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炎,请问我……睡了几年?」
炎颛的表情总算有了点变化。这人什麽意思?
「如果你不是……小炎,呃,那麽请问……你是他爹……还是他哥?」
炎颛的眉毛挑了挑,他看起来有那麽老吗?虽然他爹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箫和的表情很真挚。他的时间感如此模糊,主要还是因为眼前这人造成的。
说他是小炎吧,看起来倒有七八分像,可感觉却比炎小子成熟了许多。面前的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有三个字形容:男人啊!
说他不是小炎吧,可那眉毛微微挑起的角度,还有帮他洗澡的力道,手碰到他身上的感觉,也不像是陌生人。
所以经由上述事实,箫和会猜测自己睡了好几年,一觉就睡到小炎长大成人也就不奇怪了。
但炎颛不知箫和的心理活动,他脑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人想玩什麽花招?
看旁边男子不做任何回答,已经习惯小炎沈默是金的箫和不在意地耸耸肩──顺便活动一下筋骨,随手拿起沙发上的电视遥控打开了电视。
梁山伯唱看不到祝英台而相思成病的哀伤越剧声,从电视音响中流淌而出。
箫和竟然也没有换台,津津有味地听起不怎麽受当今年轻人欢迎的越剧来。
一时,客厅内除了哀婉缠绵的越剧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尖头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靠近。躲在落地窗帘的布脚中偷偷向外探看。
呜呜,那位看起来好可怕!
呜呜,箫老大不愧是箫老大,在那种眼光迫视下还能四平八稳地听他的戏。
炎颛设想了很多这人醒过来後的场景,也想了很多应对方法。最後他决定采用以不变应万变、这种他至今为止一直用来对付这阴险小人的万灵处理方式。
可是如果对方什麽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该怎麽应对?
而且这人还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什麽意思?
想了一会儿,不善於纠结自己的炎颛很快就转身忙别的事去了。
箫和到底会如何对付他,或者说他会有什麽阴招,他接著就是,没必要现在去想那麽多。
箫和似也忘记了炎颛的存在,脸带微笑地听梁山伯与祝英台因相思病倒、缠绵病榻,争取最後一刻互诉衷情、眼看就要魂归地府的高潮部分。
听著听著,箫和的头渐渐偏到一旁。
尖头窜过来,在他的赤脚上跳了两下,看他一动不动,吓得赶紧飞窜去找那位。
「吱吱!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老大不行了!」
会叫箫和老大,这也是尖头愁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称呼。玫瑰在箫大哥和箫老大之间选择了一下,最後看了看那位的脸色,最终勉强同意称呼箫和为老大。
第二章
箫和真的不行了吗?
经过炎颛察看,这人只是又睡过去了。
不过这次睡过去的时间不长,吃晚饭的时间,他又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箫和表现出的症状就如一般长期昏睡醒来的病人一样,这并不奇怪。但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和常人无异,这就难免让箫家成员感到不安与奇怪了。
没有骂人,没有任何挑三拣四,没有任何评论,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示,没有任何不满。不但如此,他还经常面带微笑,当炎颛照顾他时,他还会脸带感激地说谢谢。
对尖头,他和蔼可亲;就连对明显看他不顺眼、跟他很不对盘的玫瑰,他也发挥出了绝佳风度,表现得是那个宽宏大量、雍容高雅。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向前推进。
因为昏睡期间得到良好照顾,箫和在第三天吃过中饭不久,就可以用他自己的两条腿在屋里晃来晃去了。
一路晃到门口,拨拉拨拉了鞋子。又转身慢慢晃回沙发处。
玫瑰和尖头正坐在那儿看电视。
尖头看他走过来,立刻就要让位,还拉著玫瑰一起。
箫和看出两只的意图,笑眯眯地道:「哎呀,多好的孩子呀。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坐你们的,我坐一边就可以了。」
玫瑰闻言就没动。
尖头犹豫了一下,即舍不得最佳看电视视角,又见箫和已经在一边的贵妃榻上躺下,也就安心待在原处继续看它的厨师大赛。
玫瑰转头问箫和:「你要不要看别的台?」
箫和摇摇头,很慈祥地道:「就拣你们喜欢的看,我看什麽都可以。」
玫瑰觉得一阵凉气从全身吹过。
难道人昏睡几天就能变个性格?还是……
「你是从哪里穿越来的?」
「噗!咳!」可怜箫和刚喝了一口茶水就喷出去大半。
「你没事吧?」玫瑰甕声甕气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箫和的脸皮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谢谢。」
玫瑰转回头,对蹲在它脚边的尖头道:「我早就跟你说这人是穿越来的,没错吧?」
尖头忧郁了,「吱吱,那老大呢?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玫瑰顺手换了一个新闻台,道:「也许穿越去宋朝了。我一直觉得一代大奸臣秦桧青年时期以後的转变很大,说不定就是那人过去了。」
「玫瑰,你好厉害!你懂得好多。」尖头鼓掌。
玫瑰诚实地道:「这些都是我从网上看来的。箫……他让我多和电脑接触,我觉得他临去前就这件事吩咐得比较像个好人。」
「老大不是坏人。」
「我没说他坏,我只是觉得他不像好人而已。」
玫瑰一边说一边注意箫和的神情,发现他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一道红光快速从玫瑰的眼睛部位闪过。
难道那人真的不在了?
箫和非常从容地擦擦嘴角的茶水,端起茶杯润喉。话说他已经注意到日期离那天并没有过去多久,连一个星期都没有。
可如果时间没过去多久,那对面走过来的这麽像小炎的男子到底是谁?为什麽自己总觉得对方就是小炎?
扫了对方两眼,放下茶杯、靠躺在贵妃榻上的箫和摸摸下巴得出结论:妖怪就是妖怪,想变老就变老,想变少就变少。多方便啊!
炎颛看箫和看他,立刻把目光对上他。
目光相对的一刹那间,箫和嘴角上翘,立马送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炎颛皱眉,抬脚就向他走来。
箫和仍旧微笑以对。
人在他身边停下,微微弯下的高大身材给人以相当的压迫感。
如果是以前的箫和,早就一巴掌拍过去,骂他挡视线了。
可现在这个箫和却只是偏偏头,非常好脾气地换了个角度看电视。
炎颛皱起眉头。
你在生气?
一道声音直接在箫和脑子里响起。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滋味的箫和咧了咧嘴,还好不怎麽难受。
男子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箫和一脸茫然地抬头道:「生气?没有啊。为什麽会这麽问?」
箫和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真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的原因一样。
那天在ced公司大楼里……
那道声音没有说完,可双方都知道下文是什麽。
箫和当即作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说那个啊?我没生你的气,真的。我知道当时你也是被迫的、无奈的、痛苦的、不想那样的。我可以理解,真的。」
炎颛眼中有非常明显的怀疑。
箫和挥挥手,微微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
炎颛突然伸手,一把捏住箫和的下巴抬起。随即弯下身,几乎脸贴著脸去看箫和的眼眸。
箫和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吓了一跳。
炎颛盯著箫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放开,直起腰。
没错,还是那个人。并没有被人夺舍。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
你是箫和?
「咳,」箫某人揉揉被捏疼的下巴,正了正脸色,道:「我是。」
你不是!
炎颛突然愤怒了。
「咳咳,」箫和撑起身体,坐直,拍拍男子的臂膀安慰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其实我这个人呢,看起来不好说话,其实是最好说话的。你们都误解我了。」
尖头、玫瑰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此人。
「真的,」男人笑,看著炎颛特诚恳地道:「其实我都明白的。我明白你那时是特殊情况,我完全可以理解。不就是人兽嘛,你去网上搜索涩情片,能搜出一大堆更变态的。对现在的人类来说,人兽已经不算什麽了,我们俩那还在哺乳动物的范围,有种去和鳄鱼搞,那才能上头版头条。这几天我看电视了,没有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报道,所以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把你抓到动物园的。」
炎颛的拳头一点点捏紧,他发现自己很想很想把这人暴打一顿,说不定拳头落下去这人就能恢复正常了。
「对了,能说说你是什麽变的吗?」
炎颛冷脸。
「好吧,看样子你是不想说了。」箫和抓抓头,随即自言自语道:「大概是白虎精什麽变的吧?」
我不是白虎精。炎颛还是憋不住回答了。
「哦!原来你是猫妖!」
炎颛的脸色当场就黑了。
「猫大仙,你这张脸看著还真不习惯,能变回来吗?」
我也不是猫妖!
箫和敲敲脑袋,觉得脑子里的声音太吵了点。
「好吧,看样子是不能了。我就是觉得跨越度太大了点,感觉像是昨天还看著你穿开裆裤,今天就看你已经是三个娃的爹了。对了,我给你买的那双阿迪达斯球鞋呢?」
炎颛一愣,不明白这人怎麽突然提到一双鞋子,那什麽斯的鞋子有什麽特殊之处吗?不过说到鞋子,他这才想起来……
箫和很殷切地看著他。
丢在那公司的大厅里了。
箫和按按太阳穴。
「你刚才说,你把我给你买的那双阿迪达斯球鞋给丢在ced公司的大厅里了,是不是?」男人还在笑,但已经笑得很勉强。
炎颛点点头。
箫和的笑容凝固了,「真的丢了?」
「嗯。」
「真的真的丢了?」
「嗯。」
「……嗯你妈个头!你猪啊!那麽贵的鞋子你也能丢掉?!你怎麽没把你自己丢掉!你这头猪!你这个低能儿!你这个白痴!你这个脑子长在xx上的死妖怪!你他娘的xxxx!」
一片寂静。
尖头爬到玫瑰肩头,用钦佩的眼光深深敬仰著它心目中的英雄好汉。吱吱,老大,有你的!继续!
「呃……呵呵,看我这激动的。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那段话不算,你们就当没听见。我们从来哈。小炎是吧?还是叫你老炎比较好?」某英雄突然刹车,随即抓头讪笑。
「吧嗒。」尖头从玫瑰的肩头滑落。
玫瑰很镇定地把尖头从自己两腿之间拿开。
炎颛也很淡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到:难道成年後,我看起来真的有那麽老吗?
「老炎同志,炎老妖……不,炎大神!」箫某人往炎颛胸前凑了凑,仰头道:「拜托,大仙,帮我把那双鞋子拿回来好不好?那双鞋子我真的真的很喜欢,炎大神,帮帮忙吧!」
炎颛抖了抖。抬起自己手臂看了看,一片倒竖的汗毛。
「那双鞋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