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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染红了一缸水,秦露就这么躺在浴缸里,腕上是被水果刀切割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她闭着眼睛,一张脸苍白而平静,只眉心处还微微蹙着,显示出清晰的痛楚,血混着水嘀嘀嗒嗒自浴缸溢出来,流了一地。
北悦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惊住了,没来由地一阵腿软,季南霆也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她。
勉强站稳,北悦哑着嗓子,颤声道:“快,快救她……”
救人要紧,季南霆一边拨打120,一边走上去探了探秦露的鼻息和脉搏,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是在跳动的状态,赶紧俯身将人从浴缸里抱出来。
上了救护车,医生护士对秦露进行紧急抢救,北悦在一旁帮忙扶着秦露的手腕,脸色惨白一片,不比秦露的强到哪儿去。
救护车后面跟着好几辆车,举着摄像机对着救护车不停地拍拍拍,像是饿久了的豺狼终于发现了猎物。
在季南霆抱着奄奄一息的秦露走出公寓的时候,在周围埋伏已久、伺机而动的媒体就一哄而上了,差点因为他们的包围和阻拦耽误了急救。
护士急匆匆推着秦露进了抢救室,北悦被挡在外头,扒着窗户往里面张望着,胸腔里像是有一柄重鼓在不停地捶打着。
季南霆伏在她耳边轻慰几句,扶着她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媒体们匆匆而至,瞬间包围了北悦和季南霆,长枪短炮朝他们一窝蜂地涌来,“季总、北总,请问秦露是因为羞愧难当所以才自尽吗?”
“秦露是割腕了对吗?那她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作为秦露的朋友和昔日老板,请问你们对她割腕一事怎么看?是否也觉得是骚浪贱的咎由自取?”
北悦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射过去,“你说谁‘骚浪贱’?”
那个提问的记者吓了一跳,“没,没说谁……”
北悦勃然大怒,冷声道:“骂别人骚浪贱之前能不能先对着镜子照照自己?你们又有多好看,多高尚?”
她是真的生气,秦露现在还命悬一线在抢救室里抢救,这些人却还在这说风凉话落井下石,所谓的媒体人,是不是太卑劣了?
季南霆也对这些无良媒体不悦很久了,鹿眸抬起,淡淡一扫。
“北城娱乐,点石传媒……我记住了,五秒钟,如果你们不走,媒体这碗饭以后就不要吃了。五……”
刚开始数数,媒体记者们便四散而逃,谁都知道季家新上任的总裁不好惹,一个不高兴就横扫媒体界,仗势欺人还不招黑,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年头流行霸道总裁,尤其是像季南霆这样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的小狼狗总裁,但凡有人在网上抨击他,就会蹦出来一大波迷妹联合起来怼死你。
惹不起啊惹不起……
赶走了烦人的媒体,北悦再不强撑,歪倒在季南霆的怀里,红着眼睛,“你说,她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
季南霆目光柔和地看着北悦,口吻却是淡淡,“网络暴力,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曾经获得多少赞美,有朝一日也会遭到多少诋毁。”
现在有一个词叫做“捧杀”,很多一上来被黑惨的明星,往往能够化悲愤为动力,慢慢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魅力让黑转路,路转粉,那便是某冰曾经说过的“我挨得住多深的诋毁,就经得住多大的赞美”;也有的刚刚出道之时便一炮而红,被媒体粉丝各种吹捧,突然有一天从云端跌落,心里自然受不住。
季南霆对秦露自杀一事虽然有那么一丝震惊,但震惊过后并没有泛滥起多少同情,因为她也的确不值得。
她造谣北悦,害她被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时候,可曾想过“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伤害别人的时候心倒是挺狠挺硬的,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玻璃心了呢?
……
经过一下午的抢救,人总算是救活了,但由于失血过多,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观察。
北悦给秦露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刚说到“秦露自杀”,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担心”,那边就骂骂咧咧来了句,“死了正好”就挂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北悦先是懵了几秒,紧接着是一股三味真火蹭地就冒了上来,狠狠搓着牙花子骂道:“什么玩意?人渣!”
“那边怎么说?”季南霆问。
北悦黑着脸把她和秦父极其简短的电话重复一遍,气得脸色铁青,“这什么爹啊,合着女儿不是他生的是不是?”
凉薄冷酷到这地步,真是跟她妈有的一拼,这些个当爹妈的,不知道的真以为她们不是亲生的呢。
“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季南霆淡定地拨出号码去,在那边开头之前,淡笑一声,“秦局,是我,季南霆。”
北悦坐在一旁,拧着眉听季南霆简单跟对方寒暄两句,然后切入正题,“知道您忙。不过您今儿要是不来,恐怕以后想忙都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北悦就听见电话那头刚刚还跟她不说人话的秦局长突然不横了也不屌了,孙子似的唯唯诺诺道:“我立马就去,现在就去,哪家医院啊?”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能让一个堂堂局长在前一秒还威风八面,下一秒就屈尊降贵。
多么讽刺。
电话挂断,北悦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中,血浓于水的亲情,有时候真的也不过如此,对秦局和她母亲这样的人来说,亲情永远不如利益来的重要。
秦局长一看就是跑过来的,矮胖的身躯远远看着像一坨肉在往这儿滚,他跑的满头大汗,赶到之时不先问秦露病情,而是不住跟季南霆道歉,说是堵车。
那样油腻恶心的嘴脸,北悦真是一眼都不想看下去,将一堆缴过费的单子和病历丢进他怀里,冷着脸就走人了。
季南霆扔下一句“你的闺女,你自己照顾吧”,就抱着衣服追媳妇去了。
给北悦披上外套,拥着她上了车,季南霆第一时间就打开热风,再拧开保温杯把热水递给北悦,“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一会儿就到家了。”
外婆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在电话里就不停地数落他怎么能把北悦带出去呢,她现在的情况就适合静养,哪儿也不能去,巴拉巴拉骂他半天。
季南霆也是满腔委屈,他又何尝不知道,可他说了不算,北悦才是主子,是祖宗,她说要去哪儿他敢不从吗?
北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热水,胃里那股火非但没消减,反而更旺盛了,气得直踢车。
季南霆心疼的,“媳妇,轻点儿。踢坏了车没事,别踢疼了脚。”
北悦气咻咻的,“你说他像话吗?自己的亲生女儿割腕自杀,还差点命丧黄泉,他个当爹的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吗?就这么吝啬吗?”
她是想到了自己,在她被盛伊凡打得遍体鳞伤,也差点流掉孩子的时候,住院期间,她母亲便是连面都没露一面。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当父母都不是那么在乎的时候,她们又该怎么去心疼自己?
季南霆轻叹一口气,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第一次见秦局长,之前在酒会上见过一次,还是秦露特地引荐的,那个时候北悦正在跟他闹分手,秦露自以为有机可乘,而秦局长在得知他的舅舅是邓厅长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强烈的热情,一个劲儿地把秦露往他身边推,各种明示暗示着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位秦局长不是什么好父亲。
虎毒还不食子呢,连亲生女儿都不爱的男人,人格能高尚到哪儿去,高官厚禄于他而言,恐怕很快便是曾经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