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查理与圣黑教会在各种原因上很不对付,但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圣黑教会的处事方式正合他心意。
查理感到好奇,如果将“旧者”背后的结痂切开,会看到什么物质?
但那样的行为无异于解剖它们,而那样的事只有圣黑教会做得出,主动收容这些“旧者”并非益事,他们之所以一口气揽下这么多麻烦事,其背后的意义不得而知。
话说回来,还没有见到任何一只死去的“旧者”。它们从地底或是海底生存了几百年,从此可见他们生命力的顽强程度。
“我们要主动把它送过去?”谢利有些不满道,“你对圣黑教会的态度还真够偏心的。”
“不要试图挑衅我的脾气,谢利。”
一旁的简也向谢利递了个眼神,谢利这才安静下来。
“收容它并不是一件好事,反正你们也得到足够的信息了不是吗?”
查理说道,“你们看守不住的家伙,圣黑教会可以,那帮信徒不是什么仁慈的性格,你们出现了疏漏,他们必定会借机发难,与其这样,不如主动退局。”
“旧者”在笼子中表现得唯唯诺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令它胆战心惊,它看上去丝毫没有攻击性和勇气,但就是这样的生物,在出逃时却能将简弄得遍体鳞伤。
这样的生物总有一天会闹出那麻烦,这也是谢利等人担忧的问题之一。
“好,那就听你的,”格尔率先说道。
谢利摊开手,“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自然没意见,不过圣黑教会对我们没有好脸色,接下来还要仰仗你了。”
查理点了下头,应下这不太情愿的差事。
运送“旧者”前往圣黑教堂的事,因查理的旅者秘法变得不那么困难,谢利本打算让查理直接去往多罗克斯的主教堂,但查理却表示不用那么麻烦,带着谢利和简两人,直接来到了木多里瓦最大的圣黑教堂。
格尔会长则被留在了他的卧室里,他的确是这些事的有关者之一,但接下来的事已经不是一名普通人该了解的了。
谢利此刻很庆幸他听从了查理的建议,因为就在他们运送“旧者”的途中,“旧者”再次出逃了。
就在太阳真正落山,赤红的余晖淡去,黑夜终于到来时,谢利下意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旧者”有可能的出逃。
但就和每次一样,谢利的注意并没有什么作用,也许只是对话或行动中的略微分神,再回过神时,笼中的“旧者”已经不见了。
旅者秘法的原理是穿梭,他们用于快速行进,类似于任意门的秘法,实际上只是在现实缝隙中开了一个洞,从缝隙间进行一瞬间的穿越,从而达到快速到达目的地的效果,也就是说,这一过程是可以被阻止的,并且在穿过缝隙的过程中,也有一定风险存在。
而这风险对于本就是神明的查理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旧者”却不同,它们是不该存在于这个年代的生物,想要不惹麻烦,就不能让缝隙中的神明有察觉它们的机会。
为此,查理选择了他的手杖,只需要敲击一下,下一秒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只不过,笼中的“旧者”不见了。
当事时,谢利的心情十分复杂,不过查理倒显得平静。
“丢了就丢了,找回来不就好了?”查理是这么说的。
谢利当时还不理解查理·德森为何如此平静,“旧者”逃走后可能引发的后果可是他亲口数出来的,不过,当查理在两分钟后带回了“旧者”后,谢利彻底波澜不惊了。
他们带着“旧者”找上当地最大的圣黑教堂,为他们开门的是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矮个子老人,他庄重而又神秘地说道,“您来了……”
谢利和简两兄弟的表情原本还很平静,突然间,谢利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惊慌地解连环后退,简在那一刻诞生出了视死如归的心情,护在谢利身前。
这位原本普通的老人在一瞬间爆发出远超在场所有人的气势,甚至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从老人的斗篷下冒了出来。
这原本像是位黑衣,就在谢利和简疑惑他为何如此弱小的时候,后者给了他们一个强而有力的回答。
“别吓唬人,布尼尔森。”
查理淡淡地说道,他看起来没有露出任何敌意,也没有流露出亲近。
布尼尔森淡淡想了句他们的神明可真平易近人,然后顺从地收起了魔力。
“遵从您的意志。”
紧接着,他笑呵呵地向谢利两人阐述了“罪恶”的全过程,“我可以完全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与魔力,但我依旧将它们放了出来,这是我的玩笑,呵呵,请别介意。”
见证了两方微妙的气氛,谢利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当然,他也不敢介意。
这边,查理已经轻车熟路地绕过布尼尔森走进教堂,毫不避讳地向谢利两人说道,“布尼尔森是圣黑‘符骸’分教的掌权者,你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布尼尔森只是和善地一笑,并没有反驳,如果谢利等人有胆量盯着他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从不肯正面直视查理。
这是他们对神明的尊重,也是敬畏。
分教的掌权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利两人心中不免发出疑问。
同样的,查理毫不客气地将装有“旧者”的铁笼拿出来扔在地上,他似乎听到谢利的心声似的回答道,“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迎接我,他们早就料到我会带你们来到这。”
在圣黑教堂中,查理给人的感觉有些锋利,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不太愉快。
“是的,能够亲自迎接您,是我毕生的荣幸。”布尼尔森的态度无比真挚。
“别废话,其他‘旧者’呢?”
“一部分在地牢,一部分在病室,”布尼尔森弯腰,他抬起手向查理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跟我来。”
布尼尔森知道查理能够找得到病室的位置,这是他自愿侍奉的。
提到“病室”,查理便意识到,圣黑教会的确背着大众做了些难以被接受的事情,比如,将活生生的“旧者”解剖研究。
查理先走入了病室,这里摆放着三个病床,四肢修长的“旧者”们充当病人的身份躺在病床上,它们身体上的泥土和石灰已经被洗去,露出苍白的皮肤,它们的肌肉早已瘫软,变成一层带着皱纹的皮围在骨头上。
但谁都知道,一旦到了昼夜交替的时间,这些干瘦的肢体上都会爆发出非人的力量,支持它们出逃后跑得更远。
查理看得出这些“旧者”没有死,但它们气息奄奄,似乎很长时间都不会醒来,“它们还会出逃吗?”
“会的,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挠它们,除非将它们变成尸体。”
“你们试过?”查理看了布尼尔森一眼。
“不,没有,”布尼尔森如实回答,“这可是珍贵的实验品,我们怎么舍得呢?”
“珍贵的实验品吗,”查理冷笑一声,“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愿它们出现。”
“至少它们带来了先兆,带来了有关末日的线索,它们的样子固然令人可怕,但无论它们是不是曾经的人类,我们都要用它寻找活下去的方法。”布尼尔森平静地叙述道。
但只有这一句,查理是认同的,无论它们是否无辜或痛苦,即使化身为残暴者,他们也必须义无反顾地做下去。
有些查理所知道的信息,他不必与布尼尔森浪费口舌,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秘法师,所知道的并不比他少太多。
查理很快将视线放到桌面上放置的特殊容器中,他走进一些,透过容器上的东西,隐隐看到一些还在蠕动着的粉红嫩肉,如果不是知道这东西源自于哪些生物身上,他一定会觉得这种肉烹饪起来会很好吃。
而嫩肉旁边的凹槽中放着酷似结痂的物质,表面上还沾着各种金属和岩石,这些嫩肉的来历已经不言而喻。
“我们切开了它们背后的固体,在五厘米厚的结痂和岩石下层,发现的全是这种嫩肉,”布尼尔森说道,“嫩肉下连接的是脂肪层,我们目前还没研究出嫩肉的作用,只能说,这些嫩肉最初不是这些家伙身上的,但在日积月累下,他们融为了一体。”
查理轻轻皱了下眉头,他在这些嫩肉上感受到一股微妙的熟悉感,但又隐隐觉得,这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他熟悉的东西。
思索无果,查理放弃了这个思路,他对布尼尔森说道,“去地牢。”
布尼尔森立刻领命,他带查理几人来到了地牢深处,一个最坚固的独立牢房中,几个被铁锁拴住四肢和脖颈的“旧者”被关在一个牢房里。它们都或瑟缩或失神地挤在各自的墙角,彼此之间既没有争斗,也没有交谈。
不等查理问,布尼尔森主动说道,“我们发现它们无论被看管得多么严密也总会出逃后,立刻将它们关进了一个牢房,如果它们是旧时代的人类的话,彼此之间总该有些交流。”
“经过我们的观察,它们偶尔会发出几个与彼此毫不相关的音节,不过,它们说出过最完整的话,也只有‘我才是人类’和‘苏醒复活日’。”
圣黑教会得出的结论是:它们或许曾是人类,但现在早已失去了生尔为人的思维和智慧,在百年的苟活中变成了低智商的动物。
这也令人们不禁松了一口气,毕竟研究“旧时代的人类”和研究“曾是人类的生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查理也没有再试图与其沟通,与其非要固执地刨根究底,不如暂且默认这个事实,避免问题的好。
对于这些只懂得恐惧的“旧者”们,查理似乎也渐渐失去了兴趣,他只是将目光在几个“旧者”间环绕,忽然,他停止徘徊,似乎从一个“旧者”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