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就在众人都以为嫔妃频繁流产之事,是怜贤妃的所作所为之时,怜贤妃意外的流产的确是出乎众人所料的。一时间,春华宫的气氛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僵硬,众人的宫女太监的心里亦是沉重的。
怜贤妃固然情绪不佳,而樊师阙更是带着宫女忙里忙外的两头跑,张罗太医问诊、开补药的后续适宜。整个春华宫顿时忙作一团。
听闻那日,怜贤妃刚刚恢复了意识便是好一顿痛哭,为了怕影响她的心情,宫女们早就先一步将所有关于孩童的物件、送子观音等物都移走了。
宇文綦也曾经前去探望,如此怜贤妃的情绪才算好转了些。
宇文綦仅一句:“来日方长。”便挽回了怜贤妃的劣势。本来一些抱着看好戏、幸灾乐祸心情的嫔妃们,都改变了风向。就算是人不到,礼也一定到。
翌日,怜贤妃有命:“本宫近日身体力乏,特免去各宫请安之礼。”以此,便将纷纷猜测想前去探望的各宫嫔妃免除在春华宫外。
众人探望怜贤妃多半也不是出于真心的关怀,反而想打听内幕的更多一些……
不过谁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碰这个伤心欲绝的马蜂窝呢,正好怜贤妃给众人找了台阶下,众人也就乐得不去打搅了。
而明雪宫这厢,墨今的心里更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起先,墨今还以为贵妃姐姐几次流产的事,多半是怜贤妃所为,如今一看……想来芒秋宫的宥淑妃才是有最大嫌疑的。如若不是,为何就在墨夷炘为怜贤妃保胎开药之后没多久,便传来了贤妃小产的消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最初贵妃姐姐的几次胎流,正是怜贤妃最得宠的那些时日,两人正斗得你死我活,涟贵妃根本无暇细想其他,而墨今亦是受了这些影响,才会一直把视线放在怜贤妃身上,反而忽略了最有可能亦是最有机会下药的墨夷炘。而就在前不久,墨今与墨夷炘的几番接触之下才有了新的想法,这才有花海那出墨今试探墨夷炘的对话。
而虽然墨夷炘表面并为承认,但是越是这种态度不明的便越会引起墨今的怀疑。因此,墨今特派人查探了太医院问诊的记录……可巧的是,贵妃姐姐几次胎流之前,墨夷炘都在太医院。其他问诊的太医按例是要将情况告知院判的。
如此一来,墨夷炘就算未出诊就可对各宫主子的病情了如指掌。
而每逢太医院送药之前,都是要经过问诊太医先试药一关的,以确保药方与煎药的无误。那么请问,墨夷炘身为院判若是要调换药汤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墨今心知在后宫之中,有个院判偏帮一宫,对其他嫔妃来说确实是有害无益的。除非此人内心持有“医德”二字,明白何谓良心,否则一个可以治人的大夫也可成为一个置人于死的凶手。
很显然,墨夷炘绝不是心存“医德”之人,所以在墨今看来唯有先对付芒秋宫,拉拢墨夷炘才是上上之策。
如今,明雪宫、芒秋宫、春华宫已然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僵持不下……除非有一方先一步倒台,才有可能有人脱颖而出。可是,不管是这其中哪宫主子先有所动作便是暴露了自己,三方互相牵制、互相制约,单凭一人之力是万万扳不倒其他二人的,一个弄不好还会惹祸上身,反遭其害。
而反过来说,若是其中两宫联手,先除掉另外一个,那么这个局面还有可能打破。
这个道理,墨今知、宥淑妃知,而怜贤妃就更加明白……
只是这一步该由谁先一步踏出,先提出来?提出来又有什么本事可以说服到对方的?而最值得深思的便是,若是一人提出,另外一方表面答应,实则却与另一方暗地联手,在互通消息……那么这赢的两方究竟是谁就难以猜测了。
说到底,这三人之间根本谈不上信任二字,就算两方联手谁又敢担保对方不会借此良机先一步出卖自己?如此互相猜忌、互相揣摩之下,这决定亦不是轻易就下得了的。若是没有十足把握,相信她们之中谁也不敢先踏出这一步,因为一旦先出手便会先一步暴露弱点而处于劣势。
说到联手,明雪宫与芒秋宫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最起码墨今是这么以为的。
别说芒秋宫的那位主子,墨今并不了解,就说墨夷炘她也是所知不多。要是贸贸然与芒秋宫联合,岂不是等于把明雪宫往虎穴里送?
芒秋宫有多毒,墨今也领教过了,与虎谋皮倒不如选狼窝。既然都是冒险,何不将风险降到最低?
而这个狼窝所指的便是春华宫。
虽然怜贤妃为人高傲,对哪宫嫔妃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墨今相信怜贤妃经此一劫之后,也必是有所感悟的。很显然,这次的事情只要怜贤妃稍微动动脑子,便会明白芒秋宫暗中下毒手的可能性最大。怜贤妃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这次的伤害给怜贤妃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她也一定忘不了这个仇。这个机
会墨今若是不抓住,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芒秋宫的危险性太高,有宥淑妃在的一天,墨夷炘便不见得会真的帮着贵妃姐姐诊治……只有宥淑妃倒了,墨夷炘无处可去才有可能投靠他人。
至于现在,樊师阙此人就是墨今与春华宫取得联系的最佳桥梁。
于是,墨今派公伯芸暗中联系上了樊师阙,特地找了个宫女、太监出入少的地方,并派歌舒梵与公伯芸四处把风,就是要确保此次的谈话不会被第三者听到。
“不知墨修媛找奴才前来所为何事。”樊师阙行了个礼,单刀直入的直奔主题。
墨今淡淡一笑,态度比前几次和顺许多:“本宫也知道总管大人近日来奔波劳碌,很是辛苦,而贤妃姐姐更是心结难纾,并不好过。本宫也是念在彼此相识一场的份上,特地给春花宫送治病的药来的。”
樊师阙也猜到了一点墨今的来意,索性也不装傻:“所谓心病还要靠心药医治,我主子究竟有无心病、心病如何,我这个做奴才的不敢猜、亦没有资格去猜……毕竟修媛娘娘进宫日子尚浅,这宫中的很多事娘娘还未必知晓,怎么就一定敢保证您送来的药就一定有效?”
樊师阙最近是焦头烂额的忙着,根本无暇再顾及宫中的其他琐事。因为此次的胎流事件,这春华宫内已经是人心惶惶了,众宫女、太监为求自保自然是不敢触怒怜贤妃。
樊师阙眼见这几日怜贤妃的脾气是愈来愈差,动不动就要使性子、发脾气,在她身边服侍的几个奴才哪个没挨过一番毒打?
不但如此,怜贤妃还变得喜爱猜忌起来,处处怀疑身边的人与事。
比方说,前日一宫女仅仅是见天色已晚,便想为怜贤妃点上蜡烛示明,却不想当下便被怜贤妃问道:“这蜡烛是谁拿来的,你是不是要来毒害我的!”情急心慌之下,怜贤妃就连称呼自己“本宫”都忘记了。
那宫女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跪倒在地直磕着头:“主子饶命,奴婢并无他意。”宫女冷汗淋漓,深怕怜贤妃会因此怪罪自己。若非是樊师阙正好拜见,恐怕这宫女又要跑不了被一番教训了。
几次三番的类似事件之后,除了樊师阙以外,这春华宫的太监、宫女都是心惊胆战的,深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要掉脑袋,最轻的也要挨几下板子。
因此,樊师阙除了要一边安抚怜贤妃的情绪,一边也要安抚众人的不安。而怜贤妃也开始拒绝太医诊治,就连送上前去的补药,也要宫女太监尝过之后才肯服用。
于是,这其中的跑腿功夫都樊师阙两头忙活,樊师阙每日都要跑一趟太医院亲自取药,就连药渣也要一并带回,再当着怜贤妃的面请宫女尝试过后,这才算完。
平日里,但凡各宫主子送补品的也都先被樊师阙暂时保管着,若是让怜贤妃知道某某又送来人参鹿茸,怕又会惹来她的一阵猜忌了。
谁叫到了此时此刻,樊师阙才是怜贤妃唯一信任的人呢?
再说回“墨今送药”这事。
墨今也听说了怜贤妃脾气古怪、性情大变的事,墨今是可以理解的。经过这次遭劫,相信任何人都不会再轻易信身边的人了。一个生命就这么被毒害,身为娘亲的又怎能还心平气和的坦然面对呢?
“本宫想贤妃姐姐必是‘心神受创、肝肾亏损’才会整日郁郁寡欢,所以本宫的这味药也绝对有效。所谓对症下药,樊总管总不会否认吧?”墨今淡淡开口,暗示给樊师阙明白心神受创、肝肾亏损所指的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