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华元征用自断左袖这种方式区分两派人马,的确是一个良策。
可惜的是,他这个良策最终造福的是非梧。
所有断了左袖的无极阁弟子,都糟受到了非梧和织影的无差别屠杀。
混乱的人群之中,不断有人无力倒下。
剩下的那些始终追随陆尚年的弟子们,看出她们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纷纷松了一口气。
以非梧和织影的实力,对付这些人,比起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
转眼间,广场上剩下的人都是衣袍完好的陆派党羽。
有一个弟子脱去了外衫,杂乱的头发遮盖在脸上。
在经过他身边时,非梧停下了脚步。
那人本就战战兢兢的垂着头,余光瞟到她停在自己面前,那人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你叫什么名字?”非梧冷不丁的发问。
闻言,他的身子一颤,当即跪倒在她的脚下,向前爬了几步,扯住了非梧的衣角。
“非梧师妹,救救我,无极阁这些畜生,都怪他们把我掳来了坞山,我想回梧桐宗了,你带我回去吧,求求你了。”非远哀求道。
非梧以睥睨的姿态看着他,轻声叫出他的名讳,“非远。”
非远的身体又是一个哆嗦,他无法从她的声音中感受到一丝温度。
“你抬头。”非梧继续道。
闻言,非远颤颤巍巍的抬头,却闪闪躲躲的不去与她的双眼对视。
“你觉得,我是非梧吗?”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
非远一怔,是啊,她这幅天神下凡的模样,哪里有半点那个废材非梧的影子。
“以前的那个非梧,已经死了,死在了你出卖梧桐宗的那一天。”她微微躬身,“现在的我,是来给以前的那个非梧报仇的。”
话音一落,她抽出自己的脚,一脚踏在非远的背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这看上去轻飘飘的一脚之中,化作了一篷血雾。
可她的脚上却没有沾上丝毫的血迹。
这个人的血,脏。
无极阁三千多名弟子,最终只剩下百余号人。
原本陆派支持者远不止百余人,但在华元征的煽动之下,他们最终选择了倒戈。
只有能生死与共,才值得信赖。
倒戈之人,现在不杀,日后又会成为另一个华氏。
广场上尸横满地,还站在广场中的人,脚踝都已经被鲜血浸没。
眼前的画面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
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的,还会因此产生创伤应激,对他们的武者一途产生动摇。
非梧高举一臂,“余下的所有人,统统都过来!”
她的声音洪亮,传进了在场的幸存者耳中。
不少人已经被眼前末日一般的一幕吓得手脚发软,只能由着旁人搀扶着赶往非梧所在的广场中央。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她的身边。
就连陆尚年也被陆宁扶了过来。
亲眼见过了她宛如杀神下凡的模样,幸存之人看她的眼神之中,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戒备。
与之前剿杀无极阁叛党时冰冷的气息比起来,此时此刻的非梧多了几分人气。
陆尚年看着四周的尸骸,眼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沉痛。
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无极阁将不复以往。
无极阁的先辈们苦心经营了数百上千年的基业,在今天毁于一旦。
尽管如此,陆尚年还是恭恭敬敬朝非梧和织影行了一礼,“多谢姑娘祝我无极阁肃清叛党!”
“陆阁主还是先将此话收回吧。”非梧说道。
陆尚年不明所以。
非梧神色的缓和让一些人生出了讨好的心思。
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长老笑呵呵的说:“姑娘真是神武飒爽,真乃女中豪杰啊!”
他这么一出声,非梧就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缓缓朝那人走过去,手指在他的眉心虚点了一下。
臃肿长老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头,心中生出了几分不悦。
这个女人不是向着他们的吗,怎么现在又对他们出手?!
想着他的有些不忿的质问,“姑娘这是何意?!”
非梧冷哼,“梧桐宗灭门一事,你可否知情?可否制止?”
臃肿长老愣了愣,梧桐宗?不就是一个二品小宗门吗?
当初李永德剿灭梧桐宗之事他是知晓的。
听说梧桐宗所在的山野间有不少灵植生长,他还排了手下的两名弟子随同李永德派出的人一起前往。
他回想到此,嘴上也同步将他心中所想的一并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他心知不妙,连忙辩解道:“我所派遣的人不过只是为了摘取灵植,并未伤人!”
非梧冷哼,并不理会他的辩解,微微抬手,此人就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广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有人开始惊叫起来。
他们以为这是来拯救他们的救星,没想到,这个救星却突然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不必惊慌,只要你们跟梧桐宗灭门一案无关,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话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一个正准备悄悄逃离人群的人被守在外围的织影洞穿了胸膛。
非梧看了一眼“你们也不必想着逃跑,现在每一个妄图逃跑的人,格杀勿论。”
一百来号人,一个个问下来,又有十来个人被非梧无情的诛杀。
最终,广场上剩余的人数不足百人。
非梧的眼中又浮现宛如时间轮回般的旋涡。
幸存者们不由自主的被她那双眸子所吸引。
随后,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起来。
迷茫的看着周围的尸山血海,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少女。
非梧和织影离开坞山时,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她们并没有如同来时一样撕裂虚空。
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用双脚丈量着这座数百年来被不少人推崇的名山净土。
雨点打在她们的身上,却如同荷叶上的水珠一般,悄无声息的滑落。
山顶广场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着流向山脚,染红了大半个山头。
非梧和织影的脚下踩着血水,非梧却只觉畅快。
“织影,我们去一趟修罗城吧。”
这样的好消息,自然应该第一个告知师兄。
非梧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谪仙般的俊颜,竟没由来的红了眼眶。
修罗城。
作为云玄大陆上有名的杀戮之城,修罗城中戾气冲天。
城中鲜有普通人,就算有,也只是最底层的奴仆。
街道上隐隐飘散着一股血腥味。
行走在大街上的武者一言不合打起来在这里是常有的事。
更有甚者,可能会因为一个眼神的不对付而拼个你死我活。
修罗城的正中央有一座狰狞的巨兽雕像。
整座城就是围绕着这座雕像而建,无论在城中的哪一个角落,只要朝城中心的方向看去,都能将那尊雕像收入眼底。
当年建立修罗城的那位自称修罗的圣级强者,座下有一头圣级吞天兽。
修罗城的雕像正是按照那头吞天兽的体型等身雕琢而成。
据说雕像中还封存着一缕吞天兽的威压,凡是兽类,只要接近修罗城,都会在威压之下瑟瑟发抖,境界低些的妖兽,甚至会因为恐惧,七窍流血而亡。
修罗城整体呈圆形,由内而外分为三个区域,分别为内城、中城和外城。
越是靠近城中心,武者的境界便越高。
武者在城中因正面打斗而出手杀人,不会受到修罗城的律法制裁。
敢于来到修罗城的,若非境界过人之人,便是掌握着某种强悍的武技。
修罗城外城的武者,平均境界在旋照境。
修罗城之所以让众多武者趋之若鹜,主要是因为城中有不少的秘境通道。
每一座秘境对武者来说都弥足珍贵。
可秘境不是随时都能开启,开启时所能容纳的人数也有限,人数越多,修炼的效果就越微弱。
修罗城鼓励武者通过比试的方式取得进入秘境的资格,为了让武者之间的争斗更为激烈,城中对每座秘境的进入人数都有着严格的规定。
每座秘境开启前,修罗城的执法队便会将各座秘境的门票下发到各大拍卖会。
想要取得秘境门票,要么,就花费重金在拍卖会拍下来,要么,就在拍卖会结束之后,从拍到门票的人手中抢夺。
近几日正是外城秘境开启的高峰期,外城拍卖场近些天的拍卖是一场接着一场。
甚至有时还会同时排上好几场拍卖会。
拍卖会是完全对外开放的,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拍卖会的大门统统会敞开。
这样的做法主要是为了方便众人知晓秘境门票的去向,好规划要去抢哪一个买家手中的门票。
也是因此,修罗城中的人们戏称,每一个在拍卖场上拍门票的都是壮士。
他们不仅要顶着高价门票带来的经济压力,还要顶着被一群如狼似虎,甚至穷凶极恶的人打劫门票的压力。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修罗城外城的入口。
风尘仆仆却丝毫掩盖不了他超凡出尘的气质。
一路上,凤非池都在运转着御云踏鹤,每次都要将体内最后一丝玄气耗尽,他才会停下来修整。
就是在这样高强度的赶路之中,他的步法竟很快达到了小成境界。
凤非池谨慎的扫了一圈城中的情况,迈着坚定的步子朝城中走去。
黝黑的城门就像一只巨兽大张的嘴,吞吐着来往的人群。
凤非池才入城不久,就被一个侍卫扮相的人拦住了去路。
修罗城的侍卫不像是阳海城的侍卫,他们不会盘问入城人的来历。
侍卫手中拿着一沓拍卖会的入场券,见到有人入城,便会给那人塞一张入场券。
“拿着,想城西走,走近了你会听到的,快点,拍卖会快开始了。”侍卫冷冰冰的提醒着。
凤非池接过侍卫手中的入场券,轻声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的朝拍卖会所在的方向走去。
来修罗城之前,他已经对修罗城的规矩有着比较全面的了解。
他的时间并不充裕,他要在两年之内闯进中城,甚至内城。
武者从外城闯入中城,或是从中城闯入内城,都会从修罗城的执法队处领取到一份极其珍贵的机缘。
每人所能得到的机缘都不尽相同,有的人是武技,有的人是丹药,有的人是符纸。
可无论是哪一种机缘,都会给那位武者带来莫大的好处。
侍卫轻蔑的看着凤非池身影消失在远处。
一看这小子就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哥,以为有些三脚猫功夫傍身就妄图在修罗城站稳脚跟,真是痴人说梦。
像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修罗城每日不知要抬出去多少具。
侍卫自然没那么好心提醒这样的公子哥,毕竟,他们就指着这些人掏钱拍下秘境门票呢。
没过多久,城门口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显得有些密集,来的应该不止一个人。
侍卫将视线转向城门口的方向,看到的却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侍卫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看样子还是两个普通人。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优越感,打量两人的视线也变得放肆起来。
“等等。”
就在两人即将在他身边路过之时,侍卫蓦的出手拦住她们两人。
非梧和织影的脚步停下。
前者笑眯眯的,“这位侍卫大哥,可是有什么事?”
侍卫轻佻的伸出手挑向非梧的下颌,“什么事?试试不就知道了?啊!!!”
他的手还没碰到非梧的肌肤,手腕就被人死死的钳住。
非梧将他的手往后一压,疼得那侍卫嗷嗷直叫。
该死的,分明只是一个普通娘们,怎么这么大的手劲。
“放手!给老子放手!”侍卫怒吼道。
他何时如此憋屈的受过一个女人的欺负,更何况还是一个普通女人。
非梧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又是一个用力,生生将他的胳膊撕了下来。
“呀!这位侍卫大哥,你是纸扎的吗?怎么我还没用力,你的胳膊就掉了?”
侍卫惊恐的大叫出声,血从他的胳膊处喷涌而出。
他想活见鬼似的连连后退,恐惧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还抓着自己断肢的女人。
这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非梧微微用力,那条胳膊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化为了肉泥。
非梧嫌弃的甩了甩手,“呀!错怪你了,原来不是纸扎的,是泥捏的啊。”
说着,她朝侍卫走了过去。
侍卫吓得脸上血色尽失,却见那女人从他手中抽出两张入场券。
下一瞬,两个女人凭空消失。
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甚至会让人忍不住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