看着我!”苏好不太相信他,拿手背抹了把眼泪,用掌心捂住他可以读唇语的眼睛,随便扯了一个问题,“我是谁?”
“我前女友。”徐冽答。
苏好一愣之下,悬在嗓子眼的心踏踏实实落了地。
看来耳朵没问题,脑子也没问题。
她紧绷的身体一下子瘫软,后背靠住座椅,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长长吁出一口气。
“聋不了,”徐冽无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想再听你叫我一声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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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妹妹,叫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