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瞧着乔忠,目光更冷了一些。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把视线落在赵喜瑞的身上。“赵喜瑞,你倒是说话呀?”
赵喜瑞一急,还真给她憋出话来了。她急赤白脸的道:“我……我只是关心姜小姐。我们女佣的衣服,穿在您的身上不合适,一着急才没有想那么多。”
“哦?那……你又为何在我的房间,穿我的衣服?”
“你刚才说,佣人的衣服借给我穿合适,那我的衣服穿在了你身上,合适?”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风向转来转去,看得人跌宕起伏,一时觉得姜不渝说得真,一时认为赵喜瑞太委屈,直到此时,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问自取视为偷,赵喜瑞偷偷近姜不渝的房间,穿她的衣服,这也太不礼貌了。
不过,姜不渝怎么会知道赵喜瑞偷穿她的衣服?
隋玉将飘飞在她耳边,影响她视线的发丝勾在了耳后。她微微扬着下巴,瞧着赵喜瑞,等她辩解。
这时,一道车灯远远的照射过来,晃得人只能抬手遮住眼睛。
路边的人看到车,下意识的避让,于是那车像是被夹道欢迎着,一直开到了霍家老宅的大门口。
霍衍从车上下来,他淡漠的扫视全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隋玉身上。乔忠距离车子近,走过去打招呼:“大少爷。”
他一开口,此起彼落的“大少爷”,霍衍抿着薄唇,如君临似的站着,等那些人打完招呼。
他问乔忠:“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乔忠看了眼隋玉,正要说话,隋玉道:“乔管家,你等一下。”
她走到霍衍身侧,对他笑了笑:“我有点事情要解决,你先等等。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先进去吃。”
霍衍看着乌压压的这么多人不顾寒冷站在雨下,一看就知道不是小事情。而且刚才他远远看见,姜不渝是被单独围在人群里的。
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想见,姜不渝被针对了。
他看向乔忠,声音低沉:“我说过的话,忘记了,还是觉得不够分量?”
“大少爷!”乔忠一哆嗦,霍衍还从没对他这么厉色过。
隋玉道:“这跟乔管家关系不大。是有些遗留问题要解决,你别打岔,我能解决。”
众人:“……”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大少爷说话的。大少爷要为她出头,姜不渝还不乐意,真是不知好歹。
众人以为大少爷会不高兴,却见大少爷只是淡淡点了下头,由着姜不渝了。
众人再次:“……”
隋玉转身,轻轻吸了口气,再度走到赵喜瑞的面前。她道:“想好怎么说了吗?”
赵喜瑞的脸色红得更厉害了,像是充血就要爆出一样,她不敢看隋玉,更不敢看霍衍。
“我……我……”
她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把那么多人引过来。她只是想煽、动更多的人为她讨公道,顺利脱身,但这策略的坏处就是人多嘴杂,把时间拖延了。
她没想到,霍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那接下来……
众人看着赵喜瑞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偷穿了姜不渝的衣服。
一个跟赵喜瑞要好的小姐妹走了出来。她道:“这有什么,女人看到漂亮衣服,一时忍不住试穿一下。别人家也有女佣趁着主人不在,穿她的衣服戴她的珠宝首饰,有些还用她们的豪华大浴缸泡澡呢。”
保姆圈,佣人圈都有信息交流,听得多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给人当牛做马的,稍稍享受一下怎么了?
“虽然这是不好,但也只能说明,赵喜瑞太喜欢你的那件衣服。”
赵喜瑞感激又羞愧的看了那位小姐妹一眼,道:“姜小姐,我偷穿你的衣服……”
隋玉猜她要顺着这台阶下,给她来个当众道歉什么的,她打断了她,道:“我的衣服上,可没有沉香味道。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衣物,以你的眼光,应该是瞧不上的。”
隋玉一直记着姜不渝的学生身份,衣服都是某宝上买的低价自制品牌货,穿着舒服就行。依照霍家给女佣的工资,她若是喜欢的话,完全可以照着款式给自己买一件。
“……还是偷穿我的衣服,让你有种刺激感?”
隋玉不等赵喜瑞自辩,先甩给她一个理由。
“我……”赵喜瑞紧紧的掐着衣角,说不出话来。
这么冷的天,站了许久,所有人都冷得打颤,但吃瓜看戏的刺激感让她们克服了这阴冷潮湿的天。
而对赵喜瑞来说,是她的紧张,让她的肾上腺素快速上升,让她感觉不到寒冷,反而血液沸腾。
隋玉冷笑:“还是我来说吧。在这之前,我先说一下,我是如何发现,你偷穿了我的衣服。”
她回头看了一眼霍衍,眼神有些古怪。
霍衍也在瞧她,这一眼,什么意思?
“大少爷的衣服是用沉香薰染过的。跟他站得近,就会沾上一点儿那味道,这跟香水是一个道理。”
“大少爷出差的那些天,我没有进去过他的房间,更没有碰过他的衣服。可刚才,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沉香的味道。所以,你在我背后伸出手的时候,我才能及时回头。”
说着,她又偏头嗅了嗅那条披肩:“这上面也有你的那股沉香味道呢……”
其实,赵喜瑞身上的沉香味道与霍衍的那味道是有区别的。
霍衍用的是最好的香料,赵喜瑞买不起那么贵的,只能在某宝上买加了香精料的熏香。她的工作范围又是在厨房,厨房油烟重,各种食材的味道掩盖了她身上的那股气味,而且还被各种杂味串了味道,不仔细的话,察觉不到这区别。
但偏偏,隋玉一直在找当初推姜不渝下水的人,就格外细心了。
她不能在走之前,再给姜不渝留下一个隐患,所以霍衍让乔忠换掉对姜不渝不尊重的佣人时,她没有阻止。
她怀疑赵喜瑞,就要从她身上找到种种疑点……
当隋玉说,赵喜瑞也用沉香时,她身侧的人仔细闻了一下,雨水的潮湿掩盖了一些味道,但还是能够闻得出来。
她用与大少爷一样的沉香,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看她的眼神变了,眼神在赵喜瑞昱与霍衍之间来回移动。
霍衍微蹙着眉毛,脸色不大好看。
气氛,也僵了。
有人醒悟了过来,阿楠沉不住气从屋檐下冲出来:“赵喜瑞,你故意说姜小姐的坏话,把她描述成一个有疑心病,占有欲极重的变态,就是想让我们害怕,觉得姜小姐是个难伺候的。”
“你想我们这些新来的辞职,姜小姐的坏名声传出去,就没有人敢来霍家工作,你们这些人就能留下来了!”
隋玉看了眼阿楠,这时候的重点,是工作吗?
不过,她能想到这点,说明她一心只为工作赚钱,没有别的什么杂念。
阿楠的这一打岔,让气氛倏然安静,一时没人出来说话。
这时,赵喜瑞抽噎着开口:“姜小姐,你说的这些,我承认……我是喜欢大少爷,老宅的很多女佣都偷偷喜欢他。我是做得出格了一些……可这些并不犯法。”
“但你要说我推你下河,我是不能认的……”她看向霍衍,一个劲儿摇头,眼泪都摇飞了,“大少爷,我真的没有……”
霍衍的脸色黑沉到了极点。
怪不得姜不渝坚持要继续下去,原来是这件事。
他之前听说姜不渝是失足落水,姜不渝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他便也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姜不渝不让他插手,是怕恶心了他吧?
他看向那个长发飘飞的女人。那一袭白色衣服,在夜色里白得亮眼,那双翦翦水眸此时像极了这阴冷的天,冷得能渗透进骨髓里。
霍衍没有理会赵喜瑞的哭哭啼啼,道:“继续。”
隋玉本想弯出一抹冷笑,但唇角实在弯不起来。
不只是身体冷,心里更冷。
她想象不到,有人因为嫉妒,能偏执到这个地步。
隋玉色厉内荏:“如果,你的喜欢已经扭曲,到了让你不惜犯法,甚至……在做下决定的那一瞬间都忘记法律呢?”
她甚至不愿用“爱”这个字眼来描述赵喜瑞对霍衍的感情,会玷污了爱这个字。
隋玉冷冷看她:“你刚才是在我的房间,看到了我的这条披肩,又在窗口看到我在这里转悠,才拿着这披肩下楼来找我。”
“但你知道吗?这是我故意设下的。”
赵喜瑞呼吸一窒,微微瞠大了眼睛。
隋玉对她的表情报以嗤笑。
她道:“我与大少爷的婚事就要定下,大少爷已经让乔管家为我准备嫁妆。我在网上买了这条披肩,收到货的时候,故意在你们面前说,这是我自己准备的嫁妆。”
“你果然心动了,见我要出来赏雪,就偷偷进了我的房间。”
“赵喜瑞,你不是喜欢我的衣服,而是想代入我的身份,在那一刻,想象你就是我——姜不渝。”
“你太喜欢大少爷,不能忍受别的女人拥有她。三年前,我来到霍家时,你还没有那么重的恨意。你以为,我迟早会因为受不了排挤,自己离开,或者,我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被送走,解除与大少爷的婚约。”
“可是三年过去,我还好好的留在老宅。你的嫉妒,像是毒一样侵染了你的大脑,让你失去了理智。你设计好了一切,推我掉下河,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可你设计好了一切,我却没死,大病一场后还变得凶残了。而让你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在你躲过了风头回来之后,发现我与大少爷好上了,就要结婚了。”
“这个时候的你,看到这条作为嫁妆的披肩,还能冷静得下来?”
隋玉缓缓说着,留意着赵喜瑞的每一个表情。
她不是一个正常人,为爱杀、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这样对她,难保她不会狗急跳墙做些什么激烈举动。
“呵呵……”一声阴测测的笑声响起,雨伞遮住了赵喜瑞的脸孔,阴影下,她的嘴唇殷红如血,这一声笑,让人毛骨悚然。
“凭什么,姜不渝,凭什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