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婚约已退,她也不怕陆辰九再来骚扰她了。
“死”了这么久,家里人肯定伤心透了。
她回去,还指不定把家人吓成什么样子。
“明天送你回去。”
陆宴北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陆辰九上钩。
而陆辰九也不负所望。
如今,的确可以放她回去了。
“我明天就能回家了?”
苏黎觉得,这才是好消息!
陆辰九跟谁订婚,她根本不在乎!
见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女人,这会儿有了精神,陆宴北脸上也露出笑来。
“明天可以回去,不过——今晚得好好陪我。”
男人眸光幽深,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苏黎前一刻高兴的神色,顿时又冰封。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暗示,她不会听不出。
“陆宴北,你卑鄙!”
实在忍不住,苏黎低低咬牙骂道。
男人无动于衷。
“今晚好好陪我,明天送你回家。或者——你继续绝食,我就当没救过你。”
陆宴北低沉轻缓地留下这话,转身朝楼梯走去。
“想好了,就起来好好洗个澡,我不喜欢脏女人。”
房间里只剩下苏黎一人。
想着陆宴北的行事作风,他肯定说到做到。
如果陪他这一晚,明天就能回家了,那她只能咬牙答应。
吃了一碗粥果腹,她渐渐有了些力气。
刚起床,披好衣服,小红又上来了。
“苏医生,您要洗澡吗?”
苏黎瞬间面红耳赤,知道小红肯定什么都明白,连眼神都不敢看向她。
“苏医生,您身子还虚弱着,我来帮忙吧。”
她走上前要搀扶,苏黎吓了一跳,本能地躲开。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答应陆宴北的变态要求,已经耗去她所有勇气。
让她接受别人的伺候,洗干净了送上床,她绝对无法容忍。
这种感觉,就像过去妃子被皇帝翻了牌,洗干净后用被子包着送进皇帝的寝宫差不多。
浓浓的屈辱感扑面而来。
小红见她排斥得紧,也不便强迫,犹犹豫豫地看了几眼,又转身下楼了。
陆宴北沐浴过后,在书房处理军务。
小红敲门进来,红着脸低声道:“少帅,苏医生去洗澡了,她不要我帮忙。”
“嗯,下去吧。”
“是。”
那女人面皮薄得很,当然不会要人帮忙。
只是,她饿了好几天,还有体力自己洗澡?
男人不知想到什么,眉心皱了皱,没心思继续处理公务,起身上楼。
苏黎刚洗完,拢着浴巾出来,一抬头,就见面前站了堵人墙。
她吓了一惊,眼眸先是瞪大,又怯怯地移开。
刚才做的心理建设瞬间崩溃,她看着男人幽深的眼,好似多看一秒就要被吸进去,只好低下头,从他身边默默走开。
陆宴北看着她沐浴后泛着粉润的天鹅颈,脸上种种神色渐渐收起。
只剩——情不自禁的迷恋。
苏黎走到床边,在被窝里躺下,一颗心止不住七上八下。
陆宴北也走过来,见她规规矩矩直挺挺地躺着,双手紧张地攥着被褥,忍不住勾唇笑了。
他是不是要反省自己?
竟让一个女人对他这么排斥!
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他忘了,每个月的那几天,他的确是洪水猛兽。
而眼前这个女人,关于这件事所有的记忆都是他给的!
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恐怖骇人的!
苏黎见他走到床边,要坐下,浑身愈发紧绷,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
“你??能不能把灯关了?”
男人回头看她,嘴角依然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似乎斟酌了下,他还是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了。
眼前一下子黑暗,苏黎原以为自己会放松一些,自在一些,起码不用面对他那么尴尬窘迫。
然而,她错了。
眼前一暗,脑海里所有恐怖的噩梦顿时全都涌上来。
男人朝她吻下来时,她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浑身一震,惊叫出声。
陆宴北吃了一惊,昏暗中,眉心紧皱。
“怎么了?”
他的声音传来,苏黎才慢慢放松了些。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她隐约看到男人深邃英俊的眉眼,这才意识到,不是那个噩梦。
“没??没什么——”
她依然战栗着,心里不断说服着自己。
“陆宴北,你要说话算话!今晚之后,明天放我回家!”
明天回家,这是让她度过今夜唯一的支撑。
不管今晚多恐怖,过了今晚,她就能回去了??
她要离开江城,离开这个男人,跑得远远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苏黎觉得今晚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跳河没死,开枪没死??
而今,却要屈辱地被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折磨死。
到了泉下,她也无颜去见黑白无常吧。
然而,意识迷离中,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跟他发生。
她觉得莫名地熟悉。
好像那些噩梦般的夜里,还有一次白天被人侵犯,都与眼前这人有点相似。
但这怎么可能?
尊贵冷峻,高高在上的陆宴北,怎么会是她梦里那个浑身长满毛发的野兽?
她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卧病在床,又绝食几天,那小小一碗粥,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度过这个夜晚。
后来,她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隐约感觉到温热的毛巾从身上拂过。
她觉得一阵舒适,拧紧的秀眉渐渐舒展,而后,坠入黑甜的梦境。
陆宴北披着件白色衬衣,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被褥间陷入半昏迷的女人。
莹白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每一寸都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他从未想,一向清心寡欲的自己,有一天会被个女人迷到这步田地。
时间已晚,想着明天还有重要军务,他再次关了灯,掀开被子上床。
这几晚,他们都是同床共枕。
只不过,这女人当他是毒蛇猛兽般防备着,离他远远地。
而今晚——
男人睡下去,见她依然毫无知觉,显然累坏了。
他莫名笑了笑,翻过身去,把她搂入怀中。
翌日一早。
苏黎醒来时,陆宴北已不在房间。
小红上来,服了身,恭敬地道:“苏医生,您快收拾下,等吃了饭,少帅就送您回家了。”
苏黎一听回家,立刻来了精神,顾不得尚在发抖的双腿,连忙起床洗漱。
小红拿了干净的新衣服来,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都是上等好料子。
尤其是那件银红色的大风氅。
华丽雍容,布料异常服帖垂顺。
领间是一整条貂皮缝制而成,背后披着的大檐帽也缀着一圈貂毛。
红似火焰,白似初雪,衬托着她细腻瓷嫩的肌肤,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小红帮她披上,还没把颈间整理好,便忍不住感慨:
“这些衣服都是昨天少帅亲自拿回来的,肯定是为苏医生量身定做,真好看!”
苏黎站在镜子前,看着收拾体面的自己,眼神有点怔怔地发愣。
苏家虽然不缺钱,但这么贵重的衣服,她却从没买过。
“苏医生!你真的好好看呀!我瞧着你都忍不住脸红了??”
等帮她整理妥当,小红退后一步站着,细细打量,越发惊叹。
苏黎没说话,回头看了看她,礼貌地笑了笑。
这种感觉,仿佛她真成了陆宴北的女人。
生活在他的地盘,从他的床上醒来,穿上他买来的漂亮衣裳,被他的佣人伺候着。
这般周到,她在苏家都不曾享受。
这么琢磨着,她脸上的笑又渐渐僵了住。
什么叫仿佛?
她现在就是陆宴北的女人了??
经过了昨夜,她的身上已经打上了这个男人的印记。
想不到,堂堂督军家的少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宴北,竟不嫌弃她这个被人睡过的女人。
她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
荣幸?
她自嘲地笑着,转身下楼。
陆宴北坐在桌边吃早餐,看到女人翩翩下楼,眼眸淡淡抬了下。
这一眼,便让他惊艳无比。
细致梳妆过的女人,穿上他亲自挑选回来的衣服。
眉目如画,五官清秀,肌肤莹润发亮??
她美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苏黎下楼来,转身,坠感十足的大风氅下摆微微一摇,随着女人定住的动作,也缓缓落定。
看着男人幽深定住的眼眸,苏黎突然不敢上前。
脑子里划过一些画面,隔着那么远,她也忍不住羞红了双颊。
这一幕,落在陆宴北眼里,便又是另一幅风情妩媚的画卷。
“过来吃饭。”
男人没打量太久,怕继续看下去,今天又不舍得放她回家了。
苏黎悄悄吞咽了下,风氅下掩住的双手紧紧攥着,而后,朝男人走去。
陆宴北长腿一伸,动作霸气利落地拨出一个木凳,示意女人坐下。
门窗都开着,楼下比楼上冷许多。
苏黎原本想脱掉风氅,可男人瞥了眼,阻止了,“穿着,天冷。”
躺了好几天,她的病终于好了些,咳嗽也缓解了不少,万一冻着又加重,那就前功尽弃了。
苏黎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准备解开系绳的动作停住。
两人并肩坐着,安静的客厅里只听到瓷勺撞击粥碗的清脆声。
苏黎急着回家,没有心思吃饭,匆匆喝完一碗粥便落下汤匙,看向男人。
“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她语调很轻,带着点低声下气的味道,担心这人一个不悦,又出尔反尔。
陆宴北也拿着汤匙,明明是个那么冷峻严肃的人,可吃饭时的动作异常贵气,风度优雅。
尤其是他低下头时,精致光洁的瓷器反射着外面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眉间,一时间更有了谦谦公子的气韵。
苏黎瞧着,等他吞下口中的粥,给答复。
可男人却说,“不急,再吃些点心。”
苏黎急,眉心轻拧,“我吃饱了。”
“饱了?”
男人坐起身,明显不信。
“昨晚累得晕过去了,今早就吃这么点?”
房间里虽然安安静静,但并非只有他们两人。
魏寻跟小红都站在偏厅那边。
她脸颊瞬间爆燃,舌头打结,哑口无言了。
知道了他的作风,苏黎也不以卵击石了。
安安静静地伸出手,又拈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默默喂进嘴里。
她吃东西很细气,一小口一小口,没有一点声音。
就那样,把两盘点心都吃完了。
然后,又静静地重新看向男人。
她没再询问可以了吗?或者是我能回家了吗?
她似乎也学会了怎么跟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强势霸道的男人相处。
她就用那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无声询问:“我吃完了,可以了吗?”
陆宴北瞧着她的神情,起初微怔,很快,就忍不住淡淡勾了勾唇。
这小丫头果然有意思。
放弃了跟他硬碰硬的对峙,倒学会了这种以柔克刚的方式。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聪明!
男人站起身,魏寻立刻上前,递来他那件跟军装一样颜色的大风氅。
“走,送你回去。”
苏黎想说,其实她自己可以回的,不用劳驾他。
或者,他随随便便派个人就行,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
但话到嘴边,她依然打住了。
陆少帅决定的事,她无法扭转,唯有照做。
想着马上就能回家了,她不愿这个时候再惹他不悦,没必要。
两人一起走出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让人艳羡。
陆宴北看着乖乖跟他上车的女人,嘴角笑意更甚。
等车门拍上,他回头看向温顺如小猫般的苏黎,调侃:
“你是不是想着,再忍一忍,忍一忍,马上到家,就能摆脱我了?”
苏黎没说话,但转动着停留在他脸上的杏眸,说明了一切。
他会读心术!
太可怕了!
陆宴北微微一笑,“你迫不及待地想逃,我倒还有些不舍。”
苏黎看向他,眸光有些惊诧惶恐。
他不舍?
车子开出去,两人没再说话,苏黎看着外面的街景,看着离家越来越近,一颗心忍不住高高悬起。
不知家里现在是什么样了。
母亲肯定伤心欲绝。
他们看到她,会不会吓坏?
会不会觉得她是鬼?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陆宴北低沉清冽的语调再度传来:
“忘了告诉你,苏公馆今天办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