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神级辅助吗?
不是可以超越生死吗?
沈清衔斜倚在削断的枯树桩旁,那双原本幽邃的眼眸因为醉意而飘忽迷离了起来。
再次故地重游,依旧是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草木茂盛,河水湍急,沈清衔却独爱经历过乱战已经面目全非的河滩。
宽大的袍服逶迤倾泻,雪白的纱衣衬得她出尘离染,只是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不胜酒力而泛着绯红,这使得她看起来有些消沉颓废。
再次抬眼扫向那片乱滩,沈清衔莞尔一笑,她像是在对某个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沈清衔每次都这样说。
言罢,她手中的酒壶摇了又摇,仰着头再次猛灌了起来。
一阵山风喧然而起,刮得草木轻荡,沈清衔静静望着一片突兀的石堆,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望着的,是温楚楚的墓,只可惜那人烟消云散了,除了她亲手垒起的乱石,什么也没留下。
山林郁郁葱葱,静静被山雾包裹着,像是一块绿色的翡翠,只是,这里太安静了,静得令人徒生悲意。
这时,湍急的河水之中有一只鱼飞了出来,许是游得用力过猛,翻在岸边的鹅卵石上,扑腾着,却反而被卡在了乱石滩里。
沈清衔醉眼迷离,她举起手中的雪渊看了看,扬剑随意一挑,那条鱼又被掀进了河水之中。
她们说好了,下山才会分道扬镳,因为温楚楚说过,她有可能遇上土匪,有可能被熊吃掉。
一想到熊,沈清衔又摇着头苦笑了起来,哪有什么熊?这片山林之中,既没有熊,也没有温楚楚…
那个人失约了。
也许希望才是最残酷的绝望,她等了温楚楚两年,耗尽了耐心,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那少女,她以后会不会回来,还会不会迷路,有没有可能再碰上土匪野猪,沈清衔都不会再去挂记了。
将雪渊抱在怀里,沈清衔又仰头饮了起来,只是酒壶高高悬着,最后却只倾出一滴。
空了,就像她的生活一样…
这两年间,沈清衔杀伐更甚,江湖之中,三大宗七十二派三百六十门,她凭着一己之力灭了近半。
她网尽江湖中的法器秘宝,却发现她根本收不回温楚楚的魂魄。
沈清衔记得她曾发过誓,如果温楚楚敢背叛她,她就用温楚楚的魂魄填补自己被撕裂的元神。
如今,不光那少女魂飞魄散了,还带着她撕裂的真元一并消失了。
还魂丹,聚魂幡,引魂灯,她拿来所有寻得到的法器,却聚不起温楚楚哪怕是一丝一缕的幽魂。
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如果不是那驾马车和令倾城胳膊上的那个牙印,就连她也会怀疑温楚楚是不是只是她憔悴时的一场梦?
那场大战之后,令倾城逃跑了,她和令倾城实力本就相差无几,所以她们都没办法杀死彼此。
杀戮,复仇,被暗算,她一生都在过这样的日子,死气沉沉,毫无变化可言,沈清衔突然感觉到了厌倦。
她躺倒在身旁的草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缓缓合上了眼睛。
漫漫人生,煎熬且长,她突然发现这几十年中,自己竟然一事无成。
终于抢回了雪渊,有什么用?家人还不是惨死在了令孤臣的手下?
习了一身绝世武艺,有什么用?她还是灭不了令倾城。
名动江湖的女魔头也不过如此吧?
就像令倾城说的哪样,她违逆天道,就只配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终于甩掉了那个疯丫头,不好么?”沈清衔酒气上头,她不是个善酒的人,可那一壶也足以让她大醉一场。
“反正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或许变得更糟糕了。
沈清衔沉敛的眉头渐渐松开,身旁那些被砍断的树桩,恢复了生机,它们仅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
有落叶飘飘荡荡落在了她的袍子上。
手臂笃然一沉,又有个脑袋挤了过来,“大佬,你给我枕点啊!”
沈清衔勾了勾唇角,双眸中,又有湿气聚了起来。
那个烦人的温楚楚,还非要拉着她的袖当被子盖,烦人的很。
“大佬?”
沈清衔不悦装睡。
“大佬…”那个声音锲而不舍的呼唤。
温楚楚又要干嘛?
沈清衔不悦睁开双眼时,见眼前又是那片光秃秃的山林,还有孤零零的自己…
她沉默着坐了起来,醉了,才松了心防,还被某妖魔鬼怪趁虚而入。
心情格外不爽,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雪渊入手的一瞬间,她心头莫名一紧,人就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像是大难临头的慌张无措,心脏急促跳动着,令沈清衔更加茫然。
她在怕什么?
沈清衔警觉地环顾着四周,见林子还是来时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危险潜伏。
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烦躁,这感觉…
是她?!
难以置信,那个温楚楚真的可以超越生死,因为被撕裂的元神被融在了温楚楚的魂魄里,她才能感觉到那个少女的存在。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很心烦,却让沈清衔有些不知所措。
她仓促从地上爬起,端坐着进入了冥想状态,她真的可以感知到某个存在!
那个方向,无法辨别东南西北,却更像是……时间上的跨度?
她在干嘛?!
沈清衔愣住了。
不可能,这世上仅存的两枚渡涂神尺都被她毁掉了。
她就是要防着有人逆流回溯到过去,伤害那个无自保之力且弱小的自己。
脑海中,有新的画面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毁了年幼时自己的破屋。
雪渊掉落在了地上,沈清衔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