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无欢沉默的看着他那挡住了英俊脸颊的猴脸面具，看了几秒钟之后，她抬手盖着脸，别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家伙就是个逗逼！
凤长夜看到她肩膀在动，知道她在忍笑，也跟着笑了。
见她不生气，他才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司桑桑身上。
这是他的母亲。
恢复清醒，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母亲。
他刚刚在门外偷听到了婆媳俩的心声，他已经知道了母亲的决定。
他的母亲果然是最疼爱他的，哪怕她想补偿小儿子，也不会给他这个大儿子添一分一毫的堵，她宁可自己一个人带着小儿子住在宫外，也不会让他为难。
他喉头酸涩，张嘴准备叫母亲。
在他即将叫出口之前，司桑桑笑眯眯的看着他，抢先开口，“夜儿，叫娘。”
她眼神示意凤长夜去看小榻上的司瑾，暗示他不要当着瑾儿的面叫母后，要叫普普通通的称呼。
凤长夜刚刚到了嗓子眼的难过劲儿，被母亲一句话给冲散了。
他乖乖的叫了一声娘，然后转头看着小榻上啃点心的小娃娃司瑾。
司瑾也正歪着脑袋惊奇的望着他。
怪人！
怪怪的脸，奇怪！
凤长夜眼神复杂的看着这小东西，又转头看了一眼司桑桑，然后才一步步走到司瑾面前。
低头看着乖巧的小家伙，他眼前浮现出天牢里凤长瑾在他怀气绝身亡的画面。
他眼眶微涩，抬起手放在小家伙头上，轻轻扯了扯小家伙脑袋上的小揪揪。
小家伙乖乖的任由他扯，仰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乖的望着他。
他勾唇，“叫哥哥。”
小家伙眨了眨眼，然后乖乖的叫，“哥哥！”
大概是觉得有趣，他红润的小嘴张合，不停的糯糯叫着，“哥哥哥哥……”
他高兴的扔掉了手的糕糕，抱着哥哥的胳膊借力，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试探着伸手想去扯哥哥脸上的猴脸面具。
凤长夜看他带着口水的脏小手伸过来，很嫌弃，故意吓唬道，“不要扯哥哥的脸，哥哥会痛。”
小家伙一愣，然后立刻缩回小手藏在了身后，拼命摇着小脑袋，“不不不，不痛了！”
凤长夜安静看着小家伙紧张的样子，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张开胳膊，温柔的拥抱了一下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瑾儿……”
小家伙懵逼的被哥哥抱着，艰难的扭头去看司桑桑，“娘！”
司桑桑看着兄弟俩拥抱的画面，眼眶红了，她温柔笑道，“哥哥喜欢你才抱你，乖乖让哥哥抱抱。”
小家伙茫然的点点头，“哦，我乖。”
然后他就乖乖的窝在哥哥怀里，不动也不挣扎了。
他小下巴靠在哥哥肩膀上，伸手去抓住哥哥的一缕头发，抓紧，松开，又抓紧，玩得很开心。
凤长夜想将他松开时，他还舍不得放开那一缕头发。
凤长夜拿过一旁的鸡毛掸子递给他，“扯这个毛毛玩。”
小家伙摸了摸鸡毛掸子的毛绒绒，很高兴的抛弃了哥哥的头发，扑到小榻上去玩鸡毛掸子。
凤长夜这才走到床边。
他在距离司桑桑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掀袍跪下，仰头望着司桑桑，“娘，儿子给您磕头请安了。”
司桑桑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眼里泪花滚动，几秒后，晶莹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她倾身拥抱住已经成年的儿子，更咽着喊，“夜儿……”
凤长夜轻声说，“娘，您以前都叫我龙儿的。”
司桑桑更咽道，“那是你的乳名，你都做爹的人了，娘怎么能一直叫你乳名？在骁儿和阿琼面前都没有威严了……”
凤长夜红着眼眶说，“没有威严就没有威严吧，儿子喜欢听您叫龙儿，亲切。”
司桑桑紧紧抱着他，“好，好，龙儿……好……”
母子俩相认，抱头痛哭。
祝无欢在一旁看着，也不由红了眼眶。
就连小榻上玩鸡毛掸子的司瑾也扭头看了过来，然后被这哭声吓得不敢玩了，抱着小掸子懵懵的望着。
母子俩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
凤长夜起身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
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看他，他转头看向小榻上的司瑾。
司瑾正好奇的望着他们，见他看过来，立刻甜甜一笑，“哥哥！”
凤长夜莞尔，“别怕，好好玩你的。”
司瑾乖乖的点头，又去扯鸡毛。
扯了几根鸡毛，他嘟着小嘴将它吹飞，结果有一根鸡毛粘在他有糖渍的手上，吹不掉，他不高兴了，皱着眉头不停地甩着小手手，想甩掉这坏毛毛。
小模样，可可爱爱的。
凤长夜收回视线。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司桑桑，低声问，“母后，他这具身体已经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了，您守护他的魂魄，有意义吗？”
司桑桑惊讶的望着他。
她摇头笑道，“亲生儿子？谁又是我亲生儿子呢？严格说起来，太后这具身体并不是我的，你和瑾儿跟我其实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瞧，这影响我爱你们吗？”
不等凤长夜回答，她笑着又说，“你问我守护魂魄有意义吗，那你自己觉得呢？你的媳妇儿也只有魂魄是她自己的，你觉得爱她的魂魄有意义吗？如果有一天她被眼前这具身体驱逐了，她换了一具身体，那你是会选择爱这具躯壳，还是爱有她灵魂入住的新身体？”
这反问，直击灵魂。
凤长夜看着如此通透的母亲，不由笑道，“是我狭隘了，娘。”
他温柔看了一眼祝无欢，“我爱欢欢的灵魂，就跟母亲你爱瑾儿的灵魂一样。瑾儿他是个鬼，你便爱他的鬼魂，而他在别人身体里重生，你便会爱他新生的模样。”
祝无欢瞥了一眼他，默默的往司桑桑那边靠了靠，转移话题，“娘，晋王的尸骨，您葬在了何处？”
司桑桑轻声说，“就埋在我买的那个院子里。”
瑾儿的尸骨在她身边，瑾儿的魂魄也在她身边。
祝无欢闻言，点了下头。
察觉到凤长夜一直偷偷的盯着她看，她扭头瞪了一眼他。
可他不仅不收敛，还更加明目张胆的望着她笑。
她翻了个白眼，忽然勾起嘴角问司桑桑，“娘，您说司瑾今后会不会问您，他爹去哪儿了？哎您要不要给他找个爹啊？”
“……”
凤长夜上翘的嘴角一下子拉平了，这什么坏媳妇儿，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