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生命是最重要的,但现在觉得与其这样活着,也许死了也不错。”
“这样还算是最重要吗?”
“当然,或许我只是怀念曾经的身体,怀念那个可以在冬天出去跑两圈,也不会累的站不住的身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不是吗?”
“你的珍重会逐渐消磨。”查理道。
“管他呢!”郭里斯顿扭了扭干瘦的身体,“我现在的接受适应能力越来越强了,连精神能力也是,我想过不久,我就能重新站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没办法了?”郭里斯顿警惕地转过头,“你把我变成这幅样子后,难道要说无能为力了?”
“怎么会,现在至少还有两种方法。”查理站起身来,“但要寻找杀死你的正确方法,可能还要费点功夫。”
郭里斯顿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带着奢望问道,“你能给我解脱吗?”
查理淡然一笑,“看我心情。”
查理呼唤出炽日记典,场景陡然一变,郭里斯顿眼前一黑,再次回复视觉时,他置身于多罗克斯般繁华的大城市中,但这里并不是多罗克斯。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而他们处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他们就像空气一样存在着,却又被来往的人们有所觉地巧妙避开。
郭里斯顿感到纳闷,他无法分辨这些人究竟能否看到他们。
继而他惊讶地看向查理,“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查理勾起嘴角,或者他一直在笑,“欢迎你,这里是与收藏室同理的新元空间。”
“这不可能!”郭里斯顿立即否定,“新元空间里不可能有人!”
“所以他们是‘角色’,虚构角色,你可以把他们当做动画中的被创造品,至于他们是否拥有生命?这是个学术问题。”查理推开一个路人走到郭里斯顿旁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查理从鼻腔中发出一生冷哼,“当然是继续实验了。”
实验他能够吞噬多大的范围,这样就可以试着用隔离的方式杀死他,但如果他作为一团肉酱也能活下去,那么这个实验就没有意义了。
这个实验需要他不断对郭里斯顿施加伤害,令他不断的吞噬下去才行。
查理分离出一团魔力,这团魔力凝聚成一个球形贯穿郭里斯顿的小腹,每当他汲取生命力修复一点,魔力球又会将他的血肉吃光,这样一来二去,郭里斯顿吞噬的范围只会逐渐扩大。而魔力球会托着郭里斯顿的身体漂浮,令他不会因吃掉身下的土地而掉到地底,以他的身体为半径,直到测量到他的最远距离为止,这个疯狂实验都不会结束。
从开始那一刻起,郭里斯顿就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实验当然要选择最逼真且最广阔的实验场地,而这里正好符合要求。
但是……
郭里斯顿的身体被魔力球溶解,周围泰然自若浑然不知的“角色”们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们甚至不止自己发生了什么,身体便猝不及防的干瘪下去,成为一具干尸。
紧接着,路面土崩瓦解,光鲜亮丽的住宅们变成夺人性命的坚硬石块,一间不知侍奉着哪位神明的教堂应声倒塌,俨然一副灾难降临。
人们还没来得及被石块砸死,就被吸取全部生命力,在灰尘的轻微碰撞中将身体震碎成一摊肉土,“角色”们正大片地消逝着生命。
“要逃了啊。”查理早已在抛出魔力球前便逃出几百米远,眼看着崩塌即将追上,他一手扶着礼帽,在混乱中飞快逃窜着。
“不……不!”魔力球扩大了一圈,吞噬的速度又再次加快,看着在他面前死去的逼真的人类们,郭里斯顿的心陷入混乱。
他显然还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当如此大量的成片倒下,他无法承受因自己而产生的巨大罪孽。人们像臭鱼烂虾般在创造他们的神明许可下被大肆屠杀,数以千记的瑰丽建筑轰然倒下。
令查理感到惊讶的是,郭里斯顿的吞噬只针对地表上的事物,直到现在还从未波及脚下的土地一寸,就像是觉得没有必要般游刃有余。
难道这家伙的吞噬范围大到不需要用泥土来滥竽充数?查理不断地等待,直到郭里斯顿的吞噬范围已经到一个国家那么大。
万里之资,皆为废土。
事到如今查理已经打消了隔离的念头,他无法创造出足有国家那么大的真空空间,即使能,也不会被他消耗在这种事上。
突然间,查理瞳孔猛然一缩,他明确感知到,自己的魔力球消失了!仿佛是应照他的想法,生命体的吞噬也渐渐停下。
郭里斯顿的身体产生了进化,他已经能够将魔力转换为生命,进而吃下肚子!
查理泰然走回郭里斯顿周边,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不再消瘦,变回了正常人体型,或许是吃地太多了。而与他变得健壮的身体不符的是,他正萎靡不振地蹲坐在地。
“你不该让我这么做的,你不该的。”见到查理靠近,郭里斯顿开口道。
“难道你也有良知?”
“我当然有,任何人都有,只是它们通常被有些人藏起来了而已。”
“你知道的,他们是被我虚构的,等到我离开这里后再次回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初,就像你重新打开电影的开头一样。”
郭里斯顿抬起头来,叹息地看着周围的废墟与无处埋葬铺满地面的尸体,“所以你做了这么多,找到杀死我的办法了吗?”
查理耸肩,一脸委屈地道,“暂时没找到,还有最后一种方法,但我不愿意使用。”
转轮是理应支付给他的报酬,没了报酬,查理
也不会接受这个委托。
“我真是受够你了。”郭里斯顿脸色一沉,他破口责骂道,居然站了起来。
……
卡提·雷伊先生与他的妻子住在一起,他带领着几乎无法走动的妻子,一路躲闪着回到那所破旧的小房子。
丈夫并非一名赌博爱好者,实际上,那一天是他第一次进入赌博场所,他听闻能够实现奇迹的“转轮”,因此他抱怀着期翼,而讽刺的是,他在那个初次进入的场所,因不甚了解的活动,葬送了他与妻子的幸福人生。
“温妮,你恨我吗?告诉我,你恨我吗?”卡提双手捧着妻子瘦小的脸蛋,妻子热泪盈眶。
妻子大力摇头,她闪着泪花望向卡提,想要拥入丈夫的怀抱。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哭?”卡提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原来他一直看在眼里。妻子想要转动转轮,试图寻求解脱,但在关键关头却猛然停下,哭得昏天黑地。
“咿……我……咿……”妻子生疏地调动着难以发出的音节,急切地想要将自己的情绪表达。
“我……你……咿,重要的……”妻子的泪顺着棱角分明的脸蛋流下,“最后……我……命……”
卡提自嘲一笑,“你是想说,怪我在最后将你的生命视为赌注?”颓废的男人落寞起身,伤感地独自走出房间。
他的确将妻子视为赌注,因为他,妻子才会变成这样一副无法被称为人,甚至无法解脱的样子……卡提·雷伊,这个废柴的男人只留下一个沉寂的背影离去,没有看到背后的妻子正拼命地摇着头。
卡提离开与妻子朝夕相处的房间,转而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烦躁地抓起手边摆放着的旧照片,相框内的女人年轻而又美丽。
年轻时的温妮清纯活泼,她正反手扶着编织的草帽,阳光撒在她开朗的笑容,花海也成为她美貌下的陪衬,令人完全无法将这个女孩与卧室内干瘦的怪人联想在一起。
妻子在与他结婚后便染了病,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但她依旧凭借着俩人的爱,在与病魔的对抗中散发着顽强的魅力,妻子每个温柔的笑,总能给劳碌的卡提无尽的动力。
卡提看着妻子的旧照片,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爱意。
为了治疗妻子的疾病,卡提·雷伊花费了大量金钱,但依旧无法好转,但若要询问卡提是否曾感到厌烦焦虑,那自然是有过的。
卡提再次站起身来,他走进厨房,想要在最后为妻子亲手烹饪一次菜肴,人总会在心有愧疚时做一些徒劳的补偿,仅为了慰藉自己破碎的自尊心。
“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卡提拎起一把厨刀,暗自叹息,却用余光扫到妻子的身影。
她正用那两条树枝粗细的腿站在卡提背后,看见卡提手中的厨刀,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他的丈夫就是用那样的刀,在她身上砍下一个又一个伤痕,试图夺走她永恒的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