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国的盛夏,日头像火一样烈,正午时分更甚。
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遭受烈日的毒害,所以街头巷尾鲜有人烟。
京城外的古老小镇,向来繁华热闹,此时却因了这份炎热而无比宁静。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只见烈日之下,从街头缓缓行来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了一家洒楼前。
此时正值午饭期间,显然是路过此地的游人前来用饭。
车夫收鞭拉马,顾不得热得满头的大汗,快速跳下马车恭敬掀起车帘。
马车里下来一对身着华丽的男女,皆不足三十岁,容貌姣好,贵气天成。
男子身材高大,神情淡漠,着一袭黑色锦袍,玉冠束发,脚踏金边刺绣高靴,满身冷贵,虽是烈日高挂,却给人一种寒冰彻骨之感,他一下马车,仿佛驱散了周遭的炎热,让人下意识地为之一寒。
女子身着浅蓝色薄雾云衫,同色烟云水裙,秀发盘起一个贵妇髻,显然已嫁作人妇,身材袅娜,一双水眸平静无波,绝美的脸上亦是一片淡漠。
因是赶了许久的路,此时脸上挂着一层薄汗,更显得她容貌水嫩娇美,她拿着一条浅蓝色方巾,轻拭脸上汗水,动作幽雅,举止间透着丝贵气。
冰冷的男子见女子如此热,眸中的冰冷快速化成一抹柔情,轻握女子的手拉着她往酒楼走。
女子仰头对他一笑,笑容竟比阳光还耀眼,晃得正迎出来的店小二眼睛一花,愣在了那里。
直到一阵铜锣炸响凭空响起,这才让失魂的店小二回了神,定睛一看,那对男女已近了眼前,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了一跳,正转头看向声音处。
有官差一路敲锣打鼓而来,惊得家家户户皆启门张望。
官差停在榜文张贴之地,将一张榜文张贴在城墙上,而后对着大街宣喊:“皇榜悬赏,皇上有令,皇后病重,招天下名医入宫,若医得皇后娘娘之疾,赏金万两,恩泽三代。咚——”
霎时,无数百姓闻声而来,将皇榜处围得水泄不通,眼冒金光的,摇头叹息的,望而生畏的,举足不定的,比比皆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宁静的街上如同炸开了锅,喧哗不堪。
酒楼前淡漠平静的男女闻听官差之言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掌柜的未知发生何事,只见得店小二愣在门口,放下算盘出门敲了店小二的头一记,责备道:“又走神了?还不带客人进去?”
店小二痛得捂头轻呼了一声,赶紧道:“掌柜的,皇后娘娘病重,正悬赏黄金万两寻求名医呢!”
“胡说八道,皇后娘娘在宫里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重?你少找借口开脱。”掌柜的抬手又要打店小二。
店小二赶紧挡下掌柜的打来的手,指着人堆道:“您看呐,皇榜都张贴出来了,哪能有假?”
“皇后娘娘真的病重?”掌柜的看向皇榜外,愣了愣问。
店小二挠了挠头道:“皇榜不可能有假吧?”
掌柜的摇头一声叹息:“皇后娘娘为我们百姓做了不少事,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可不是?”店小二面露忧虑,要不是苏馥珮传授的种粮之法,他家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早就饿死了,哪能有今天,他心中可不愿苏馥珮出事。
掌柜的沉了片刻,看向店小二,又拍了他一巴掌道:“你瞎操什么心?你又不是大夫,赶紧将客人请进去。”
店小二痛得又是一声轻呼,却敢怒不敢言,揉了揉被打痛的头,怨看了掌柜的一眼,准备将客人请进去。
却不知何时,眼前那对男女已不见了踪影,他张头寻找,只见他们又上了马车,正驾马往来时的方向而去了。
他一脸茫然,看着马车踏尘而去。
“瞧你这个笨蛋,好好的客人都被你放跑了,赶紧进去招呼其他客人!”掌柜的嗔骂了一句,甩袖进了酒楼。
店小二应了声是,复望向那辆马车,心中暗想,难道这二人是大夫?
马车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街头,日头仍旧如同烈火。
“你真的要去?”马车里,男子剑眉深锁,凝望女子轻问。
女子坚定点头,抿唇不语,此刻淡漠的眸子一团慌乱。
男子语气沉重:“也许没有那么严重,还有华萝衣在不是吗?”
“不,既然皇甫翊把皇榜都张贴出来了,华萝衣一定没有办法了,我不能让她出事,我必须去。”
“要是被他们认出来怎么办?麻烦会源源不断而来,我们哪还能去过平静日子?”
“我小心一点便是,不会被认出来的。”
“……”男子叹了口气,轻柔握住女子的手,语重声长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她们,但你也要为我们想想,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在一起,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变故!”
女子看向男子,语气坚定:“不会出什么变故的,确定她没事后我们立即离开,相信我!”
男子沉了半响,妥协了:“好吧,我知道她们在你心中的份量,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再等这点时日。”
“谢谢!”女子依进男子怀中,眸中尽是感动。
男子拥着女子,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眸中柔情万丈。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城门口。
女子道:“你找一间客栈等我。”
男子摇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宫,我暗中保护你。”
女子想拒绝,但看到男子眸中的坚定,只好笑着点头,取出一面浅蓝色面纱揭住容貌,然后下了马车。
来到张贴皇榜的城墙下,揭下悬赏的皇榜,对守城的守兵道:“我可以医治皇后娘娘的病,请差大哥带我入宫。”
守兵守了一整日,首次有人揭榜,自然高兴不已,赶紧将女子带着往宫中而去。
女子走后,男子也出了马车,身影一闪消失在空中。
夜幕渐降,一整天的炎热还未散去,而此时的福坤宫,已然清凉舒爽如晚秋。
若大的殿中,每处角落都摆着一盆冒着寒气的冰,每盆冰旁摆放了一台手摇式风扇,由宫人轮留摇转,足以驱散殿内的闷热。
火急火燎被带进宫来的蓝衣女子刚到福坤宫门口,便感到了殿内飘散出来的凉爽,让她焦急的心微微舒缓了些。
通报过后,她被宫人带着进了殿。
一入殿中,便感到阵阵凉爽,整个人都舒服轻便了不少,她径直被带进了内殿,见得一袭明黄龙袍的俊美男子负手站在床前,英眉紧锁,一脸愁容。
他旁边,站着竹青色锦袍的贺章和白色绫罗的华萝衣,皆是脸色沉重。
女子心头一沉,对病重之人更是紧张了几分,目不斜视,她朝着面前的九五之尊依礼跪拜:“民女参见皇上。”
皇甫翊看向蓝衣女子,低声询问:“你就是揭榜之人?何以蒙面而来?”
“小女子长相丑陋,怕惊扰了圣驾,因而蒙面,望皇上恕罪!”她不卑不吭,得体答道。
皇甫翊一心在苏馥珮的病情上,不再纠缠此无关小事,大手一扬,急道:“赶紧给皇后诊治。”
“是!”女子起身,轻扫了贺章和华萝衣一眼,本欲说些什么,沉了片刻未发一言,轻步往床前而去。
苏馥珮披头散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容貌憔悴,确是病重之状。
女子心头一紧,赶紧向前执手探脉。
良久,仍未收手。
而一双柳眉却慢慢拧起,眸中也复杂起来。
华萝衣向前询问:“姑娘可查出什么?”
女子收回手,深吸一口气,起身看向华萝衣,轻轻摇头,难怪华萝衣会束手无策,原来如此!
华萝衣眸中一暗,重重叹了口气。
皇甫翊和贺章更是愁眉紧凝,哀叹连连。
女子看向床上的苏馥珮,拳头慢慢收拢,不甘心地问华萝衣:“无病变之脉,何以会病入膏肓?敢问公主,皇后娘娘为何起病?”
华萝衣看了皇甫翊一眼,方才答道:“皓月公主满月之日,有人送来一贺礼,皇后娘娘见过后便病倒了!”
“贺礼?”女子眸子微变,急问:“是何贺礼?”
“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华萝衣答。
女子脚下一乱,险些跌倒。
华萝衣向前扶她,疑惑不已:“姑娘怎么了?”
女子快速回身,错开华萝衣的搀扶,低头轻道:“没事,天气太热,头有些头晕。”
华萝衣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微愣了片刻,转头看了皇甫翊和贺章一眼,收回手道:“姑娘要不休息片刻?”
“不必,我想看看那颗致皇后娘娘起病的夜明珠可否?”
皇甫翊道:“既然姑娘找不出皇后病症,身子又不适,还是先出宫吧,皇后的病朕再寻名医诊治!”
女子闻言急道:“待民女查明娘娘发病缘由,必然有医治之法,皇上不妨让民女试上一试,期间亦可再寻名医入宫,并不耽误皇后娘娘的病情!”
“皇上,姑娘所言有理,不如让她看一看,说不定有医治之法。”华萝衣道。
皇甫翊想了片刻点头应下,命人将那颗夜明珠取来。
华萝衣亲自接过,递到女子面前:“这便是那颗夜明珠。”
女子咬了咬唇,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捧住盒子的双手骤然一紧,这确是她送来的珠子,怎么会让苏馥珮病倒了呢?
见女子神色不对,华萝衣疑惑问:“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民女从未见过如此硕大的夜明珠,故而吃了一惊,让皇上公主见笑了。”她快速回过神来,盖上锦盒,问华萝衣:“娘娘见到此珠,可说过什么?”
华萝衣答道:“这颗夜明珠乃是皇后娘娘母家所有,此珠失踪多年,突然出现让娘娘心情大受影响,说是念起那死去的亲人,独自哀伤不已。”
女子看向床上的苏馥珮,眸子哀痛。
“我行医多年,医千百病疾,却从未见过像娘娘这般的疾状,顷刻间袭来,又查不到病症所在,让人无法医治。”华萝衣再叹道。
女子不作声,定定望着床上的憔悴人儿。
贺章向前猜测:“莫不是这颗珠子有毒,皇后娘娘中了毒,所以才病成这般?”
“不,这颗珠子不会有毒!”女子大声急道。
皇甫翊三人直直看向女子,眸中疑惑。
女子自知失态,赶紧轻声解释道:“皇后娘娘非中毒之症!这珠子没有毒!”
三人相视一眼,并未作声。
沉了半响,华萝衣问:“姑娘已知娘娘发病起因,可有医治之法?”
“娘娘乃心病……”女子似有所思,没有说下去。
“姑娘的意思是,只要让娘娘见到亲人,便可不药而愈?”华萝衣眸子闪过一丝希望。
女子看着华萝衣,点了点头。
华萝衣道:“娘娘的亲人除了我以外,都已经不在了,而我不能解娘娘心结,此病岂不是无药可医?”
女子拽紧双手,默而不语。
殿内气氛无比沉重。
好一会儿,女子道:“容民女去想想法子,说不定有医治之法,我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
皇甫翊道:“此刻天色已晚,宫门已关,姑娘何不在宫中住下,想到法子随时医治!”
“没错,刚刚一番淡话,我觉得姑娘的医术在我之上,我正要向姑娘讨教,不如就留下来,我们共同研究法子医治皇后娘娘。”华萝衣也劝道。
女子沉了半响,点了点头。
华萝衣眸子一喜,亲自带女子下去休息。
“姑娘先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向姑娘讨教。”将女子带到房间,华萝衣道。
女子点头:“多谢公主。”
华萝衣摇头,转身离去,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答道:“青争。”
“青争?很特别的名字。”华萝衣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青争看着华萝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推门进去,将伺候的宫人打发出去,独自关在了房内。
她刚坐下,一个黑影便落了地,急急来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急问道:“你要怎么做?”
“你知道了不是?”青争望着男子,他那般了解她,岂会不知她的决定?
男子将她搂进怀中,似怕她消失般:“不行,你不能这样做,你答应过我不再过问尘世,我们去一个世外桃园,过我们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好不好?”
女子依在他怀中,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不能让她出事,我一定要救她。”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男子急了:“有可能我们再也不能离去,听我的好不好?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女子无动于衷:“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不管,我只要你,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再拿我们的未来做赌注,更何况你已经有了我们的骨肉,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我现在就带你走!”他放开怀中的人儿,拉着她往门口走。
女子甩开他的手:“我们已经对不起她太多太多,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我们没有对不起她,这都是命,谁也无法改变的命!”
“而我的命就是要救她,不顾一切都要救她,她从小受尽颠沛之苦,如今她的一双儿女还那么小,我不能再让他们成为没有娘的孩子。”
“就算你这样做也不一定能救她,我不会拿我们的未来做赌注,不会让你冒这个险。”他怕了,这么多年的分离好不容易重逢,他不会让任何令他们分离的机会出现,决不!
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她去冒险,他必须带她走!
一念至此,他顾不得她的反对,再次握住她的手,掀门而出。
却——
见得房门外的情景时,眸子骤然一寒。
青争本欲再次挣脱男子,却感到男子身上发出的森寒之气,不由得转头看去,见到门口的情景亦是眸子一变。
只见得皇甫翊贺章华萝衣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钟棋蓝鹫等人,兴师动众,无比壮观。
“你快走!”青争赶紧对身边的黑衣男子道。
男子不肯放开青争的手,执意道:“我们一起走。”
“今天谁都走不了!”人群后传来一道声音。
青争和男子一齐看去。
钟棋等人让开一条路,一袭淡紫色绝美宫装的苏馥珮从人群中地走出来。
妆容淡然,容貌娇好,绝世无双,哪有半丝病态?
青争不由得惊呼:“你……”突然想到什么,她顿时醒悟:“上当了!”
黑衣男子这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局,苏馥珮根本没病,只是为了引他们前来而已。
岂有此理!
他拳头一拽,满身冰寒更甚。
皇甫翊看着满身怒气的男子略带诧异道:“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南宫夜!”
男子鹰眉一拧,眸中犀利无比:“是又如何?”
没错,他南宫夜是还活着!
“不如何,朕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在万箭穿身之下逃脱而不被夏候靖发觉的?”皇甫翊淡了眸中的诧异,平静问。
南宫夜冷哼一声,看着苏馥珮道:“我早就发现那个乔装易容的小兵是她,只不过念着静儿的份上没有揭穿她,夏候靖的心思我岂会不知?所以我早有防备,那死在箭雨之下的不过是我的随身近卫。”
苏馥珮也已猜到,那晚南宫夜故意让她做这做那,应该是发现了她的身份,只不过她有一事不明。
她问南宫夜:“既然你活着,也洞察大局,为何不趁机夺回南晋国,甚至可以在暗处谋夺天下?”
以南宫夜的野心,绝不会就这样罢手!
“哈哈哈……”南宫夜看了苏馥珮半响,徒然大笑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疑惑不已。
苏馥珮问:“你笑什么?”
南宫夜走了几步,脸上似怒似怨,语气悲伤凄凉:“世人皆传我南宫夜无情冷血,野心天下,但有几人知道我南宫夜其实对这天下无一丝兴趣,我早已厌倦了这争权夺位,虚荣炫耀,只想与我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
有那么好抽身而出的机会我岂会错过?我怎么会再次卷入这纷乱之中?一直以为你苏馥珮是个与众不同,眼光独特的女人,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一般的俗人罢了!”
众人愣住。
苏馥珮先是一惊,而后展颜轻笑,看向那面纱女子道:“我想,这世上之人如何看你,想你,猜你,误解你都不重要,我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也无所谓,因为纵使这世上之人都不理解你,都不懂你,始终还有一个人,理你,解你,疼你,惜你,护你,爱你,这就够了!”
众人点头,皆眉目带笑地看向面纱女子。
南宫夜眸子微变,紧紧看着苏馥珮,满身寒气慢慢消散。
她说得没错,世界很大,人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人和事,只要在意的人在意自己,就够了!
青争看着苏馥珮,眸中尽是赞叹:“皇后娘娘果然与众不同,见解独到!”
苏馥珮摇头:“我不过是世上一俗人,与所有人一样,会怨恨,会记仇,而你,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这话从何说起?民女何来与众不同?”青争奇怪问。
苏馥珮看了南宫夜一眼,再紧紧看着她道:“因为你不记仇,不怨怪,始终保持着你那颗纯真的心。”
青争也紧紧看着苏馥珮。
两双绝美水眸,波光潋滟。
好半响,青争笑了,柔情看了南宫夜一眼,轻道:“不是我不怨恨,不记仇,而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再像世人一样怪他,骂他,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青争和南宫夜柔情相视,如入无人之境。
众人望着二人,静默不语。
苏馥珮笑望了华萝衣一眼,叹道:“司马国的公主,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女子心经!”
“没错!”华萝衣走向前,与苏馥珮一齐看着青争。
青争眸子微变,转而扬起一抹笑意,看向两人问:“你们怎知是我?”
华萝衣道:“你们确实小心,皓月国全是皇上的眼线,竟然一直没发现你们,直到轩辕谨离开京城那日,皇上放在轩辕谨身边的眼线发现了你们……而先前我问你的名字,你说叫青争,这青与争合在一起,不刚好是一个静字吗?”
“静字能代表什么?”青争浅笑。
苏馥珮道:“静字能代表司马国的长公主——司马静!”
青争不答话,笑望着面前的两个绝美女子。
“你不承认也无妨,黑风曾在南晋国拿回一副司马静的画像,只要将画拿来,与你容貌一照,便知你是否是司马静!”苏馥珮朝钟棋扬手,让他去取画。
“不必了。”青争阻了钟棋,轻轻抬手揭下面纱,露出一张与苏馥珮有三分相似的脸来:“我就是司马国的长公主,司马静!”
皇甫翊和贺章向前,见果然是那画中的女子,碧水蓝衣,容貌绝美,气华清贵。
贺章惊道:“司马国的公主果然个个天仙国色,静公主的容貌虽不及珮珮,却也是绝色美人。”
华萝衣点头同意,司马静确实绝美。
“这么说,一直在暗中帮我们的人就是你?”皇甫翊问司马静。
司马静点头。
纵然早已知道司马静还活着,苏馥珮心中仍旧有许多疑惑,她问司马静:“传言你已被南晋老皇帝所杀,何以还存活于世?”
司马静看了南宫夜一眼,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与夜哥哥私定终身已准备成亲,谁知被老皇帝看中欲纳为妃,老皇帝是夜哥哥的父亲,也是君王,夜哥哥至孝不敢违抗圣命,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进宫去,我誓死不从老皇帝,还伤了老皇帝,老皇帝勃然大怒,欲杀我性命,夜哥哥冒死相求,老皇帝说出一条件,只要夜哥哥做到了,便可饶我一命……”
苏馥珮微惊:“这个条件是让南宫夜灭了司马国?”
司马静咬唇点头。
苏馥珮拽拳,眸中闪过一丝森寒。
南宫夜闭上眸子,眉头紧拧。
华萝衣和贺章相视一眼,眸中诧异。
皇甫翊脸色平静,他早已猜到是这样。
司马静再道:“夜哥哥为了救我,不得不违背良心,领兵灭了司马国,方才换来我终身监禁!”
众人诧异,原来司马静这些年一直被囚禁着。
皇甫翊问南宫夜:“当年老皇帝可曾遇刺?”
南宫夜眸子微变,语气带着一丝敬佩:“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如你心中所猜。”
皇甫翊勾嘴一笑。
“静儿被囚禁多年,能救她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当上皇帝,但父皇防我甚深,更有更换储君之念,我不得不对他下手。”南宫夜道。
皇甫翊想到一事再问:“当初朕拿司马静一事相挟,你大可不必理会,你之所以假装被朕要挟,让南晋国受制于人也是为了司马静?”
南宫夜点头。
众人心头暗叹,没想到冰寒冷漠的南宫夜原来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纵然他杀父夺位,不忠不孝,但他对司马静的情却始终如一。
南晋老皇帝先夺子之妻,又荼害司马国无数性命,本就该死!
南宫夜看着苏馥珮再道:“当初在苦心村第一次见到你,我便知道你是静儿的妹妹,我一直想带你去南晋国,并非要得你的种粮之法,而是想让你和静儿团聚,你病重,我更想带你去南晋国,因为我手上有至宝灵芝,可救你性命,只不过某人将你看得太紧,我一直没机会。”
“那么,那次在龙泽山庄,你并非要杀我?”华萝衣问。
南宫夜点头:“若非马聪出现,你们姐妹早就团聚,当初我派你追你,不过想暗中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我连司马国太子都没杀,怎么会杀你?”
“聪弟在哪?”苏馥珮和华萝衣齐声问。
南宫夜叹了口气:“几年前,他独自走了,我派人四下寻找,一直没有音讯!”
“走了?”华萝衣心头一阵失望。
苏馥珮叹了口气道:“走了就走了吧,也许他正在某一个宁静的地方,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我们就不要再去寻他,将他带入这纷乱中来了!”
司马静赞同:“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我与夜哥哥历经千辛方才能在一起,若不是凭空冒出的司马国太子,我们早已隐退山林,再不愿理这凡尘俗世。”
苏馥珮暗叹,都是一群向往自由的人!
沉了片刻,她对苏馥珮责备道:“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苏馥珮笑道:“若非如此,岂能引你出现?”
“也是静公主对珮珮太过紧张,否则以雁儿的医术,怎么会有不治之疾?”贺章道。
华萝衣点头。
司马静摇头,所谓关心则乱,是她过于紧张,乱了方寸。
皇甫翊搂过苏馥珮,对南宫夜和司马静道:“引你们出来,只不过想让你们姐妹三人团聚,如果你们执意要归隐,我们不会阻拦!”
南宫夜和司马静相视一眼,欢喜不已。
“司马国只剩我们姐妹三人,就算你们要走,也得好好喝一杯再走!”苏馥珮道。
南宫夜道:“静儿有了身孕,不能饮酒。”
众人面露喜色。
苏馥珮走向前,拍了拍南宫夜的肩膀道:“长姐不能喝,你能喝,你代劳吧!”
贺章笑着起哄:“没错,今晚不醉不归!”
“若是你不醉,明天就让你带长姐走,若是醉了,就得留下来!”苏馥珮笑道。
司马静见人多如此热闹,她突然想留下来了,被关了多年,未感受过亲情,岂是她不想要的?
南宫夜看向司马静,察觉到她眸中的情绪,垂眸沉了片刻,而后抬头对众人道:“喝就喝,谁怕谁?”
众人相视一笑,齐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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