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孔胤植眉头一皱,隔着大门问了一句。
“回圣公,这到没有,不过门子孔二说孔贞堪火急火燎地,应该是出了大事。”
孔方的声音依旧沉稳。
作为孔府的管家,孔方见过的大事多了去了,就是皇帝的圣旨也见过好几回了,十万火急的大事?难道还能大过皇帝的圣旨?只不过这孔贞堪也是孔府的旁支族人,能得到圣公的支持,当曲阜的世职知县,那自然是圣公信重的人了,所以他才在收到消息后,过来替孔贞堪报这个信。
“让他进来!”
问不出个所以然,孔胤植只得让孔方去叫人。
孔闻俊犹豫地问了一句:“圣公,我要不要回避下!”
“不必了,都是自己人!”
孔胤植摆了摆手,卖粮食和物资与孔闻俊,他是没有半点压力,因为太谷孔家也是孔家旁支,本公卖给自己家亲戚,谁能管的着。
须臾。
曲阜县令孔贞堪被请进了孔府专门会客的前上堂。
进了前上堂,孔贞堪见府中诸官俱在,连忙行礼道:“下官孔贞堪见过圣公和诸位年兄。”
孔胤植挥手道:“不要多礼了,你且说说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孔贞堪偷眼看了看左右诸官,急声说道:“圣公,大事不好了,东虏成亲王的大军杀入了曲阜,据时间来看,今天就能兵临城下。”
“啊……!”
孔胤植大惊失色,转头看向堂下的孔闻俊。
“不可能,咱们孔家身为文教之祖,大清军安敢前来冒犯,据我所知清主皇太极开办科举时,可是亲自祭拜过大贤至圣先师的,怎么可能允许其军寇掠咱们曲阜,我问你他们入境后,有没有屠杀百姓?”
孔闻俊亦是震惊,清军入关时,大清皇帝可是晓谕过各军,有入寇曲阜者杀无赦,这成亲王乃是皇帝的心腹,这怎么敢违背皇帝的圣旨。
孔贞堪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鞑子祭拜过孔庙的,但是能在这忠恕阁内,那肯定是圣公的心腹了,只得接口道:“杀人到没杀人,其军过了莱芜后,一路直扑曲阜,所经各处秋毫无犯。”
孔胤植淡淡地说道:“嗯,本公知道了,咱们这里是圣人之乡,尔等且宽心,本公谅他们也不敢胡来,据本公估计这应该是冲着滋阳的鲁王府去的。”
五经博士曾闻达抚掌大笑道:“圣公说的好,鲁王府在兖州那可是天怒人怨了,滋阳附近的山地、良田竟有数万顷,滋阳的百姓苦其久矣,今大清兵至,正是拨乱反正,救我兖州百姓于水火也。”
“曾博士说的好啊!他们朱家与民争利,视我等百姓为草芥,今大清兵至,乃天诛国贼矣!”
“是极,是极,国贼不除,我兖州百姓永无宁日,鲁藩还卡着漕运要道,收取商户厘金,实是罪不容诛。”
忠恕堂内一众属员纷纷赞道,那神情是如此的悲天悯人,是如此的义正言辞。
八旗兵来了又怎么样,反正他们不可能进攻咱们曲阜,鞑子皇帝如此尊重文教,那成亲王断没有胆子来捋孔家的虎须。
“可是,可是?”
孔贞堪还是有些惊惧,毕竟济南和青州可是被八旗大兵杀的伏尸遍地,千里几无鸡鸣。
“不要可是了,尔且去县衙处理公务去罢,大清军不会来打咱们曲阜的。”
孔胤植有些不耐烦了,这盐铁的交易还没谈呢,你在这磨磨唧唧的,不是浪费本公时间吗?
“是的,圣公!”
孔贞堪不敢不听,行了个罗圈礼,刚准备出门。
“圣公,不好了,鞑子大军杀到了咱们曲阜东城了,那伪王岳托还打起了大旗说什么,不开门,就屠城!”
门外又响起了管家孔方的声音。
“啊……!”
“扑通、扑通……!”
衍圣公惊的瘫坐在案几前,正准备出门的孔贞堪也是惊的跌倒在前上堂的大门前。
孔闻俊惊呼起来,“不可能,满洲皇帝在天聪三年就开办科举了,那皇太极还有喻令,自古国家,文武并用,以武功戡祸乱,以文教佐太平。朕今欲振兴文治,诸贝勒府以下,及满汉蒙古家,所有生员,俱考试。”
“不要说了,你们说怎么办?”
孔胤植到底是朝廷的太子太傅,又是当今的衍圣公,很快就从震惊中缓了过来,说实话,他也听说过鞑子皇帝尊孔之事,自然不信大清军会屠了曲阜。
五经博士王世禄犹豫地说道:“圣公,会不会是彼军无粮,下官听说那奴酋岳托是千里奔袭莱登的,莱登之地经孔有德之乱,早已荒芜不堪,此番回师,恐怕是来打粮的。”
“人家说了,不开城,就屠城,这哪里是来打粮的,这是来杀人的啊!”
与会的孔闻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是孔家的六十二世孙,在孔家还是有影响力的。
“胤淳你去看看林庙守卫司孙兴誉那里能调多少兵。”
和满洲人做买卖是一回事,可是满洲人来杀人,又是一回事了,作为曲阜的主人,朝廷册封的孔胤植可不想就这么束手待毙,在这当头,最先想到的是调兵守城。
“大兄,林庙的兵你又不是不知道,总共就五六百人,大多都是孔家族人,能上的了战场?”
孔胤淳是孔胤植的嫡亲弟弟,孔府的事宜基本都是他在打理,年纪虽然才二十出头,但是做事井井有条,孔胤植早就想将他调任曲阜知县了。
“唉!”
孔胤植也知道孔胤淳说的是实话,这林庙百户司的兵,本来就是孔家的家兵,根本就没上过战场,那孙兴誉本是自己妻家侄子,本是个浪荡子弟,让他逛青楼是把好手,这打仗,要是见了八旗兵还不得尿裤子。
门外的孔方见屋内并无反应,又说道:“据守门的兵丁来报,满洲大兵,步军、骑军甚是严整,其军何以万计,我等作何处置,还请圣公拿个章程。”
“圣公,依我说,降者易安,成亲王我也见过,并非不讲理之人,咱们是圣人府第,他断然不可能胡来,再者东虏入寇京畿以来,投降之名臣虎将又何以百计,咱们为了保我孔府千年基业以及曲阜这数万百姓,与其虚与委蛇,想来朝廷最多也只会下旨申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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