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
二月十八,东小院
苏伟回到王府时,小英子已经早早得了消息,把后院的卧房都收拾了出来。
马车一路赶到东小院门口,其实苏伟已经可以自己走了,但张起麟、库魁等坚决拒绝,最后苏大公公还是被抬进了后院。
“慢点,师父,你撑着我!”
小英子见到苏伟背上厚厚的纱布,眼眶霎时就红了,“师父,我给你加了四层褥子,你看够不够软?”
“够了够了,”苏伟舒坦地往床上一趴,这一路也是把他颠的够呛。
“让你师父好好歇一会儿吧,等会儿府里得了消息,估计有的折腾呢。”张起麟在旁边道。
小英子抹了一把眼睛,“师父,我让厨房给你蒸了虾仁蛋羹,现在就给你端过来。”
苏伟嗯哼了一声,小英子憋着眼泪出去了。
张起麟倒了杯温水递给床上的苏大公公,“您何必非要跟王爷一块儿回来呢?虽然那个马丁说不至于弄裂了伤口,但这一路也够遭罪了。”
“就是点皮肉伤,不打紧的。再说,我要是不回来,难免又有人要盯着通州了。主子都已经挨一刀了,我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苏伟一口气干了杯里的水,长长地吐了口气。
“苏公公,”库魁走进了屋内,“钮祜禄氏小主身边的慕兰来了,还给您送了不少补品。”
“你看,”张起麟冲苏伟眨眨眼睛,“我就说嘛,这一下午咱们这儿都消停不了。”
傍晚,本裕仓
仓场总署前方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长条凳。
雍亲王府的侍卫围城一个圈,傅鼐带着人,连拉带扯地把一众粮官赶出了正堂。
被两人架在中间的卓洛,喊得最大声,“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疯了吗?老子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王爷!王爷!你不能打我!我是宗亲,你不能随意责打宗亲——”
四阿哥也走出了总署大堂,高高在上地站在台阶上,“本王能不能打,与你们今天挨不挨打,已经没有关系了……”
李卫带着几个笔帖式走了出来,手里捧着厚厚的账册。
“想要不挨打,只有一条路,就是补好你们眼前的底账!”
“你这是屈打成招!我要让我阿玛弹劾你!我要到宗人府去告状——”卓洛被两人架着,已经拖到了长凳跟前。
吓懵的粮官们面面相觑,卓洛眼看着要被按趴下了,脸上的汗也都下来了。
“你会被宗亲联合上奏弹劾的!皇上也不会偏向你的——”
雍亲王神情清淡,看着大喊大叫的卓洛被按上了长凳,只说了一个字,“打——”
“住手!”
也是凑巧,侍卫的板子才扬起来,那边一辆马车就停到了仓场总署门前。
宗人府满洲主事锡辛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穿过人群时,瞥了一眼还趴在凳子上的卓洛,然后快步走到了台阶上。
“微臣参见王爷,”锡辛向四阿哥请了安,“王爷,不知这些小辈犯了什么错,让您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四阿哥眯起了眼睛,打量起锡辛。
锡辛祖父是和硕庄亲王济尔哈朗,父亲是济尔哈朗最小的儿子,封辅国将军,四年前去世,锡辛因办事还算牢靠,封奉国将军,如今在宗人府供职。
铁帽子王的后裔,锡辛自然是比卓洛、达兰泰那些偏支不显的宗亲要有分量的多。
“王爷,”锡辛见雍亲王没有说话,又弯了弯腰道,“微臣知道您奉命勘察京仓,可本裕仓这里宗亲较多,与其他粮仓到底不同,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四阿哥轻笑了一声,“你们宗人府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本王这板子可还没打下去呢?”
“王爷恕罪,”锡辛陪着笑道,“就因本裕仓容纳了很多宗亲小辈,微臣平日里常来这里办事。今日也是听说了,想着卓洛他们平日就骄横跋扈惯了,生怕他们会惹怒了王爷。”
“哦?那依你的意思,今日这些人,本王是打不得了?”
“王爷别动怒,这些人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您要罚要骂当然都是使得的。只是,宗人府既然管理着宗亲事务,这他们因何受罚,微臣这儿总得有个说法。要不,没法向他们家里交代啊。”
“我们什么错都没犯!”
还被按在椅子上的卓洛挣扎着道,“大人,雍亲王是要屈打成招!本裕仓又不是在我们手里乱的,他非让我们认下账本里的亏额!”
“是啊,是啊……”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王爷非让我们补平账册!”
“这没有的事情,让我们怎么补啊?”
其他粮官见能撑腰的人来了,都纷纷附和卓洛的话。
“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粮官的,不会记账,说出去都能笑掉老百姓大牙!”
李卫跟一众粮官对着吼了起来,“我们王爷只让你们平账,要不是你们平日里贪污受贿,不按时支粮放粮,怎么会平不了账目?明明是你们死不要脸,想要蒙混过关!”
“这里有你什么事啊?”
“有你说话的份吗?”
“都给我闭嘴!”
锡辛怒喝了一声,一帮差点跟李卫动起手的粮官,这才安静了下来。
“王爷,事情的经过,微臣也大概明白了。”
锡辛转过身,柔着嗓子对四阿哥道,“您是奉皇命来勘察京仓的,要问要审,自然都随您。可是,这宗亲不比普通官宦,打是不能随便打的。您这几板子下去不要紧,回头他们家里闹起来,我们宗人府也兜不住啊。万岁爷那儿,您也清楚,这些年对宗亲都是颇为优待的……”
锡辛劝个不住,还围着长条板凳的侍卫们也不知板子是拿是放。
傅鼐左右看了看,也走上了台阶,“王爷?”
雍亲王抬起头,看了看日渐西斜的太阳。
锡辛躬下身,“请王爷高抬贵手吧。”
“天快黑了……”雍亲王皱了皱眉头。
就在众人都以为今晚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只听雍亲王清清淡淡地道,“速战速决,别耽误了本王回府。”
“嗻!”
“王爷!”锡辛没想到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竟然一点作用没起。
雍亲王压根不想搭理他,转身向大堂内走去。
“王爷!”锡辛急了,上手抓住了雍亲王的左臂!
“大胆!”
傅鼐脸色一变,大呵一声,抬腿就踹了出去。
锡辛被踹倒在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了台阶上。
只见雍亲王一手按住左臂,眉心紧蹙,面露隐忍。
“王爷,您没事吧?”傅鼐和张保都赶紧凑了上去。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雍亲王确实受伤了,而且是带伤来查勘粮仓的。
锡辛的脸色瞬间惨白,慌忙爬起来跪到四阿哥身前,“微臣该死,微臣不知王爷身上有伤,请王爷恕罪!”
雍亲王扶着左臂站了一会儿,等到神色恢复正常,仍旧没有搭理锡辛,“继续打!”
“是,”傅鼐应了,走到台阶边上,冲侍卫们一挥手。
板子被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带着卓洛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锡辛身上一颤,这次却没敢再说什么。
李卫翘着一条腿,嘴角高高扬起,“不想挨打的,赶紧来领账本啊,领得早走得早。别一会儿板子挨身上了再后悔,一遍写不出来还得打第二遍的,想清楚了赶紧行动啊。”
卓洛的哀嚎声响彻半空,这些侍卫们是一点不懂得留手,板板都是实打实的。
那厚墩墩的皮肉击打声,像一根长满倒刺的皮鞭,一鞭一鞭地凌空抽向他们的后背。
再加上,李卫晃荡着账本,在他们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没一会儿,就有几个粮官认怂了。
达兰泰他们还左右摇摆着,正挨着打的卓洛受不了了。
“我错了,我认错,我补账!王爷,我补账!”
傅鼐冲侍卫们一摆手,板子停了下来,卓洛哭嚎着从长凳上滑了下来。
几个粮官把他扶到一边,李卫扬着下巴,把账本拍在了他的身上。
达兰泰几人还打算坚持一下,就见傅鼐指着达兰泰道,“他是第二个,拖过来,打!”
达兰泰瞬间腿软了,侍卫们还没走到跟前,就“扑通”跪到了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我补账,我也补账……”
还站在门口的锡林看到这一幕,怒其不争的转过了头,他就不该参合进来!
这些宗亲家里纵然都有些势力,但奈何子孙太废物了,真是一群扶不起的刘阿斗!
这一晚,本裕仓的仓场总署尤为热闹。
本来是块儿人见人躲的尤其难啃的骨头,谁知道遇到了比他们更硬的铁腕王爷。
入夜,八爷府
“福晋!”金环在府外得了消息,小跑进屋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怎么了?有消息了?”八福晋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
“是,”金环脸色发白,勉强缓了口气道,“苏培盛今早回雍亲王府了,雍亲王去了本裕仓。”
“什么?”八福晋眼眶通红,“不是说得手了吗?阿林保敢骗我?”
金环连连摇头,“得手是得手了,听说那个苏培盛受了很重的伤,可是被京里的大夫救回来了。”
“废物!”八福晋气极,一手扫落了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
“让阿林保来见我!我就不信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什么下次?”屋门外突兀地响起熟悉的声音。
八福晋一惊,转头看去,竟是八阿哥站在她的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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