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那失望的眼神,再次刺痛了唐宓的心,“您是罚了唐榕,可那是因为她犯了错,她该罚。可是您对她的惩罚又有多久呢,您明知道唐楹和唐松让您去白马寺就是为了接唐榕回来,可您依旧去了,您心里也是希望唐榕能回来的吧,那个时候的您是不是全然忘了她曾经害过我了。后来唐榕自己怀了孽胎,作死没了孩子,不能生养,您那时候是不是还怪过我当初不该把她推进房间。我还是那句话,唐榕她活该,她现在所受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是她自己该承受的。我是可以找到神医替她医治,神医也的确能医好她的命,可我凭什么替她找!她根本就不配!”
“唐宓!”唐老夫人从没想过唐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个善良单纯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她是你的妹妹……”
“唐榕和唐楹不是我妹妹,唐松也不是我兄长,早在他们害我和枫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是了。”唐宓冷声打断唐老夫人的话,“唐楹做过什么您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所受的一切也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的报应没错,可是她的报应还没完呢,她现在所受的这些,比她伤害我的那些,还只是小巫见大巫,我绝对不会原谅她,而且我可以明说,她以后会更惨,我会让她死得很惨很惨!”
“咳咳……”唐宓的话让唐老夫人急得猛咳起来,她着急又痛心地看着唐宓,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唐宓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了,继续冷嘲道:“您担心唐榕,担心唐楹,担心唐松,可您却从未担心过枫儿。刚刚那些话,您为什么不接着往下说,您只说了唐榕和唐楹得到了报应,唐松呢,他也害了枫儿,您为什么不罚他!您的公平哪去了!!!”
“咳咳……”唐老夫人瞬间咳嗽一声,眼眸道:“松儿不会害枫儿。”
听到这一句,唐宓彻底绝望了,突然低笑起来:“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我真是太愚蠢了。”
看着唐宓这副样子,唐老夫人有些心慌。
唐宓自嘲地看着唐老夫人:“有些话我原本觉得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可是我错了,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了好,否则有些人总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唐老夫人倏地皱眉。
唐宓却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不悦似的,继续说着她的话:“您真的认为唐松不会害枫儿吗?您凭什么这么认为,就凭唐松这些年管理唐家,管理得还不错;就凭我爹死了,二叔没用,您怕唐家最后会落到三叔手里;就凭您觉得唐松是唐家的希望,是唐家最后的门面,所以枫儿就活该被害,所以害了人的唐松就能轻而易举地从您这儿一笔勾销!您甚至到现在还在说着骗人的话,这话您连自己都骗不了吧。您早就知道就是唐松害了枫儿,可您却任由枫儿离开了唐府,您甚至都没有挽留他,您就这么放弃了他,他才十二岁,他把您当成母亲一样看待,您却那样伤害他,您何其忍心!”
唐宓倔强地看着唐老夫人,眼里已经像关不住的泉眼一样。
提到唐枫,唐老夫人的心也是一阵阵抽痛。
到底是她养大的孩子啊,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早已将她看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甚至将她这些年所有的不堪都这么撕扯了出来。
唐老夫人眼睛通红地看着唐宓,哑声开口:“祖母也是没办法,但凡有办法,我也不会放弃枫儿,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啊,我怎么会忍心!这些年唐家的光景我不说你也明白,你爹为国捐躯,枫儿又还小,你二叔又不争气,倒是老三这些年在外面风风光光,我还没死,你祖父就已经动了要将唐家传给三房的心思了,若是我死在你祖父前头,那唐家这一切全部都会是三房的,我不甘心啊,我辛辛苦苦撑着唐家,撑着你爹留下的一切,这些东西决不能留给三房……”
“所以你就牺牲了枫儿!”不等唐老夫人说完,唐宓就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因为这些放弃了枫儿,你说的所有都不能成为你放弃他的理由,别再拿我爹当借口,说到底,你还是自私,从头到尾,你只为了你自己心里的想法,你为了你那自私的亲情,一次次饶恕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可你却从来没想过我会因此再次受到她们的迫害。你为了所谓的唐家门面,歪曲事实,彻底伤了枫儿的心,让他彻底跟唐家脱离了关系,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想不到我爹,唐家的一切都是我爹用命换来的,包括你的诰命,可你偏偏为了唐松放弃了枫儿,我爹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对待他唯一的儿子,长房唯一的子嗣,他该有多伤心!”
唐老夫人的心猛地震了震,她脸色煞白地死捏着那龙头拐杖,颓然得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
祠堂里悄无声息,外面亦是。
桂嬷嬷和半夏她们听着祠堂里唐宓尖锐的声音,全都怔愣住了。
谁能想到大小姐那么温和的人,竟也能这样说话,还是跟老太君,从什么时候,两人竟然走到了如此针锋相对的境地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唐老夫人颓然地抬起脑袋,“你再放他最后一次,算祖母求你。”
明明是意料之的话,唐宓却再次心痛到了极点,她掩去心的伤痛,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祖母,你早就不是那个我崇拜,尊重,依赖的祖母了。亦如我也不再是你心里那个乖巧听话,如傀儡一般的孙女了。”
唐宓的话再次将唐老夫人的心凌迟了一遍,她身形晃了晃,差点没栽倒地上。
她别过眼,抓着那龙头拐杖一摇一晃地往门口挪去。
唐宓眼眶通红,可她却没有回头,依旧挺直脊背面对着所有唐家的祖宗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