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傀儡(1 / 1)

翌日,初冬的阳光撕开了阴沉的云层透了出来,驱散了初冬寒气,暖融融地洒在后院里。

丞相府人手不多,温伯佝着半驼的背站在院子里,喊着大嗓门指挥着几个小厮将温无玦的被褥搬出来晒太阳,去去湿寒。

几个小厮动作稍微慢点,就被他好一顿说嘴。

温无玦则懒妥妥地靠在廊下晒着太阳,许是天气变暖的缘故,他今早起床的时候已经觉得舒适多了。

看了会书有点昏昏欲睡,他便干脆不看了,将书扣在在头顶上,一眼不眨地看着陆嘉在天井里练剑。

陆嘉是温无玦的暗卫,平素沉默寡言,一身武艺却极为惊艳。

书中他最后结局也是跟着温无玦一起死在了北邙山下,十五岁的少年肝胆无双,当真是可惜。

坐了片刻,温伯从回廊里匆匆转过来,“丞相,唐大人求见。”

兵部尚书唐玉,想必是来问南疆的事。

温无玦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说话间,陆嘉不知何时收了剑,走了过来,满头大汗的,抿着嘴角。

温无玦给他递了杯茶,示意他一边儿休息。

陆嘉却不接,只兀立在旁边,欲言欲止。

温伯一把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臭小子找抽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让丞相给你递茶,你还不接着?”

温伯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是照顾着温无玦长大的管家,虽然背佝眼花,却气势十足,整个丞相府里没几个敢跟他刚正面的,就连原身对他都要恭敬几分。

陆嘉垂了眼睛,这才接了过来,却也没有喝。

温无玦抬了抬头,问他,“你想说什么?”

陆嘉惊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退立到一旁。

“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温伯嘴上骂着,心里却也知道这小子是心疼丞相,不想他身体刚好就操劳国事,人都是他带大的,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不过他一向认为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温无玦摆摆手,“温伯,别说他了,去请唐大人进来吧。”

温伯这才一拍脑门,想起外面还有客,一转身往圆拱门出去了,脚步之快,连许多年轻小厮都比不上。

唐玉确实是来找温无玦商讨南疆之事的,一身朝服皱皱巴巴的,眼下一圈乌青,想必也是一夜未睡。

“丞相啊,这事不能拖了,安平侯连上了三道折子,十万火急。这几日丞相病了没上朝,皇上又不理事,几个尚书吵吵嚷嚷,这都几天了也没吵出来一个结果,还得丞相尽快拿个主意啊。”

温无玦慢悠悠地给他递了杯茶,温言安抚道:“唐大人别急,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安平侯说从半个月前,南边那些贼子又来骚扰,所到之处,劫掠百姓粮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次是好几股兵力分别从不同方向来的,安平侯担心是南边那几个小国联合起来,怕是要大规模用兵,现在恐怕在试探,因此上书请朝廷尽快支援兵力和粮草。”

温无玦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提了一个问题。

“南边布刺部落今年春季水灾泛滥,秋收想必不多,军粮不足,唐大人觉得他们凭什么敢大举来犯?”

只一句话,就把唐玉给问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分辨道:“许是他们想要攻城夺粮呢?”

温无玦定定地看着他,“唐大人也是随着先帝打江山过来的人,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吗?若能一举快速攻下城池,他们当然可以夺到粮食,但是我大梁的城防不说固若金汤,很大概率也不会一击即垮,那他们会拼着军粮耗尽的危险,去赌那万分之几赢的可能性吗?”

唐玉原本也是被几封加急的折子急得红了眼,如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现下温无玦一提,他冷静下来一沉思,发觉确实不太对劲。

南边戎敌是中原政.权长久以来的陈年烂疮,剜不去也割不断,在大梁没有内乱的情况下,他们想要一举强攻而下边境城池,可能性极低。

那么,他们这次声势浩大地猛攻是为了什么呢?

粮食!

他们秋收无多,佯攻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粮食,度过这个冬天。

温无玦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想明白了,笑道:“唐大人现在还着急吗?”

唐玉呼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松垮了下来,由衷叹道:“丞相睿智,下官佩服。”

他这才注意到温无玦脸色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明明才初冬,却裹着狐裘大氅,冬日里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整个人温然如玉。

蓦地想起来前几天他在大殿上被皇帝气得吐血的事,忙问道:“丞相现下,身体可安好?”

“不碍事,旧疾罢了。”温无玦淡淡道。

唐玉瞧他这并不介怀的模样,一时想不出来安慰的话。

明眼人都知道是皇帝的过错,可国君无罪,做臣子的也不能指责。

好歹皇帝还唤着温无玦一声相父,虽只是一句尊称罢了,但这样不给相父脸面,肆意作践,也让其他臣子们寒心啊。

唐玉只能干巴巴道:“皇上年少无知,丞相也只能多担待了。”

温无玦没料到他会提这个话题,顿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声音凉凉的。

“十九岁也不小了。”

按照现代人的观点,十八岁都已经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唐玉愣了愣,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丞相也不对,说皇上也不对,最终他只好喝了口茶。

打着马哈道:“丞相府的茶水真不错呀。”

温无玦淡淡地勾了嘴角,轻笑着给他再斟了一杯,“那唐大人多喝点。”

过了片刻,唐玉起身告辞,温无玦叮嘱他先压下折子,暂不理会就是。

唐玉走后,后院恢复了宁静。

温无玦有些乏了,微眯了眼思考着。

安平侯这个人在书中的出场次数不多,直到大结局也没有走入剧情主线,更多只是一个陪衬。

至于他能力如何,缺少参考战例。

温无玦当时看书只是浏览过去,对于不起眼的小角色也不甚注意。

但从这次连上三本折子来看,这个人要么是能力不行,判断有误;要么是故意为之,别有用心。

一个封疆大吏,能有什么别的用心呢?

琢磨了半天,温无玦也没琢磨明白,最终抵不过渐渐袭来的困意,索性歪着头靠在廊柱上睡过去了。

丞相府位于汴京常平坊内,与皇城只隔了三条街,真正的天子脚下。

从后院廊下往东望去,可瞧见皇城顶上熠熠生辉的金黄琉璃瓦片,与红墙朱楼交相辉映,高高伫立的角楼像鹤立鸡群般,俯瞰四方,方圆十几个民坊都尽收眼底。

此刻,角楼高处一道阴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丞相府后院的白色身影,像是要从熔出一个洞来似的,一瞬不移。

李凌半俯着身子,跟在那人后面,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皇上,奴婢没说错吧,看他这虚弱的样子,想必已经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等他哪天两手一撒,这朝政中事还不是皇上说了算了,也不会有人天天在您身边不说人话了。”

前面挺拔的玄衣身影转过身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我看他还气壮着呢。”

“这……”李凌的笑意顿了顿,忙给自己找补,“这哪能啊,奴婢看他现在只能靠着廊柱,明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两说呢。”

萧归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往楼下走去。

“他那是在睡觉。”

“啊?”李凌边跟上,边回头看了两眼,不可置信道:“皇上您这都能看得出来?”

萧归下了角楼,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这时才觉得有些热了,伸手去解脖子处的结扣。

李凌一眼瞧见了,忙上前帮他把外面的薄披风解下来。

初冬料峭,萧归却只着一件单薄的玄色直襟长袍,并不畏寒。

他忽地想起刚刚那个白衣狐裘的身影,整个人几乎都裹在其中,本来就小得跟核桃一样的脸都瞧不见了。

萧归嫌弃地想,有那么冷吗?

看来是真的要死了,才穿那么多。

丞相府这边,温无玦沉沉的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丝毫不知道有人在咒骂自己。

反而是不远处陆嘉收了剑,沉着脸走过来,指了指角楼的方向。

“丞相,那个角楼方向好像一直有人在监视我们府中。”

温无玦愣了下,往陆嘉手指的方向看去,重重红墙金瓦之间,高高的角楼如同异军突起,居高临下,平白给人一种不适感。

他倒没看到楼栏之间有人在,不过陆嘉虽然沉默,敏感力却异于常人,想来不会看错。

温无玦凝神看了片刻,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领口的狐裘绒毛。

他对陆嘉说道,“不必理会他,丞相府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宫中那位又能拿他怎样?

要权没权,要人心没人心,不过就是一个牵线傀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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