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低喃道:“如果温阮不愿意去呢?”
霍瑨深低头看她,然后说道:“我跟温阮谈过,她答应了。”
颜汐没有任何的表示,不意外也不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她依然淡淡的看着那一对洋娃娃,眨了眨眼皮,说道:“有点困了,睡觉吧。”
霍瑨深瞧了瞧她,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昵的聊天,见她困倦的打哈欠,霍瑨深聊天的兴致也淡了下来。他抱起她放在床上,身体随之压了下来,鼻尖蹭着她的脖子。
“颜汐……”
颜汐自觉不能再吃避孕药,这种事尽量少干。她侧过头,闭上眼睛道:“很累了……”
霍瑨深抬头,看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吐了口气。
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他一个人没意思。
霍瑨深摸了摸她的耳朵,看她的眼睫毛轻轻颤动。她一向生龙活虎,哪里会这么早就困了。
他知道,因为温阮她有点不开心,他也想了解决办法,怎么还是这么这么恹恹的。
霍瑨深低哑的声音道:“真的困了?”
“嗯……”颜汐闭着眼睛点了下头,不太愿意多说话。
在温阮没有彻底离开江城,离开空山新雨之前,她不会放松警惕的。此时,面对霍瑨深的要求,她只能冷下心拒绝。
霍瑨深又吐了一口浊气,翻身仰躺着,手臂枕在脑袋底下。
颜汐闭着眼睛,不知道他在干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够听到旁边起伏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听到旁边的呼吸声均匀下来,她才轻轻的翻了个身,窝在他身侧睡着。
过了元旦,进入春节的脚步就更快了。年底各种会议轮番开,晚上还要忙着参加各种宴会,两人都忙得人仰马翻,每天很晚才回家,累到倒头就睡。
仪颜堂旗下新开了珠宝公司,这是颜汐提出来并且一力促成的,她比往年都要忙,恨不得能再分一个人出来处理事情,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温阮了。
她的例假不准时,但每月都不会缺席,霍瑨深看了眼沉睡的颜汐,闷着脸不知道她怎么了。
转眼临近春节,颜汐这个出嫁的女儿必须要回家探亲拜年,霍瑨深作为另一半,也要陪着同行。
江城平时禁止燃放烟花,到了过年的时候才解禁,街道上烟花爆竹的声音此起彼伏。颜公馆所在的街道属于老街区,马路没有那么宽敞,车子经过燃放的烟花时,砰砰的声音震得车子像是爆胎。
颜汐早已经习惯了,霍瑨深皱着眉毛,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好在车子很快就在颜公馆停了下来。
颜公馆的门口,颜蓓一如既往的等候在门口,见到颜汐的车子过来,马上就迎了上去。
“三姐,姐夫。”颜蓓上前打招呼,颜汐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今年怎么这么乖,上来都没要红包?”
颜蓓在家最小,以往颜公馆无论如何明争暗斗,都影响不了她。全家人都疼她,每到过节时候,她可以把红包要个遍。
颜蓓嘿嘿笑笑,说道:“我已经十七岁了,哪能再明目张胆的打劫。”
她做了仪颜堂的总代言人,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不复往日的跳脱。颜汐看了她一眼,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道:“我终于可以不用给我的妹妹发红包了。”
平辈之间不发压岁钱,但颜蓓小了颜汐十岁,总让颜汐有种长辈的感觉,每年都给她一个压岁包。
颜蓓噘了下嘴唇:“姐,难怪别人说你抠门。我不找你要,你就不给了。”
颜汐冲她呵呵一笑:“你可以找你姐夫去要,他有钱。”
霍瑨深能娶到颜汐,颜蓓功不可没,两人某种程度上是同盟关系。霍瑨深自觉的掏了个红包,颜蓓隔着红纸包摸了摸,隐约觉得你们是张银行卡。
有个巨有钱的姐夫,感觉就是不一样啊。颜蓓笑咧了嘴唇。
一行人往里面走去。
过年时的颜公馆终于再恢复了以往的热闹,颜汐回来吃饭,颜彤也回来了,可以说,这一家人不管是不是齐心,人员都到齐了。
餐桌上,大家放下往日的间隙,客客气气的把酒言欢,颜正俞作为大家长,众人都挨个敬酒。
颜汐的心里很平静,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年,没有一天过得不压抑,此时心中的那种压抑感已经没有了。
都说,女儿嫁出去再回娘家,被当成客人招待时会有失落感,可她一点都没有,乐得做这个客人。
可能还是要做比较吧,跳出了这个圈子,她觉得轻松不少。
颜彤犯下那么大的过错,可到了这个时候,宜谈喜事,那些让人糟心的事,好像在腊月十八掸灰尘的时候,随着那些旧灰尘一起掸掉了。
颜汐默默的打量着颜彤,想到那天在私人诊所见过她。
司徒卫还没有查到她那天到底去诊所干什么。不过,她此时观察颜彤,见她面色红润,好像还要胖了一些。
心宽体胖这种可能是没有的……
颜汐心里琢磨着事儿,低头喝了一口茅台酒。
醇香的茅台入喉,喉咙有种灼烧感,一直蔓延到胃部,好像要把那些沉淀在肚子里的事儿都烧干净。
颜汐咧咧嘴皱眉,霍瑨深适时的夹了一筷子腌黄瓜放在她碗里,颜汐一口吃了,黄瓜的清脆爽甜,将酒液的辛辣冲淡。
颜正俞看了一眼霍瑨深,问道:“我听说,你打算做新材料?”
霍瑨深道:“环保是大趋势,无论是燃料还是日用品,这里面的空间很大。”
霍瑨深高薪聘请科学家,组建实验室的事情颜汐也知道,颜汐听了两耳朵就被颜蓓吸引了去。
颜蓓低声道:“姐,我想进入娱乐圈,你同意吗?”
颜汐眼睛微微一动,没有发作。她拎着筷子夹了一片冬笋轻轻咬了一口,故作好奇的问道:“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颜蓓道:“我这不是已经做了总代言人……”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姐,你看我现在的粉丝数量。我觉得,我从事演艺工作应该也不错。”
十二星座的广告拍摄已经结束,一经投放,业绩斐然。可以说,颜汐的周年庆活动,热度一直持续到现在。
颜汐瞧着颜蓓的眉眼,说道:“以你的长相,要说进入娱乐圈,再加上仪颜堂的四小姐身份,还有你姐夫的影响力,能够在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
颜蓓咧开嘴唇笑得开心:“我也这么觉得。”
“姐,这么说,你同意了?”
颜汐慢悠悠的把冬笋吃完,说道:“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突然想进入娱乐圈了?”
颜蓓手指灵活的剥大虾,把去了壳子的虾仁放在颜汐面前的碟子里,颜汐瞧着她这般殷勤模样,心里生出一股火来,但在饭桌上,她依然是笑意妍妍。
颜蓓道:“我的很多同学都准备进入娱乐圈,有些还签了经纪公司。姐,我觉得,如果我做了明星有了热度,对我们仪颜堂不就是最好的宣传吗?”
“你让我做十二星座的总代言人,不就是想提升我在仪颜堂的影响力。等我做了大明星,这影响力不是比代言人还要大?”
颜汐点了点头:“听起来是这样。”
颜蓓觉得有戏,又问了一遍:“三姐,那你的意思?”
“你跟爷爷商量过了吗?”
颜蓓瞧了一眼老爷子,颜正俞还在跟霍瑨深讨论新材料项目,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颜蓓还没跟老爷子提起,虽然老爷子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但很多事还是由颜汐拿主意,老爷子都要与她商量。颜蓓很清楚,这件事只要先通过了颜汐,老爷子那边便不是问题。
颜汐看颜蓓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道:“先吃饭,一会儿再说。”
颜蓓不敢惹她,乖乖的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
吃过晚饭以后,一大家子挪步到客厅,屋子里的暖气开得足,颜汐吃得很饱,半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颜蓓晶亮的眼睛盯着她,让颜汐不得不提起精神来。
颜汐拿了一颗橘子,橘子皮撕裂时散发出的清香味道散发在空气里,她捏着橘子皮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精神了不少。
她嗅着橘子皮味儿,说道:“蓓蓓,你当初答应我进入仪颜堂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颜蓓低头剥着手指甲,道:“记得。”
那时,她说会担起这个家,照顾母亲保护自己,然后带领仪颜堂走到更高的地方。
颜汐道:“进入公司以后,觉得压力大了,想退缩?”
颜蓓毕竟年龄小,又没吃过什么苦,她是真正的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少年人的热血会让她一时激动,许下承诺,但现实是很残酷的。
她还是个学生,不能保持功课掉队,又要学着商业上的知识,让她失去了很多乐趣。她再也无法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长大。
重压之下,只要有一个诱惑,让她可以轻松一点儿,她就会被引诱过去的。
颜汐的余光微瞥颜彤。
她坐得位置距离她很远,手背趁着下巴看电视,专注的看着相声节目,好像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颜家的一切,她一点都不在意。
颜汐了解颜彤,她的性格,怎么会甘心失败。
颜汐听到颜蓓提出来想进入娱乐圈时,就大约猜到为什么这段时间颜彤这么的安静了。安静到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她这是要毁了颜蓓,只要她无心继承家业,仪颜堂还是会回到她的手上。
颜汐收回目光,把捏出汁液的橘子皮丢到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手。
颜汐的语气不重,声音也不大,但听在颜蓓的耳朵里,就知道她要生气了。
她道:“姐,我没说要放下仪颜堂不管。那些明星不也是这样,有很多都是先在演艺圈发展,公司可以找职业经理人打理。我也不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可以撑起那么大的公司。”
看着颜蓓有些沮丧的脸,颜汐道:“蓓蓓,你才十七岁,往后还有大段的路要走。有我跟爷爷教你,你的成就可以无限大。但如果这个时候,你就打算放弃,以后你还真没有半分本事可以震住公司上下。”
“你做董事长,又在娱乐圈发展,公司丢给别人管理,这么简单的大饼,谁给你画的?”
颜蓓垂着脑袋不敢吭声了,早知道就不提了。
颜汐不禁有些庆幸,颜蓓一直敬重她,跟她感情好,先问了她的意见,而不是先斩后奏。
颜汐不在颜公馆,老爷子忙着公司的事,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沈妆又是个耳根子软的,颜东临没有远见……颜汐吐了口浊气,离了这个家,还是不能让她省心。
颜汐道:“颜蓓,娱乐明星确实光鲜亮丽。可你有看过这个圈子的复杂。你以为你能长红?那些眼红你的,往你身上泼脏水,你的一言一行都被放大镜一样的放大,稍有不慎口诛笔伐。这个时候,你想摆脱颜四小姐这个身份,都不可能了。”
“仪颜堂会因为你而受到损失,说不定就一落千丈。没有了仪颜堂,你就不再是风光的富三代,没有了撑腰的,你在娱乐圈怎么混下去?”
颜蓓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颜汐继续说了下去,她道:“所以,你最好的路,是成为仪颜堂的掌舵人。你就是仪颜堂,仪颜堂就是你,等到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颜汐的话是对着颜蓓说的,但是目光一直落在颜彤的身上。她肯定伸长着耳朵偷听呢。
颜汐就是要说给她听,让她少打颜蓓的主意。她虽然离开颜家,但永远都是她的对手!
颜彤气的咬牙,颜蓓这个笨蛋,居然还跑去跟颜汐商量。带着她去参加偶像生日会,帮她牵线搭桥,这些功夫全白费了。
吃完颜公馆的年夜饭,还要去应树那里。
又是很晚的时间,不过应树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还热腾腾的。
应树穿着围裙,与他那高大魁梧的形象格格不入。颜汐看着好笑又心酸:“爸,这么晚了,你自己先吃啊,干嘛还要等我。”
应树围裙也不摘了,拎着桑葚酒走到桌边,他道:“你以为我在等你们。这几天市场忙得很,我也才回家。这些热菜都是熟食店买的,微波炉热一下而已。”
颜汐呵呵笑道:“看来我自作多情了。”她伸出手,问他要压岁钱。
应树瞪了她一眼:“你还有没有脸皮,结婚了要什么红包。”他看向霍瑨深,手指着颜汐,“看看她这大脸。”
颜汐不在乎霍瑨深什么眼神,说道:“结婚了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应树今年没理她,给霍瑨深倒了一杯酒,说道:“你的红包啊就别想了。等我的外孙出世呢,我会包一个大红包的。”
这是催生了。
颜汐揉着太阳穴,假装没听到。
颜汐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活的彪悍,可没想到纵然如她这般强悍,也经历了催婚,催生。
正当颜汐郁闷时,应树已经与霍瑨深说起来:“你们结婚也几个月了,是不是想过什么二人世界,打算晚点生?”
霍瑨深看了一眼颜汐,回道:“没有,我们一直是顺其自然。”
应树看了看颜汐,再看霍瑨深,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结束晚饭,颜汐去洗碗时,应树走了进来,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颜汐听到关门声,就知道老爸有话跟她说。
她不主动开口,埋头洗碗,满手的泡沫。
应树站在另一个水池边上,接过她满是泡沫的碗,看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个女的还住在你那里?”
颜汐就知道应树会提到温阮。她不想让老父亲担心,一点风都没透露给他。她道:“过了这个寒假,她就去凉城学画画去了。霍瑨深跟她找了个名师,学个几年就是画家了。”
应树放下心来,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门被打开,霍瑨深一脸急切的道:“颜汐,我们马上回去。”
按照原计划,他们先去颜家吃饭,然后回阳东镇,陪应树过年,在这边过一晚再回去。
颜汐一脸诧异:“怎么了?”
霍瑨深不等说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对着应树道:“爸,家里有点急事,要先回去,以后再过来。”
说完,拉着颜汐往外走,他的步子很大,颜汐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霍瑨深,家里有什么大事这么急。你等等我,鞋子要掉了。”
霍瑨深边走边说:“刚才梅姐打电话来,说温阮不见了。”
颜汐心里咯噔一声,温阮不见了?
她好好的待在空山新雨,还能跑到哪里去?
颜汐心中压了块石头似的,霍瑨深也一路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一路风驰电掣,霍瑨深下了车就匆匆往里面走。
梅姐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看到霍瑨深跟颜汐过来,忙上前道:“先生、太太,温小姐不见了!我已经让牧场的人帮忙去找,但是现在也没见人。”
颜汐道:“梅姐,你什么时候发现温小姐不见了的?”
梅姐道:“我晚上做晚饭的时候还看到她,等我做完晚饭去她房间……她房间的门关着,我以为她在里面画画,就没有去打扰她。”
“后来,我看着时间太晚了,又上去找她,这次敲她的门也没反应。我就进去看看,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她的房间很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颜汐的气息沉了下来,这也不能说明温阮不见了。她镇定道:“她可能出去了,牧场那边找过了吗?”
梅姐道:“牧场那边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我打她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我心里害怕,就马上给霍先生打了电话。”
大过年的少了个人,她一个女佣可担待不起责任,哪里还敢再拖着时间。
此时,霍瑨深握着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颜汐看他着急的神色,安慰道:“没事的,霍祝平在非洲,她不可能跑到空山新雨来的。”
此时,颜汐唯一担心的就是霍祝平不死心。难不成之前的风平浪静,都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下来?
颜汐的眉心皱紧,身侧一道人影一闪,颜汐转头一看,霍瑨深已经跑了出去,边走边给什么人打着电话。
颜汐吁了口气,转过身时对上梅姐无措的眼神。她道:“我屋子里再找一遍。”
远处,天空不时被烟花点燃,亮光伴随着砰砰的炸裂声此起彼伏。颜汐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烟花,再看了看空山新雨四周,这边冷冷清清的,只有科技屋的光影秀呈现出烟花绚烂的既视感。
她已经把屋子重新翻找过一遍,卫生间杂物间,连衣橱都打开看过了,不见温阮的人影。
大过年的,她好端端的跑哪儿去了?
偌大的牧场中,四处乱晃的灯光是搜寻人的手电筒,风中隐约能够听到呼喊的名字。
颜汐握紧了阳台的栏杆,要了下嘴唇,转头跑下楼。
梅姐从二楼走出来,就看到一阵风似的人影从她眼前划过。颜汐沿着东山的小路一路跑上山顶,这里看江城的风景是最好的,温阮是不是跑出来看夜景了?
她听到树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转身一看,大声道:“谁在里面?”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霍瑨深拿着手机照明,一脸的失望。显然,霍瑨深跟颜汐有着一样的想法,以为温阮跑山顶看风景来了。
显然,他们都猜错了。
霍瑨深的气息因为登山而紊乱,他沉着脸说道:“没有看到她。”
颜汐四下里再看了看,山顶黑漆漆的,只有景观灯,很难看到什么。
颜汐道:“她是不是去她工作的地方了?还是去外面吃饭了?跟同事聚餐?”
霍瑨深道:“那家精品店她两个星期前就辞职了。”
至于另外一种出去吃饭的可能,两人都清楚,这个可能性很小。
温阮大多时间待在空山新雨,除了出去工作的那几天,她鲜少出门。
两人的脸色都沉重,茫然的看着四周。突然,下面传来声音:“找到了,在这里!”
一声高喊,所有的光源都往出声的那个地方跑去,颜汐跟霍瑨深也赶忙跑了过去。
山道虽然修了路,但下山比上山难,颜汐跑得跌跌撞撞,踩到小石头的时候不是差点崴脚就是差点摔倒。
一路往下,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听到一声尖叫:“你们不要过来!”
颜汐的脚步一顿,心里颤了下,连忙又不停的往下冲。
霍瑨深跑在她的前面,很快就到了人群后面,那些人看到他,都自动的退到一边。
颜汐的脚步慢了下来,嗒嗒的跟着他往里面走去。当她看到里面的人时,她的眼睛慢慢的睁圆了,一口气提了起来,什么话也不敢说。
眼前的温阮,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那裙子还是撕碎的,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衣服跟裙子上都沾了灰尘,脏兮兮的,更衬得那张脸仓皇无助,惊恐到了极点。
她紧紧的揪着那件裙子,空洞的眼茫然的四处乱看着,不知道在看谁。
她的身后,是一处浅浅的煽动,只能容的下她一个人。她蜷缩在里面,还在不断的往里面躲闪,只是身后就是石头,她无法再挪进去。
粗糙的石头将她的皮肤划破,丝丝鲜血冒了出来,让人看着就心惊。
霍瑨深慢慢的顿了下来,低声道:“温阮,你在这里干什么?”
温阮的眼依然空洞,抱着脑袋像是鸵鸟一样的缩了起来,尖声道:“不要过来!”
霍瑨深不敢再动,往后使了个眼色,颜汐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下人已经找到,她转头对着最近的一个人低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山去,这边有我跟霍瑨深。”
那人是空山新雨的保安,在梅姐发现人不见了的时候,就牵着金刚先找了起来。
金刚只知道找到了人,汪汪的叫起来,炫耀自己的功劳。温阮听到狗叫声捂住了耳朵尖叫:“不要过来,不要追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哀戚的声音让人听得难受想哭,颜汐立即稳住了金刚:“嘘,不要叫了。”她摸摸金刚的脑袋,对保安道,“轻点下山,动静不要太大。”
保安点头,一挥手,让众人跟着他。
颜汐留了一支手电筒,静静的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温阮哭了起来,身体更加蜷缩紧了,手臂好像黏在了肩膀上,再也分不开了似的。
那是下意识的自我防卫。
霍瑨深看着不停颤抖的温阮,看到她这模样,就想起来霍祝平曾经对她做过的事。
八年前,她是不是也这样,无路可逃,只能跳下山崖?
那时,她是不是也这样,一遍遍的喊他,却怎么也等不到他来?
霍瑨深的心里锐痛,气自己没有留下来陪着她。
他慢慢的伸出手:“温阮,是我,我来了……”
温阮的身体停止了打颤,慢慢的抬起头看过来,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哥?”
“是我,我来了。”
温阮怔怔的看着霍瑨深差不多有一分钟,这才好像认清了他,一下窜出来扑到霍瑨深的身上:“哥,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我害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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