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
刚才那两个猥琐的男人,不是说连舟不出席任何公开的宴会的吗?
这是他弟弟的宴会,他怎么来了?
连舟瞧着眼前女孩傻愣的表情,微皱了下眉,但他还算控制情绪,走进来道:“你好,姜小姐,我们见过的。”
浦隋玉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的。”
除去在秦公馆那次,还有在酒吧,她还把他送回家的。
这句话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蓦然有些尴尬。
隋玉喝了很多水,这会儿忽然觉得很想上厕所。
但她突然想到,连舟来敲她的门,应该是来找她的。
那是不是就代表了……他注意到了那白玉屏风,注意到了那修复手法?
隋玉的心跳快了起来,但她不敢让自己露出分毫,只维持着脸上的淡定。她捏了捏手指头,开口道:“连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
连舟点了下头:“嗯。”
他没什么表情,拎了下裤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隋玉留意到他的穿着,精致的黑色手工西服,里面也是黑色系衬衣,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与他以往那种偏休闲偏亮色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
这身衣服,看着像是去参加葬礼的,连家人看到他这一身,会气得把他轰出去吧?
隋玉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从什么话题,引向医院躺着的那个浦隋玉呢?
连舟不着痕迹的瞧着对面的女孩,看她局促不安,似乎不适应跟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在一个空间。
他在南城时,听过一些关于姜不渝的闲话,说她胆小怕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种场合,紧张是在所难免了。
他随手拿起茶几上备着的果盘,朝她递过去:“吃草莓吗?”
他想,女生应该都喜欢吃草莓。浦隋玉就很喜欢吃,她连草莓蛋糕都很喜欢。
隋玉瞧着那盘草莓:……
他倒是对哪个女孩都这样啊。
她修补不好作品时,常常黑脸没好脸色,他就跑出去买草莓,说草莓最适合女孩子吃了,还说草莓红是最搭女生的。
浦隋玉想起那件小事儿,愣愣出神,连舟以为她拘谨不敢拿,道:“那壶鸡汤,挺好喝的。”
隋玉回神,听他说什么鸡汤,茫然看他。
连舟捏了颗草莓,一口吃了,道:“我之前在酒吧喝醉,外公说是你送我回去的。谢谢了。”
“哦,你说那件事啊。”浦隋玉都忘记了,笑了笑,他该不是为了这事儿,专门跑到他弟弟的订婚宴上?
刚冒出这念头,她就否定了。
即便连舟想感谢她,在南城的时候就谢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再说了,他也不知道她会出席。
连舟见她迟迟不接草莓,微站起身,将整盘草莓都放到了她手上。
他道:“刚才,我都看到了。”
隋玉眨了下眼睛:“看到什么了?”
连舟眼眸忽然阴沉下来。
他进入酒店的时候,他是尽量避开那些见过他的人的。所以,没人留意到他来了这里。
那俩背地里非议他的男人说话时,他就背对着他们,正要教训他们时,就看到姜不渝一杯酒水,一脚踩下去,将那两人给整了。
大概,小孩子的正义感作祟,忘记害怕了吧。
“谢谢。”他又道了声谢,谢完最后一怔,恍然发觉,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姑娘的女孩儿,竟然帮了他两次。
想到这,他苦笑了下,他在连家的处境,连一个小女孩都看不过去了。
隋玉看他笑,自己却笑不起来。
他有着连家的血脉,又是秦老爷子宝贝的孙子,凭什么要剥夺他的骄傲,就因为一个私生子的名声?
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波动起来,想到霍衍已经起疑,她可不能再控制不住情绪,坏了事。
她捏住了手指,放稳呼吸,挤了个尴尬的笑,道:“不用谢的,是我不习惯穿高跟鞋,不小心扭了脚的。”
她斟酌着字句,想要不要问他,他与连家的事儿,随即一想,她现在是姜不渝,一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是不能问人家私事的。
她只好默默吃草莓。
连舟看了她一眼,搓了下手指,开口道:“姜小姐,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听外公说,你来了北城。”
老爷子说过之后,他便立即定了飞往北城的机票。只是落了地之后,他一时不知道上哪去找人。
霍家与连家有点儿私交,可他的身份,不宜上门去问。
再加上姜不渝是霍衍未婚妻的这个身份,他就更不好去打听了。
之后,他花了两天的时间托人查,才知道霍衍根本没把人领入霍家的家门,而是将她安置在了鹿角酒店。他去鹿角酒店找人时,正好遇上了霍衍请的那个化妆师进入电梯。
他费了点功夫,套话得知姜不渝陪着霍衍来参加连信的订婚宴。
要不是为了这事儿,他根本不会来这。
“我看过你做的白玉屏风,实不相瞒,你的修复手艺,跟我朋友做的几乎一样。”
听他这话,隋玉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她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是吗?”
连舟盯着她,点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浦隋玉沉默了下,愁眉深锁,一脸郁郁。她道:“我曾经偶然间见过一个叫浦隋玉的高级修复师的作品,从那时候起,就立志想向她学习。”
“后来,我尝试着联系到了她,她答应收我为徒,我便成了她的徒弟……”
说着,她低头摊开自己的手。她的掌心,不同于普通女孩的柔滑,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尤其是虎口的位置,那是握剪刀握出来的。
连舟知道做手艺人的手是什么样的,他默了下,说道:“你说的浦隋玉,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据说所知,她没有收徒,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是会收徒弟的。”
连舟曾经向浦隋玉提起过,他也想学她那一手,但被她拒绝了。
隋玉早就想好了所有的说辞,所以应对也镇定。她道:“我不知道隋玉师父收徒有什么要求,不过我给她寄了一件我自己的作品,她便答应了。”
“不过她对我提了一个要求,不允许我对外宣称是她的徒弟。她说,她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爷,不允许她私自收徒……”
连舟静静听她说着,浦隋玉的那位师父是个老顽固,这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也就没再让隋玉教他了。
“可是你身在南城,怎么做到的?”
隋玉道:“师父录的视频,可以让我一帧一帧的看。我研究过她的手法,还有她对于古玩的理解,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连先生你觉得熟悉的原因吧……”
她淡淡笑了下:“其实,我的水平,跟师父的比起来差得太远了,可惜,她出了事情,再也不能教我了……”
尽管隋玉预想过无数次这样的这场景,可是跟连舟,这个最熟悉她的人谈论自己,感觉还是非常奇怪的。
她不敢做过多的表情,只垂眸瞧着剩下的几个草莓看。
连舟看她伤感,脸色也沉重起来,他道:“我会找最好的医生,让她醒来。”
浦隋玉适时抬眸,困惑的看他,道:“我来北城时,曾经去探望过师父,只是门口的两个保镖拦住了我,不让我进去。”
“他们为什么要请保镖看住师父?她已经那样,还能跑了不成?”
连舟脸色冷凝,道:“隋玉,现在是浦氏公司的执掌人。她的那个姐姐……”他顿了下,冷笑一声,“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让浦氏的人心不至于散漫,她再赶紧趁着这时候掌权。”
浦隋玉悄悄的捏住了手指,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浦金悦看着公司活过来了,就想过河拆桥了。
如今,浦家松一家三口已经死了,她又成了植物人,整个浦家,就她浦金悦一个人在,她唯一要解决的,就是浦氏的那些高层,让他们乖乖听话。
可惜,浦隋玉在的时候,用她的管理手段让那些高层对她保持着高度的衷心。
若不是那些高层在,浦金悦大概会拔了她的氧气管吧!
连舟看小姑娘身子微微打颤,以为吓到她了,他跟她说这些事儿干什么。他正要说些什么,隋玉先开了口。她道:“那么,连先生能进去吗?”
连舟点了下头,道:“我毕竟是连家的人,而且我跟浦家姐弟的关系都还可以,浦家还不敢得罪我。”
隋玉了然的点了点头,心想,除此以外,连舟手上握有浦氏的股份。
连舟手上的股份,是浦家松送给他的,而隋玉掌权浦氏后,让连舟进入浦氏担任投资顾问,浦金悦还要用他的投资眼光,为浦氏赚钱,就给了他这个面子。
但她总觉得,浦金悦这么防着,还有其他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还得慢慢探索了。
她沉默片刻,做出犹豫的样子,道:“连先生,我不知道你跟我师父是好朋友。能不能……能否请连先生带我去看看我师父?”
“说实话,自从知道她出事,我就一直为她担心,觉都睡不着。身为她的徒弟,知道她出事而不能去看她一眼,怎么对得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