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集 156(1 / 1)

当吴婷芳和何小丽俩人一走进郊外从农民处租的那间小窝,何小丽就迫不及待地走到那只甩了一张席梦思床垫铺在地上的简易“床”前,撩开白色的连衣裙,解下了紧裹在她那像柴火棒似的腿上的黑色网眼长袜吊带,连同内裤和高跟皮鞋一起扒拉下来,扔在了一边,心急如焚地从随身挎的小坤包中,抓掏出了六元多钱买来的一支两头都带有塑料螺帽的注射器。

吴婷芳心中其实也和小丽一样急切,但她还是忍了忍,决定先洗去脸上那用擦脸油和口红掺在一起的化妆品。尽管小丽才二十岁,她也只有十九岁,二人都正值喜欢收拾打扮、也是不需刻意浓妆重彩也自然青春靓丽的花季年华。然而,一年多的吸毒生涯,早已使她俩的青春和美丽荡然无存。两张乌青晦黯而颧骨突耸的枯脸,倘若是不化妆,别说想让男人给钱,就是躺在路上,人们都会远远地避开或是胡乱地踢上一脚,厌恶地吼一声“快滚”。于是,每次临出门前,她们都只好先化化妆,否则很难立足于市。由于她俩手头拮据,而且,也以为不该为此花更多的钱。所以,也像其他一些烟民一样,买一盒廉价的擦脸油和一支廉价的口红。先用手指将擦脸油拨弄在手掌心,再将口红涂抹在上面,然后搅匀直至手心的擦脸油全部由白变成淡红,这才涂抹在脸上。并且,每次出门还必须在身上洒上浓烈的廉价香水或花露水,这是因为她俩每隔半个月才能无比痛苦地排泄一次大便的原因,致使她们全身上下时刻都散发出一股一股的刺鼻异味,倘若不洒香水掩饰,恐怕也是很难拉到客人挣到钱的。

她俩已经饿了两天烟了,自打从娱乐城走出来之后,她们就只好寄宿在这一间城市边上的农民小房,靠由她俩恨之入骨却又舍之不去的吃人恶狼马小川拉皮条介绍嫖客、或者靠自己偶而出去在火车站、宾馆等处觅点生意。然而,这毕竟是她们土生土长的城市,因此,二人既畏惧被警察抓住,又时刻担心被亲戚熟人撞见,更害怕被成天在四处寻找她们的父母发现。故此,后一条挣钱的途迳,她俩走得极少。可这几天,偏偏是屋漏又遭绵绵雨,倒霉透了。早在前两天,她俩就用完了最后一颗像豌豆般大小用烟盒里那锡泊纸包着的小包白色粉末,想再出去买点,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卖家。而且,更要命的是,两个女子都已身无分文,即便是好不容易能找到那见不得人的卖家,可又有谁肯把货赊给她俩呢?!想再去挣点钱吧,那该死的马小川又毫无音讯,也不知死到哪去了。尽管他的传呼都快要被她俩给打爆了,可他依旧如石沉大海,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万般无奈的她俩只得又一次壮着胆子来到了火车站。

沉沉暮色之中,她俩先后勾搭了十多个外地人,可这些人不是有色心无色胆,就是舍不得兜里的票子来买片刻的快乐。一直捱到凌晨三点多钟,小丽才饥不择食地膀着一个河南人,但那家伙说什么也只出二十元,多掏一分钱他都不愿意,还对小丽说要是不干他就抬腿走人了。无可奈何之下,小丽也只好认了,她将嫖客带到一条小巷道里,找寻到阴暗处的一棵大树,在大树的背后,她迅速地把连衣裙翻卷到腰间就弯身伏在树上,让那男人从屁股后面把自己抱住来发泄。然而,就当他快要结束时,又猛然发现了站在几米以外为他们把风的婷芳,遂表示愿意再添加十五块钱。于是,小丽便一边打理好衣裙一边低声咳嗽了一声,婷芳闻声会意地走过去,和那男人嘀咕了几句后,就像小丽刚才那样伏在了树干上……拿着刚挣来的三十五块钱,她俩再不敢待下去了,一来火车站等车的人已所剩无几,二是联防队开始查夜巡逻了。这深更半夜,火车站都觅不到生意,其他的地方就更别想了,而仅有的三十五块钱,别说不够买货的,就是能买也没处找人呀。内心难言的焦燥促使小丽和婷芳又一次跑到马小川的住地,祈望能够用这点钱加上她俩的眼泪和哀求,从他那里赊一点货给她们救救急。待紧赶慢赶地到了那里,不巧的却是马小川不在家。这当口,她俩都已感到难受得快要死了,鼻涕和眼泪不由自主的顺流直下,五脏六俯火烧火燎地一浪高过一浪,全身的肌肉酸软无力像是要瘫痪一般。小丽恍然想起一个烟民朋友,她俩便象渴望中看到救星一般地强忍着身体的苦痛疾步离开,象疯狗扑食一般朝目的地撵了去。

她俩走进房间时,只见整个房间弥满着烟雾和混浊不清的空气。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一个靠着一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不知所然飘飘如仙,有的还在吸食或者注射,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她们的到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她俩搭腔说话。小丽想借用女人的优势,轻轻地朝一个中年男人走去并挨着他躺了下去,露骨地把裙子撩到大腿上,又用眼睛象流弹炮一小样不停地甩着秋波,可他始终微闭双眼,一副醉生忘死的神情,还把一根点燃的香烟,用手夹在鼻子下面,却一口也没有吸,只是忘情地嗅着缕缕烟雾,用它与自己体内所吸收的海洛英进行碰撞,以此产生更大的快感,根本没有顾得上理睬她,似乎她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个什么女人,而是一根木头。怀着内心的一线希望,小丽再试着将自己一条腿赤裸着搭在了那人的大腿上,想借此引起他的注意,这时候,只要能让她吸一口,她就会毫不迟疑地把什么都交给他,而根本不会在乎旁边有多少人的存在,更不会顾忌人们会怎么看。毒品早已夺去了她的灵魂,那袅袅青烟早已侵蚀了她的理智,人格的尊严和起码的羞耻之心,伴随着青春美丽也已在白色的粉末中堙没,她已彻头彻尾成了那恶魔百依百顺的忠实奴仆。她的这一骚扰行径立即赢得了那人的回应,但却是出乎意外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甚至那人打完之后连话都懒得甩上一句就又进入了那痴迷的状态。捂着生痛火烧般的脸颊,她环顾四周,才发现地上还有几个女人,有的甚至比她俩还青春年少,而且还要漂亮。只见她们一个个也衣衫不正,毫不蔽体地沉浸在痴迷的疯狂之中,她们微闭着双眼,忽而伸手在雪白裸露的大腿上抓挠,忽而又伸手到敞开的上衣里,在那一目了然的丰乳上搔搔。男人和女人的性别之差,男性和女性的羞耻之心以及做人的起码尊严,在这里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一个男人从宽大的短裤筒里把他那粗大的东西拿出来,在旁边轻轻地抓了抓,就肆无忌惮地让它雄纠纠地朝向身旁一位面对面的女人,而那女人,也把下身的裙子拉到了小腹,将她那没穿内裤的下身赤裸裸地面对着那男人,但小丽和婷芳已经能够深有感触地认知到,这群人已经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激情,压根没考虑也无暇顾及那些个隐私的部位会与各自的躯干四肢有什么不同。他们的魂魄已经飞散了,他们心神已经腾空麻痹了,他们的全部思想和神志已进入了一个飘渺迷茫而又幻觉重生的世界,他们忘却了这纷扰的社会、苦乐的世态,似乎已完全脱离了人间。什么家庭亲情、父母子女、前程和金钱,现实中的友情和男欢女爱已在眼里变得一片模糊,全都从他们的脑海中消失殆尽了,他们更不会去考虑明天该怎样度过的一些问题。

也许是被她俩无以忍受巨大痛苦和折磨的可怜兮兮的样儿所打动,或许是因不愿看到她俩长流的鼻涕和眼泪,那个嗜烟如命的吝啬房主,在他还未完全进入状态之时,施舍给了她俩眼粪大的一小点儿药粉。当时的这一举动令她俩感激得就如同碰上了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一般,在磕头作揖中就把那一小点变成烟雾吞了下去。虽然,这一小点儿并不能使她俩像身旁一个个令她们羡慕不已的人们那样,躺在地上进入最佳状态,但也顿时使她俩感到身体舒坦、情绪高涨,长流的鼻涕和眼泪也已止住了,婷芳和小丽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俩都觉得跑这一趟还是值得的,今晚的一切在她们的眼里似乎都显得美好了,二人知道在这里再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用,于是,便在那主人重新躺下去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次日一早,终于在焦急盼望中接到了马小川打来的电话,放下房东大婶家的电话,她俩就用昨晚新挣来的但用后还唯一仅剩的十元钱,径直打的赶到了马小川帮她俩介绍的那位嫖客所住的宾馆房间。

她们在卫生间里简单地冲冼了一下身子,连身上的水滴都没来得及擦干,就双双扑到了那个比她俩父亲年龄还要大得多的老男人的床上。她俩不需要知道他姓什名谁,也不用管他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或是来此地干啥,更不必去理会他到底有五十岁还是六十好几。所有的这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无关紧要,唯一关心的是及早拿到电话中说好的五百块钱。除去马小川的介绍费后,她俩就可以将剩下的所有钱再买成那生命的希望,尽情享用几天了。

小丽心急火燎地一上床就欲叉腿向那男人的小腹下面坐去,可他却提腿一挡,厌恶地吼道:“你他妈想用那烂东西把老子害死呀。”

她才二十岁,花一般美好的年华,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本应是人见人爱,尤其是那代表着女性神秘而令无数少男为之倾倒和渴梦已求的地方,此刻,竟被人如此厌视和羞辱,这种伤害无论如何都理应令她伤痛不已和忿忿难平。然而,她竟对此毫没介意,只默默地低头就把嘴张开送了下去。可是,令她俩没有料到的是,这个糟老头子竟是个变态狂,就在她俩为早一刻拿到钱就去找马小川买白粉而拼命努力时,他却从枕头下取出了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小皮鞭,随着一声骤然响起的鞭打声,鞭子就飞快地落在了小丽的屁股上:“你……”

“我怎么啦!再给你俩加五百,干不干,不干就滚。”

“行,求你不要打我俩的脸,身上哪儿都行。”小丽想都没想就咬牙答应了。

男人笑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吸毒的烂货肯定会干。哼!”

话毕,就又一鞭子实实地落在了婷芳的脊背上。刹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令她泪珠长淌,但她咬紧牙关,还是没让自己喊叫,她怕惹得那男人不高兴后而会使将要到手的钱打折扣。没想到那男人却又吼了起来。“他妈的死猪样!老子要的就是你们痛苦的叫声,你们不吭不哈的,跟老子打着木头桩子有啥区别?!”他高高地又扬起了鞭子,“快喊!”

“啊,唉哟呀……”婷芳叫了,这狠毒的重重一鞭比刚才重了许多,就是那个人不让她嚷嚷,她也会忍受不住地惨叫。

伴随着她俩的喊叫声,老男人显得越来越兴奋和激动,手中的鞭子也如雨点般越落越快,一次比一次重,一下比一下狠。只一会儿功夫,她俩的背部、大腿和屁股上就布满了如斑马似的道道鞭痕和丝丝血迹,但这仍然还没令他感到满足。而后,他又让婷芳跪在他的下面去接替了小丽的工作,而让小丽横着仰身躺下,让他鞭打身子前面柔软的酥胸和腹部等处,小丽眼睛里闪出惊恐的神情,但随即还是硬着头皮满怀恐惧地躺了下去,紧接着就又响起了小丽在鞭打声中,更为凄惨而痛苦的叫声。

前后大约经历了十多分钟,那男人才在粗声粗气的喘息声中伴着一声低沉的嚎叫,慢慢停下了鞭子的挥动。而小丽和婷芳却没敢马上起身,直等到他用鞭子的木把在她俩头上敲了敲,才慌忙忍痛艰难地起身挪步到卫生间,吐掉了满嘴的秽物,抓起洗面台上的玻璃杯,“咕嘟咕嘟”一直把水灌至喉咙地涮起口来。

“大哥,您看我姐妹俩,您啥时候还要?”

满脸泪痕的小丽从他手里接过钱,就强颜欢笑地又拉起了生意。

“算啦,算啦。我要的时候自然会找你们。”他极不耐烦地挥挥手,其神情就如同驱赶苍蝇一般,可小丽一点也没在乎,仍强笑着巴结道:“大哥,可说定哟。我们等着您的信儿,谢谢啊。”

她俩在卫生间洗了洗脸,又抹上那特制的化妆品就匆匆忙忙地离开宾馆赶到了马小川的住地。

“川哥,来,这是九百五十块钱,你点点。”小丽讨好地媚笑着将钱递了过去。

“哦,不少嘛,不是只有五百吗,哪来的这么多?”尖嘴猴腮的马小川邪笑着盯住她俩。

“是,是……”小丽不敢说是刚挣的,她知道那样马小川会抽走很高的介绍费:“是,是我俩昨晚在外面做生意挣的,我们用了十块钱搭车,又留了四十块钱买纸烟,就只剩这么多了。”

“好啊,离了我川哥也能超了呀?!”

“不,川哥,我们实在是逼得没办法啦。”小丽急忙申辩,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行,这样好了,今天我该抽一百,昨晚你俩打野呢,我看也该孝敬我五十。”

“这……川哥。”

“咋的,不愿意呀。”他面色一变:“那好,我就取一百,剩下的你们全拿走。从此,也别再踏我的家门了,货呢?你们想上哪儿买就到哪儿买吧。”

“不不不。川哥,我们给,只求你快点把货卖给我们,我们已经饿了两天了。”小丽急了,连忙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得,早说不就结啦,货还是按老价钱五十块钱一包,除了给我的一百五,就给你们十六包吧。”他顿了顿,淫笑着扫了她俩一眼:“不过,我他妈到外面取货在火车上蜷了几天了,你俩总得慰劳慰劳,让川哥先爽爽吧。”

她俩知道,马小川既说出了口,如果不就此答应的话,惹恼了他,这货自然很难拿到手。所以,二话没说,就都争先恐后地脱得一丝不挂,而马小川也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衣物。

“川哥,你看我们的身子……你想咋玩?”小丽迟疑地望着他,深怕做错什么而惹他不高兴。

“凡知道你俩的人,都怕染上病。不敢搞你们那里,我川哥不怕,婷芳,你俯在地上。”他的目光移到了小丽脸上:“你就在下面给我们俩个舔吧。”

小丽不解地:“川哥,你不是要和婷芳做那事吗?我咋在下面舔呢?”

“说你笨呢,你可真笨。你就在下面把两个人的一起舔不就得了。”他起身走到婷芳的身后,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身,用力冲撞的臀部,不时将她满是鞭痕的屁股弄得异常疼痛,但她还是没敢吱声,咬着牙挺住了。

小丽心生厌恶地犹豫了片刻,无可奈何之中,还是仰躺在婷芳身下,抬起头伸出了舌苔。

马小川直到发泄完毕,才将十六个豌豆大小的锡泊纸包交给她俩,她们还没忘连声“谢谢”地赶忙搭车回到了租用的这间小屋。

婷芳已把头伸进了洗脸盆,正用毛巾在脸上不停地揉搓,但从传来的脚步声,她猜到小丽已将药放入了注射器,这时,正忙着走到装有冷水的塑料桶前,后来,又拿起旁边的一个杯子盛了点冷水,用注射器把冷水吸入针管,正开始用力摇着针管,将药粉融化。一时间,她也有些心急了,连忙把毛巾随便拧了拧就在脸上擦巴了几下。一抬头,果然见小丽已坐回了床垫,地上放着一面小镜子照着下身,一只手拿着针管,一只手掰开自己的隐秘之处寻找着血管。婷芳十分清楚,小丽两只手弯处那已象蜂窝似的针眼已经发炎红肿了,根本找寻不到空处,就连脚脖子处那密密麻麻的针眼也已化脓,没法再扎。只得将地点转移到两腿之间的这个地方,但不知道如此还能维持多久,可她此刻已无心再去为小丽作想了,她也急切地想赶快扎上一针。

婷芳匆忙把手里的毛巾搭在悬空横牵在屋内那根专门用来晾晒东西的尼龙绳上,一转身就欲向床边走去。但就在这时,她却忽然发现,小丽刚把针头拨出,脸上那种醉人的神情象美丽的鲜花刚刚绽放,但却不象往常那样仰身躺倒在床后再取出一根纸烟点燃,再放到鼻子下面嗅着,纵情地在那令人心旷神怡的虚无世界中飘游,这一次却是一头朝前栽倒在地上了,手中还没放下的注射器也滚落在一旁。

“小丽,你咋啦?”婷芳大吃一惊,急忙扑上前去将她扳过身来,婷芳以为她只是兴奋过份,一时控制不住。可谁知当婷芳把她拉起来后,再一看其脸色就给吓傻了。只见小丽的双眼,不是以往那样痴迷地微闭着,而是象死鱼般睁得老大老大,眼珠子定定的,一点也不动了,整个脸色也刹那间变得一片腊黄。

啊,莫非……她一边惊恐地猜想着,就一边伸手在小丽的鼻子下探了探,感觉到冰冷而没有鼻息,赫然吓得她收回手就跳了起来,同时,“哇”地一声大哭开了。面对一下子倒在地上的小丽她简直茫然不知所措。死,虽然她俩意想过多次,但她万万没有料到,死神在小丽的身上降临得是如此突然,小丽走得是这样匆忙。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撒手而去了。她不敢相信眼前残酷的事实,但掐着自己大腿生痛的感觉,却使她不得不正视小丽的死亡,不得不面对这一千真万确的事实。她在久久的痛哭中开始害怕和担心了,她无法预料自己哪一天是不是也会象小丽一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悄然离开人世……不知她哭了多久,才慢慢定下神来,壮着胆子走到床边把小丽身旁的坤包提过来,又脱掉自己的长袜,将包里还剩下的小包装进袜子,再重新穿在腿上、套上鞋,而后,便急急地走出去分别向派出所和小丽的家里拨了电话。

惶惑中的她本想一跑了之,但又害怕局会把她当作凶犯嫌疑,因此,只得留下来等待局的到来。在警车呼啸的警笛声中,许多警察很快便闻讯赶来了。他们快速勘察了现场,立即就对小丽的尸体进行了就地检验,根据检测结果和认真分析,局的尸检报告结论是“由于毒品剂量过度而致死”。显然,从他们的神情和啧啧叹息的口吻中,看得出大家也很婉惜这条正值花季就逝去了的青春生命,可她自找的死路又让他们无法找到具体凶嫌之人替她报仇。

小丽悲痛欲绝的父母,跌跌撞撞地一路相互搀扶着呼天嚎地奔了进来,可他们的无限痛苦与悔恨,并没有把女儿的灵魂唤回,那哭声和泪水也没有把女儿的生命召回,在家人凄凉悲绝的嚎哭中,她被送到了殡仪馆。

婷芳本不情愿去殡仪馆为小丽送别,她害怕见到那些认识她的邻里长辈们,怕听到过去同学和朋友的呼唤。可在处于悲怆中的小丽父母的再三请求下,她也不好过份推辞,只得陪着他们一起来到了阴森恐怖的殡仪馆,毕竟二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又是患难与共的姐妹。她紧紧地跟随在小丽父母的身后,低垂着脑袋,深怕一抬头就会有人喊叫她,就会有人认出她,从而对她指指点点的。所以,一心焦急地只盼着尽快结束,好早点逃之夭夭。

正当她愁眉紧锁,内心不安之时。突然,感觉到两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她的两条胳膊,她心下大为恐慌,以为是局回去后又怀疑小丽是她害死的。她想大声申辩:不是我,我没有。可又紧张得嘴里发不出声音来,她全身发抖地微微抬起了头,却惊讶地发现,两旁是两张她最熟悉、最亲切,然而此刻也最怕见到和最想见到的满是泪水和欲哭无声的面孔。

“爸,妈……”

她一下子昂声大哭着扑进了他们的怀抱,三人久久地紧搂着抱成一团,父母不忍松手,把她抱得死死的,唯恐一撒手,女儿就又会象小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婷芳则是在极度的惊恐和紧张中得到了自己心灵的慰藉和强有力的精神支柱。

整个送殡过程中,父母都把她紧紧地拉着看护住。无论她怎样哀求,怎样寻找托词和借口,他们始终都未放松警惕,仪式一结束,他俩就硬拖着她回家了。

刚走到家门,便看见一位女干警已微笑着等候在门口,那是她过去最喜欢,现在却最害怕、最畏惧的姑姑。

“这是咋的啦?回家还这么扭扭捏捏,来,咱们进屋吧,姑姑可是专门来陪你玩的呀。”姑姑说着就从父亲手中把她的手牵了过来。

父亲打开了房门却没有进去,只有姑姑和妈妈一人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把她扯进了房间。当她们一进门,父亲就从门外把门关死了,妈妈也松了她的手,可姑姑却拉着她转回身子面朝着门。这时,她才看见厚实的铁制防盗门里面,不知啥时候又焊了副大铁门扣,上面还挂着一把粗大的铁锁。只见姑姑上前把锁取了下来,又将门扣扣好,就将大铁锁穿过扣眼锁上了。然后,又取下锁上的钥匙,伸手打开防盗门上的小窗,小窗洞口立即显露出门外父亲那张伤痛而憔悴的脸神。

姑姑把手中的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小芳,从现在起,我和你妈妈,还有你三个人谁也出不去了。看着,我这就把钥匙从小窗丢给你爸爸。”

姑姑说着果真伸手将钥匙扔了出去,并顺手将小窗也关上了,姑姑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慨,一把搂住她痛哭道:“婷婷,你回到家里就好了,知道我们有多爱你吗?这样做,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跟小丽一样走上绝路,不想让你这么年轻就撒下大人呀。孩子,你能明白吗?前次戒毒所戒毒也没起多大作用。我们这是没有办法才狠下这副心肠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啊,孩子,你可别怪爸妈和姑姑狠心啦。”

心绪极为不稳的婷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应对家人的安排,戒毒所里的强行戒毒和曾经承受过的苦楚让她至今还心有余悸。她大哭着紧紧地搂住姑姑,惶恐不安地哀求道:“不要,不要呀,姑姑,我求求你,求你放了我吧,我害怕呀,我好害怕……”

姑姑没有回答,而是更紧地搂住了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勺。良久,忽然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起身把婷芳拉到了客厅:“婷婷,我可以想象到戒毒时那种痛苦的滋味很难过,让人不好受。但要知道,你已经十九岁了呀,如果不这样做,你今后还会继续在吸毒的道路上越滑越远,继续遭罪和难受的。而且,你的父母长辈,当然,也包括我,还有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亲人都会跟着痛苦和更加难过,甚至承受更大的精神打击。孩子,为了你将来不再象现在这样饱受痛苦,不再受毒魔的骚扰,也为我们大家不再为你而痛苦不堪,不再为你担心受怕而寝食难安。孩子,坚强些,再大的苦,咱也得忍住,只有挺过这段时间,你就不会走到小丽那条绝路上去了……”

“不嘛!姑姑,我求求你,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会死的……”婷芳抬起泪眼朦胧而又迷茫的双眼,两只手紧紧拉着姑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苦苦叫嚷着。

泪水再次涌出姑姑的眼眶,但她使劲儿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浸出了缕缕血丝,才骤然松开牙齿:“好啦,不许哭。你现在得马上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脱掉,从上至下,从外到里一点也不准剩。”

“我……”她有些害怕了,姑姑威严的声音和当警察的形象使她感到震慑,但她又更加担心自己身体背后的鞭痕和已失尽青春的躯体在妈妈和姑姑面前裸露,害怕由此而会受到她们严厉的谴责和羞辱。

“脱!”

她怯生生地望了望姑姑,只见她眼光锐利,表情严肃。此时,她感到面对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姑姑,而且还是面对一名警察了。尽管内心充满了不安和担忧,自己也毫不情愿,但迫于姑姑的威严,她还是不敢不脱了。她最为后悔的是自己当初把那小包包藏在了脚底的袜子里,现在,真想找个地方把它们藏起来。

“我,我先去解手……”

“好吧,不过要解就解在这里,一会我来擦洗。”姑姑铁青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不敢再犹豫了,只得磨磨蹭蹭地将袜子和鞋全部脱了下来,便急速退到墙根边,不想让姑姑看见背后的鞭痕。就这样赤裸裸地立在那里,盯着姑姑的一举一动,侥幸地期待着姑姑最好随便将衣物放在什么地方而不要仔细检查。要是这样,她就有希望了。可始料不及的是,她刚刚脱完,妈妈就拿着一个大瓷盆和一个酒瓶走了进来,姑姑蹲下身子,将她所有的东西全部放进了瓷盆,甚至还让妈妈拿来拖布把她站过的地方和四周都拖了一遍,这才让妈妈提起酒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瓷盆,而姑姑则用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她。

忽然,一股刺鼻的气味和盆子里不断冒升的烟雾,才使她顿时明白,姑姑是在用镪水化掉她身上穿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她的皮鞋,可那里面有她的生命、她的希望、她的快乐呀。

“不!……”她狂叫一声就欲朝盆子扑去,可姑姑有力的双手一拉,她就再也挣不掉了。

“走,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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