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雨晗从办公室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将文件发下去，而是坐在位置上看了好半响，她身边的张蓝凑过来：“看什么？”
“没什么。”魏雨晗将文件压在其他文件下面，看了眼余笙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余笙仍旧神色自若的在忙自己的事情，她从沈红的办公室出来后就一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在里面谈了什么。
自然也有坐在她身边的同事询问她，不过被她一句没什么回绝了。
余下的同事都心照不宣。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他们刚刚取得了胜利，但是众人脸上喜悦的表情并不是很明显。
临近下班的时候余笙旁边的同事让她送份文件去会计部，余笙应下后就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了。
刚走出去没两分钟，下班铃响起，众人三三两两的站起身，张蓝走到魏雨晗的身边道：“走啦，下班了，晚上我们去市中心那家吃晚饭吧。”
魏雨晗边收拾东西边看向另一边的杨逍，张蓝立刻明白，笑眯眯道：“杨逍，走了下班了。”
杨逍也收拾好了桌面，但是他想等着余笙回来，所以坐在位置上没动，只是对张蓝道：“你们先走吧。”
张蓝扯了扯嘴角，魏雨晗盯着杨逍的后背看，又看眼余笙空荡荡的位置，眼底划过暗色。
两人头低着，在嘀嘀咕咕的说话，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一个打电话的女孩。
“你在办公室吗？”
“好，那我就在你办公室门口等你。”
“不……”
裴依依的电话还没挂断就被人撞了一下，她蹙眉，听到撞她的女孩语气不耐道：“看着点走路。”
她说完就拉着身边的人离开了，裴依依被气笑，摇摇头重新将电话放在耳边。
余笙半响没听到手机那端有声音，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裴依依拍拍风衣：“没事，我已经到你们办公室门口了，等你回来。”
“好。”
裴依依挂了电话之后站在办公室门口，一部三个组，每个组都有单独的办公室，她昨天午休的时候陪着余笙回来拿手机，所以知道位置，此刻办公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他们正在聊天。
原本裴依依并不打算偷听别人的聊天。
但是她听到了余笙的名字。
“换我也生气啊，好好地策划案，挂了别人的大名，搁谁身上不生气？”
“余笙也是脾气好了，要是我给别人做嫁衣，肯定要闹到上面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说的好听，刚刚在会议室你怎么不站出来反对？”
“说我呢，你不也是！”
“吵什么吵，不挂余笙是因为她是新员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公司的规定。”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好歹也是人家的成果，就这么随随便便换个名字，你愿意吗？”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去和沈经理把名字改回来？你看是沈经理先让你滚蛋，还是整个一部先让你滚蛋。”
一直嘴硬的男人这才没了声音，沉默了会撞了下杨逍的手臂，杨逍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了。
今天在开会的时候，他们听到魏雨晗上前演示策划案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从头到尾的开会过程中都没有提到余笙的名字。
当时那样的情形下，他们提，只会是打自己的脸面，让二部看笑话，所以他们都忍住没说，此刻回到办公室，才议论开。
他们都是做策划的，自然知道自己的成果被别人享受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是职场，这样的委屈不计其数，谁刚来的时候没忍过，所以刚刚才会有歧义。
裴依依站在门口，将他们讨论的声音尽收耳底，只是表情未露分毫，没几分钟，余笙从走廊过来了。
她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浅笑，语气如常道：“抱歉，刚刚去了趟会计部，我去收拾东西，你等我几分钟。”
裴依依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扬唇笑了笑：“不碍事。”
余笙走进办公室之后原本说话的几个人轻咳两声，都很自觉的沉默下来，杨逍站起身道：“余笙，下班后有事吗，没事我们聚餐你来……”
“对不起啊，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她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众人看过去，见到裴依依的身影站在那，杨逍笑道：“那再见。”
余笙冲大家摆手：“再见。”
走出办公室之后，裴依依看了眼余笙，见她神色和往常无异，觉得有几分新奇。
刚刚她受到那么大的委屈，不仅没有抱怨，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面上也是无事人一样，她真的，和她以前认识的人，不太一样。
裴依依的目光太灼灼，余笙被盯着看了好几秒才抬头看向她，扬唇道：“怎么了？”
“没事。”裴依依耸耸肩膀，带着余笙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才转头道：“刚刚在办公室受委屈了？”
她八卦的眼神里透着浅浅的关心，余笙对上她明眸，启唇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在你办公室，听到你同事说的。”
余笙点点头：“算是吧。”
她显然不想提这个话题，裴依依听出潜意思之后也就没再问话，红色轿车在路上划出弧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余笙是在医院门口下车的，裴依依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走进医院里才缓缓发动车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好一会，她才往回开。
说是来拿东西。
其实只是想送余笙来医院。
至于为什么对余笙这么独特，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和她待在一起特别的舒服，哪怕不聊天，就这么静静坐着，都是说不上来的舒适。
裴依依想，这大概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吧。
她从未拥有过的感觉。
正在胡思乱想时，包里的手机嗡嗡嗡发出震动，她拿起看眼，眉眼间的轻松神色隐去，表情严肃不少：“总经理。”
“季木清在S市住院了，你代公司去慰问，顺便待在那边，看着她。”
裴依依将车靠在路边，回话道：“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她盯着手机看，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找到余笙的微信，发了条信息过去。
余笙刚打好晚饭回病房，听到手机有信息提示音响起，她看眼，是裴依依发的。
——刚刚接到通知，临时要出差，不开心。
她幽怨的语气透过屏幕都能感觉道，余笙抿唇浅笑，用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回复了她，裴依依打开屏幕，看到表情包，想到余笙的脸，倏地被逗笑，微扬唇，心情愉悦。
余笙半天没收到裴依依的回信，猜想她还在忙，也就放下手机拨弄晚饭。
赵香媛时刻注意她的表情，见到她看手机眉目舒展的样子心里忐忑道：“余笙，和谁聊天呢？”
余笙将碗筷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道：“是我同事，人很好。”
赵香媛松口气：“男的还是女的？”
“余笙，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谈个男朋友……”
余笙见她越扯越远笑着打断道：“妈，你说什么呢，人家是女孩，再说我哪里年纪大了，我还年轻呢，找男朋友不着急。”
“我现在就想多陪陪你。”
余笙说着低下身抱了抱赵香媛的身体，怀里是骨瘦如柴的身躯，余笙都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鼻尖酸涩，眼眶猛地温热，余笙就这么抱着她没动，赵香媛拍了两下她的后背，虚弱道：“好了，都老大不小了，还和孩子一样。”
余笙用手指掸去眼角的湿润，声音装作平常道：“我本来就是孩子。”
她难得撒娇，赵香媛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在她记忆里，这孩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撒娇任性过了。
她被迫早熟，承受不属于她这年纪的负担，在原本可以肆意挥霍青春时，被她拖累着。
她这个母亲，做的真失职。
赵香媛的情绪陡然起了变化，眼神也黯淡下去，余笙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头问道：“妈，你怎么了？”
“没有。”赵香媛看着余笙，似乎要将她深深的看在眼底：“妈妈只是突然有些累了，晚饭我就不吃了，你吃吧。”
余笙咬着唇，内心涌上一点不安道：“妈，是我刚刚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赵香媛摸了摸她的头发，拍着她手背道：“怎么会呢，我们余笙最善解人意了，不会让妈不开心的。”
余笙听到她不似往常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低声道：“妈，你累了就先休息吧，我今晚在这边陪你。”
“好啊。”赵香媛没像往常一样拒绝，顺着她的话道：“那你吃完晚饭回去帮我拿几件内衣过来，这几天下雨，换洗的还没干。”
余笙瞥向卫生间旁搭着的衣架子，上面挂着没干的衣服，她点点头：“好。”
赵香媛见她应下后躺平身体，侧过头看着吃晚饭的余笙，余笙也没什么兴致吃，只是匆匆扒了两口就放下碗筷道：“我先回去拿衣服吧。”
“不吃了？”
余笙摇头：“饱了。”
赵香媛嗯了声：“回去慢点，可能要下雨，带伞了吗？”
余笙指着门口的伞道：“带了。”
两人说了片刻后，余笙走出病房，她转头看赵香媛还躺在床上，微闭着眼，似乎浅睡的模样。
门口的护士走来走去，余笙想了会还是走到护士站，烦请护士帮忙看着赵香媛，说自己一会就过来。
护士也算是认识她，当即应下，余笙这才稍微放心的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