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镇子没多远,车队就挤在了路边,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能是步行通过。
白马县县委书记一声令下,所有人下车往山上小跑前进,前面的警察还好一些,平时多少有训练,可苦了后面这些养尊处优的县领导,只往前跑了五十米,就有人气喘如牛、腿酸脚软。
施伟此时撵了上来,把车子一停,朝前追了几步,就喊了起来:“王书记,张县长!”
白马县的书记县长回头一看,等看清楚是施伟,两人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丝欣喜,然后小跑返回,过来一把抓住施伟的手,道:“施局长,您可千万得搭救我们一把啊!”
施伟吓了一跳,心道我连什么事都不清楚呢,当下问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白马县的县委书记王右平便道:“这小镇上除了建石场的事情外,还能有什么大事!”
施伟很是吃惊,急急问道:“是不是因为迁坟的事起了冲突,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人受伤?”施伟能不焦急吗,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给曾毅和罗国坚当个和事佬,准确说,是要劝曾毅暂且先小退一步,在眼下争取高速公路的这个节骨眼上,曾毅要跟罗国坚拧着来,那就是跟整个寻州市过不去,多半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谁知还没见到曾毅,就出了大事,这下可就不好收场了!
王右平便道:“冲突倒是没有,就是省委的曲秘书长今天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还被罗国坚给冲撞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接到市里通知。正要前往救援呢!”
“啊!!!”
施伟这次是真的吃了一大惊,省委秘书长曲波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呢,秘书长下来,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施伟也来不及细想了,连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吧,可千万不能让秘书长出了状况!”
说完,施伟拔腿就往山上跑。今天自己来得不巧,但也来得太巧,不巧的是秘书长被冲撞了,巧的也是秘书长被冲撞了,自己率先赶到现场。搞不好还有一份功劳。
王右平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施伟,道:“施局长,今天是给那位曾甫老先生立碑的日子,曲秘书长突然出现,怕是有一定深意吧?”
施伟听了之后就是一愣,他刚才被秘书长现身的消息给惊到了,一时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被王右平一提醒,他才有点回过神来,是啊,曲秘书长的工作职责是负责省委的内部杂事。极少跟基层政府有牵扯,而且曲波秘书长人在白马县也完全任何的人情关系,今天突然现身这里呢,实在有点奇怪啊!
王右平便道:“施局长。我听说那位曾毅是施局长在中央党校进修时的同学?”
施伟便明白王右平的意思了,当下微微一颔首。算是承认了。
王右平就用着恳求的口吻,道:“等会见了老同学,施局长可一定要帮我们白马县解释一二。”
施伟支吾两声,没有说是不帮忙,也没说帮忙,而是埋头往山上继续跑,脸色很不自然。他现在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自己今天早上有点事情给耽搁了一会,否则自己先到一步,这会工夫倒霉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因为自己来是要劝曾毅退让一步的,这话要是说出口,那就是站在了罗国坚一方,曾毅很可能要跟自己这位老同学割袍断义了。
万幸啊,实在是万幸!
施伟心中暗道侥幸,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要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曲波秘书长很可能是曾毅请过来的,自己得罪曾毅,就不仅仅是失去一位重要的助援,极有可能今后在沙南省都会变得寸步难行,你当曲波秘书长的身份是摆设嘛!
回过神,施伟又庆幸不已,自己一直都在猜测曾毅背景强大,可惜始终无法证实,今天一看,曾毅的背景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只是在自己爷爷的坟前竖一块碑,就连堂堂的省委常委都要现身观礼,这分量实在是吓人啊。
前面的警员赶到现场,后脚县领导也到了,他们今天可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才没有被落下,跑得是眼前直冒星星,生怕曲波出了状况,罗国坚的嚣张跋扈,县领导都是领教过的,除了他哥哥罗国强,根没人能管得住。
突然出现的大批警察,把坟前的村民和工人都给吓住了,大家一声全弄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工人们以为是警察来处理自己的,村民们又认为警察是跟罗国坚是一伙的。当时现场就有点混乱。
施伟站定身子喘了口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坟前的曾毅,再往曾毅旁边看,就看到了省委秘书长曲波。
“秘书长!”施伟喊了一声,就小快步跑了过去,来到曲波面前站定了半弯着身子,道:“秘书长,让您受惊了!”
曲波用眼角家了一眼,冷冷说道:“你是哪个!”
施伟便道:“秘书长,我是寻州市财政局的施伟,是曾毅的老同学,得知曾老爷子坟前立碑,特地赶来致礼,结果在山下遇到白马县的同志,听说秘书长在山上被人冲撞了,我就立刻赶了过来。”施伟往山上跑的工夫,就想好了说辞,来是劝曾毅让步的,就变成了是特意来致礼。
曲波一听是曾毅的同学,神色才好了几分,特意打量了两下,看看施伟的年龄,便猜到这可能是党校同学,他道:“白马县的领导在哪里啊!”
施伟立刻侧过半个身子,把身后的王右平让出来,道:“这位是白马县的县委书记王右平!”
王右平此时惶恐至极,也不敢找曲波握手,他跟施伟一样,半弯个身子,关切而紧张地道:“秘书长,您没事吧?”
曲波鼻孔中冷冷一哼,道:“有事的怕是你王右平吧!”
此话一出,吓得王右平是魂飞天外,当下双腿都忍不住打起颤,要不是两手狠狠掐着,怕是当场都要抖起来,他道:“秘书长,是我们没有及时把事情处理好,让您受了惊!”
“我岂止是惊啊!”曲波依旧是那副冰冷的口气,而且还带了几分怒气,冷笑道:“你们白马县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个小小的石材商,竟然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要挟威逼政府,甚至是辱骂恐吓国家干部,他的口气,我看比省委吴书记还要大嘛!”
王右平当时眼前一黑,差点都要晕倒在地,罗国坚的跋扈他是知道的,曲波说的这事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罗国坚这纯粹是找死,可他娘的还连累了白马县,这事说轻了,是白马县没有及时处理冲突,说重了,那就是王右平治县无方。
党管一切绝对不是说着玩的,白马县连一个小小的石材商都管不住,那王右平这位县委书记就真的没有任何必要再干下去了。
“秘书长,您听我解释……”王右平上前两步,就要去解释。
曲波可没什么兴趣听解释,他今天被人骂了“老狗”,此时正一肚子火啊,王右平撞在枪口上,岂能不喷个满头血?
还好施伟聪明,在后面拽了拽王右平,轻声提醒道:“先拿个解决方案吧!”
王右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点实际措施都没有,只凭红口白牙就向秘书长进行解释,这哪有什么说服力啊,当下他拿定主意,一转身就杀气腾腾地道:“把这个无法无天的罗国坚给我抓起来,还有这些帮凶,全都给我控制起来!”
警察们早就等在一旁了,一声令下,就把工人们围起来缴了工具,然后集体押到一旁蹲着看管起来。罗国坚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被警察按倒在地,然后结结实实拷了起来。
“王书……书记……”罗国坚疼得呲牙咧嘴,喊道:“王书记,你可要帮我这一回啊,我真不是故意冲撞秘书长,我不知道他是秘书长啊,你要帮我解释……”
王右平这时候唯恐自己撇不清呢,哪敢让罗国坚再把自己往深水里拖,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会认识罗国坚呢,没等罗国坚说完,王右平一使眼色,警察就在罗国坚背心处狠狠捣了一锤,罗国坚后面的话便喊不下去了。
收拾了罗国坚,现场就剩那几个镇领导了,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想溜走又没有胆量,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右平,只盼王书记别下死手,毕竟这事可是被县里推到镇里的,他们也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来的,还是被罗国坚强逼着来的。
王右平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对身旁的县长道:“我建议对这几位队伍中的败类给予当场免职,并调查其它问题,一并处理!”
张县长哪敢不同意,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一把手二把手同意,这事就算是定了。
镇里的几个领导一听,当时面如死灰,虽然早有当炮灰的觉悟,但也没料到王右平下手会如此重,不但免职,还要接受进一步调查处理,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王右平咬了咬牙,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不狠狠地处理镇里的这几个替罪羔羊,那么这个黑锅就得由自己来背了。
刚把这几个镇领导处理了,山口又传来动静,寻州市的市领导也赶了过来,同样是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想摆出个凝重关切的神色,也有些办不到,脸上的肌肉已经是喘得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