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上)(1 / 1)

检疫站乱收费和刘毅有关系吗?

说实话,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又不是没有向上反映的通道,利益受损者自己都不去想办法解决,反倒指望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帮着出头。

不得不说,这很悲哀,也很可恨。

刘毅笑了一下,反问老孙头:“乱收费影响的是你们这些养猪户的利益,你们为什么不去反映呢?”

“俺们就一帮平头老百姓,上哪儿反应去啊?”老孙头气叹了口气。

“检疫站的上级单位、物价局、电视台、报社,还有市长热线,可以反映问题的地方有很多啊,打个电话就行。”刘毅似笑非笑的说。

“哎呀~”老孙头再次叹了口气,叨咕着说:“一年就这一回,偷摸卖就完了。那些养三五头的都不冒尖儿,谁去扯那个蛋啊。”

一句话说完,显然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回身指着大车上屁股缺块儿毛,印着蓝色印章的大黑猪问:“这猪咋整,给你放地上啊?”

对于自己的利益,却指望着别人出头帮着维护的人,刘毅也没什么好说的。

招呼了一声铁匠几个,一起动手把汉兰达的后排座放倒,后备箱腾出来。

又跟齐婶要了两个麻袋垫在下面,花虎两只手拎着大黑猪捆住的四蹄。

双臂一较力,直接给塞了车里……

给齐婶强扔下三百块钱,两辆车七个人,外加一头猪再次出发。

出县城前,到唯一的加油站里加满了油,然后驶上通往刘毅家的山路。

沿着中间是厚厚的冰层,两侧是皑皑白雪的路面前行,眼前的村路没过多久,就从双车道变成了单车道。

越往前走,周围的村落和住户就越少。住户越少,路面承载过的人和车就越少。

开出去五六公里后,因为行人和车辆走过的太少。整个路面连着路基,变的尽是白雪。

(PS给南方的朋友:积雪路面车压的多了,才会变成变透明的冰面。压的少气温还低,始终是白色的硬雪面。)

再往前几公里,路面上大部分的积雪都是松软的。经过的农用车、三轮车的车辙每一条都清晰可辨。

甚至能从压出的断层中,分辨出今年入冬以来,一共下过几场雪。

后座的蒋倩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山峦和白雪,忽然问刘毅:“你上学时,每天都要这么走一个来回?”

“我一般都是穿山,比走路近很多。”刘毅随口回答。

刘毅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可车里的人都在心生感慨。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起早赶晚两头摸黑的穿山上学。

其它季节还好,就眼下这个时候,路上的积雪都能没过成人的脚踝,山里的雪必然更深。

而中学时背着书包的刘毅,又能有多高。一脚踩进雪窝子里,恐怕直接就得没顶。

刘毅从后视镜里,看到高梅和蒋倩眼中都闪动着同情。

笑着说:“我这才哪到哪啊,你们看电视时没见过云贵和巴蜀那面,山区里的孩子们是怎么上学的吗?”

副驾驶坐着的猎犬接话:“那面可没有这么深的雪。”

“雪地里可摔不死人也淹不死人,那面的山更陡,夏天的雨水也更多。”刘毅说话间减速打方向,控制着别克车拐下路基。

两辆车鱼贯驶下村路后,众人眼前完全是一片白雪覆盖,车辆基本是在山脚的林子穿行。

刘毅知道眼前雪层下面,有一条勉强能容纳一辆中型货车行驶的土路。

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如果不是雪地上能看到不多的几行脚印,还有一深一浅两道农用车驶过后留下的轮胎印子。

肯定会觉得,刘毅是打算带着大家钻山。

转过一个山脚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防雨绸棉袄的背影。

背影一手拄了根木棍子,一手挎了个藤编篮子,在雪地上费力的走着。

虽然戴着帽子和厚围脖,但还是就能大概看出来,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离的稍近些后,“红棉袄”应该是听到了身后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停下脚步费力的回身往后看。

正赶上风口处一阵大风扬起,树上地上被带起的雪沫子瞬间把人裹住,让车里的人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刘毅不需要看到对方的长相,只看着站在那微微有些内八字的站姿,嘴角就浮起了笑意。

等车缓缓驶到近处,车里的人才看清,那是个脸蛋儿红扑扑的姑娘。

而此时刘毅已经收油踩刹车,同时降下车窗。

对着车外的姑娘说:“上车。”

姑娘的表情从带着些紧张到错愕,又缓缓变成讶异,随后灿烂的笑了起来。

惊喜的喊:“小毅哥,咋是你呀!”

“咋不能是我,快点儿上车。”刘毅乐呵呵的催促。

姑娘大大方方的回了副驾驶上的猎犬一个笑脸,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随手把木棍扔在雪地里。

挎着篮子绕道车右侧时,正赶上高梅帮她拉开车门。

姑娘和高梅来了个对脸儿,瞬间愣了一下,又看到了里面坐着的蒋倩,表情一下拘谨了起来。

“来~”高梅笑着冲姑娘伸出了手。

姑娘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拉,但看着高梅白净的手,又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还带着不少鼻涕痕迹的棉手套。

又下意识的想把手收回去。

可她哪能快过高梅啊,手不等收回去就被高梅拉住。根本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拽上了车。

汽车重新启动,猎犬欠儿欠儿的大量了人家姑娘一番。

然后,贱兮兮的对刘毅说:“赶紧介绍一下啊。”

“刘简娥,我叔伯二叔家的姑娘,你们叫小娥就行。”刘毅乐呵呵的介绍完自己的堂妹。

又给小娥介绍:“这个你叫那哥,我后面的那位是蒋姐,刚拽你上车的是高姐。

后面车里还有三个,都是我战友,一会儿到家再介绍给你认识。”

“瞎扯~”猎犬鄙视了刘毅一眼,转过头指着高梅对小娥说:“这个不能叫高姐,应该叫未来堂嫂。”

“啊~”小娥做了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

再次看向高梅时,眼神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明显的欢喜。

不为别的,就冲刚才高梅不怕脏,拉她上车的那个动作。

车行到这里,离着刘毅打小长大的村子已经不远了。

离家越来越近,刘毅不自觉的就提高了些车速。

后面三个姑娘,正在鼓弄着小娥进山采的白灵芝、猴头、还有野木耳等等满满的一篮子山货。

猎犬伸手从后面拿过一枚品相十分完好的白灵芝摆弄。

刘毅撇了一眼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后视镜里看了眼被暖风冲的直流鼻涕的小娥,问她:“这么大个的东西,你在哪儿弄的啊?”

小娥用高梅给的纸巾擦了下鼻涕,满脸喜意的说:“梗子山那面儿。”

“梗子山?”刘毅哼了一声,阴着脸说:“上山捡柴火的人都瞎呀,这么大的东西留给你。”

小娥见瞒不过去,憨笑着说:“我今天出门早,去的老爷庙北面那片山里。”

周围的山头太多了,不可能每处都有名字。

所以,本地人形容地方的时候,都是说一个公知的地方,然后再辅以方向和大概的距离。

而小娥说的老爷庙,基本已经是正常情况下,山民活动的极限区域了。

再往北走,完全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刘毅听小娥一个人跑老林子里了,脸直接就黑了。

火大的训斥道:“疯啦你,一个钻老林子,二叔呢?”

小娥被训的低下了头,喏喏了半天,才吭叽了一句:“俺爹入冬后犯咳嗽病,基本不咋出门。”

刘毅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又瞥了眼猎犬手里的白灵芝。

从根部的断口弧度上就知道,肯定是从树枝子上摘到。

想再训小娥两句,可车里这么多人,怕丫头脸上挂不住,只能强忍着没吭声。

刘毅在家的时候,冬天里也经常采山。

不过,以前的时候野生山货根本卖不上价。

比如猴头菇,满满一篮子也就能换十几二十块钱。

可从刘毅上大学的那几年开始,纯野生山货的价钱开始直线疯涨。

在刘毅当兵的三年里,一斤野生干猴头能卖三百多。白灵芝品相好点些的更贵,一斤能卖到五百左右。

山里好多勤快的人家,入冬后每个月搞个三四千基本不算太费劲。

不过,这钱得的可不容易。

天寒地冻的踏雪进山,有多冷多危险且不说。

像白灵芝和猴头这种贵东西,生在地上和低处的。甚至用棍子直接能捅到的地方,夏秋时就被人捡光了。

冬天想弄到品相好能卖上价的,只能往高处爬。

林子里的树都贪阳光,一颗颗的恨不得笔直的往高里拔。

而且,冬季里枝干还脆,采摘时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只爬高上树一项,每年就不知道摔断了多少人的胳膊腿。

其实断胳膊短腿都算是轻的,摔坏脑子的,摔断腰的,甚至送命的都不新鲜。

像今天小娥采的一篮子山货,估价能卖上五六百。

听着挺多,却是她天不亮就出门,穿山踏雪的走了两个多小时,孤身一人钻进老林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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