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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厅不断晃动闪耀的灯光照得冯究望眼睛疼,少年狭长的眼随意落在某一处,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没用心听,胡乱应了一声。
好吵。
凌晨一点的夜,疯狂舞动的人群,冯究望半边脸都埋在阴影里,不耐地咂舌。
好吵。
忽然有些搞不懂自己干嘛要跟着这帮人来这里。
手臂触到柔软的物体,他低下头,楚夏怡那张化了浓妆的精致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胸部贴着他,眼尾勾着愉悦,踮起脚凑到冯究望耳边。
他不太喜欢这个距离,很近,温热的呼吸蹭在耳朵上,眼前是红蓝交替的灯,五光十色,暧昧横生。
“你怎么啦?”女生撒娇似的问,黏腻的像刚喝过的激情海岸,嘴巴里还有果味然后是醉意。
冯究望不动声色地撤开,嘴里说着“没什么”,眼睛已经在找出去的路线,他不想呆在这里,没有意思,浪费时间。
“不是吧?你和卫洋一样恐同啊?”楚夏怡开着玩笑,抓住冯究望的手晃一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陪我玩嘛。”
冯究望这一回直接把手甩开了,楚夏怡一点都不在意,他就是这个德行,在一起玩得不错的人都知道。
冯究望把不耐烦写在脸上,眉头皱起来,眼神就会变得很锐利,冷冰冰刺着人,想了想还是给女生留了一点面子,说:“我去外面待会儿。”
楚夏怡不觉得他会回来,眼看着冯究望转身走掉,仅仅是一个背影,笔直的,在一群狂魔乱舞的人当中显出优越。
四周有不少人偷瞄着他,眼神露骨且直白,九成九是男性。这不奇怪,这本来就是一家gay吧,晚间迪厅,无数寂寞之人的归处。喝别人的酒、请别人喝酒的人比比皆是,灯光忽明忽暗,已经有人衣衫半褪,不断扭动身躯,嘴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
身旁的伙伴凑过来问她:“怎么了,冯究望怎么出去了?”
楚夏怡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知道又发什么疯,不管他。”
来这种地方还不如去网吧开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冯究望被一个男人缠住了,那男人戴着眼镜看着很瘦弱,穿白衬,脸勉强算是端正,只可惜衣领洗得泛黄,畏手畏脚的还妄想勾搭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嘴巴里说廉价的话。
冯究望根本没去听他讲什么,大概是在邀请,视线在男人身上停了一秒,冷淡地吐出一个字。
“滚。”
那男人却单单因为一个音节脸上涌现奇怪的潮红。
冯究望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很浓的劣质香。楚夏怡也喷香水,但都是极淡的花香,从没有这么刺鼻过,他感觉自己能吐出来。
他皱眉,那男人自动让开了,眼神还跟随着,好像要把眼珠黏在他身上,抠都抠不掉。
烦死了,恶心死了。
冯究望不爽,极其想打人,但是看着男人的模样又不想了,不想去拽不干净的领口,拳头砸在油腻腻的脸上败心情。
他实在不像个大二学生,身量比男人高出一大截,肩背宽阔,染着亚麻灰的头发,眼神慵懒又冷淡,眼是狭长的微微向上挑极有侵略性,鼻梁高挺,唇薄而精致。
来这家迪吧的人太多了,说是gay吧,其实进出的什么人都有,其中就有像楚夏怡他们这样,抱着好奇心来的,一进门探头探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都是直的,对他们不感兴趣。
平日里最积极的卫洋没有跟来,大家都开玩笑说他这是恐同了。冯究望本来也没打算来,是楚夏怡连续给他了十几通电话,他到最后一把游戏都没赢,恼火的很,风风火火翻墙出了校门,眼看着女生笑盈盈跟他打招呼,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上哪儿去?”
楚夏怡早和他在微信上说过了,他点都没点进去,十几条信息挂着红圆圈在那儿摆着,活脱脱一个没有心的小畜生。
冯究望生日小,十一月份,比楚夏怡都小了两个月,比这帮人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小,但是没人拿年龄说事,都是差不多的小年轻,能玩在一起的都是差不多级别的人,家里有钱又闲的少爷小姐。这里面卫洋算是组织人,冯究望就是很能说得上话的那一个,成熟稳重做事不毛躁,他们都这么说他,夸得好听极了。
冯究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只有楚夏怡会说:“你啊,就是小孩子脾气。”
搞得跟多了解他似的。
从那个该死的透不过气的地方出来,冯究望一脚踏进昏沉的夜色里,凌晨的街道静得吓人。这家gay吧开的极其隐蔽,他们左拐右拐才找到。
路灯很亮,那种晃人眼的亮,夜晚气温凉爽,贴着面颊吹过一阵风,冯究望拿出手机打算打一把游戏,屏幕刚亮起来,突然听到一点声音,极其细小。按照往常他根本不会关注,管他牛鬼蛇神,都阻挡不了他打游戏,但可能是迪吧里的氛围确实叫人不舒服,他眼前还有一些晃动的人影,忽然有了闲工夫,把眼睛放进夜色里,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那个夜晚,无数梦的开端。
冯究望从一个拐角走到另一个拐角,站在阴影里看到路灯下的两个人。
两个男人靠在一块还能做什么,冯究望只看了一眼就要把视线收回去了,可老天爷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那盏灯照在青年的脸上,正好又让他扬起头,充满柔意的光线搭配一张温柔的脸。
冯究望站定,眼睛眯了眯仔细端详。
他认识灯下那个人。
不算特别熟又不太陌生。
在这种场景下遇见却是极其震撼的。
飞蛾一心扑进澄黄的灯光里,想尽办法去靠近那光源,冯究望眼里映出一点昏黄的颜色。
那张脸太有辨识度了,被无数女生私下里讨论过,连楚夏怡都在讲他。
冯究望好像第一天认识他,重新认识了。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他与一个男人接吻,眼尾潮湿充满润意。离得远了些,看不真切,朦胧的光罩着,反而更加暧昧。
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漂亮,单单只是接吻,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就可以这么媚,充满欲|望。
可是那张脸又很干净,俞还的长相、笑容都干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在白天,在教室里,冯究望遇到他的时候,别人和他打招呼,他就笑,笑得很甜,又很青涩。
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让冯究望用了“漂亮”这个词去形容他。
一个男人,与人接吻的时候这么漂亮。
冯究望忽然笑起来,玩味又恶劣。
“老师。”他轻轻念,脑袋一歪,露出不怀好意地,男孩子般稚气的笑容,“我抓到你啦。”
冯究望一直不太喜欢俞还。
俞还是他们这一级的辅导员,和同学关系不错,无论男女,混得稍微熟一点的都爱叫他“哥”而不是老师或者导员。
他太年轻了,不是说年纪,至少不单单是年纪。冯究望收拾行李来学校的第一天,报道之后就是开大会,俞还站在讲台一侧,很多人以为他是高年级的学长,穿着西裤和白衬衫,头发抹了发蜡抓了造型,向两侧分开,看着成熟不少,可是别人一和他说话,他眼睛自动带着笑,笑起来眼尾弯弯的,像把小勾子,又没法成熟了,连说话也是温柔的腔调,像读诗,每一句结尾都有独特的韵律。
俞还自我介绍说是将要带他们这一届的辅导员,场下一片哗然,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这么年轻又好看的男老师可不多,不少女生瞎激动。
冯究望只想着快点结束,好回宿舍吹风扇,这个鬼天气,明天还要军训,不知道这帮人瞎叫唤什么。
军训时期导员一般要做做样子来考察成果,俞还也一样,叫代理班长帮忙搬了两箱水,嘴里说着“请大家喝的”,站在一旁的阴凉里看着他们挥汗如雨。
冯究望是班里的高个子,站在最后一排尤其突出,脊背挺得直,正步又踢得标准,还被点名出列示范。他爷爷以前当过兵,父母有几年很忙,他初中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老家,爷爷对他的管教严厉,站姿坐姿都有要求,连拿碗筷都有讲究,做不好直接抽手。
太阳那么大,冯究然一直出汗,眼斜到带着笑脸清清爽爽站在树荫下给他鼓两下掌的俞还。
原地解散后那帮学生就爱凑到俞还身边问东问西,什么老师你今年多大啦,有没有女朋友,是什么事都能找您吗。其实那群女生心里明镜似的,早在军训前一天就把俞还打听清楚了,这会儿再来问不过就是想和俞还套套近乎说说话。
休息快结束时,俞还突然朝冯究望走过来,周围的人自动挪开一条道,俞还递过来一瓶水,嘴角有温柔的笑意:“喏,看你这么热怎么都不去拿水啊?”
冯究望仰着头,那时候还没有染发,本身的发色很黑,被阳光晃到眼睛,忽然觉得烦躁,不喜欢俞还脸上的笑,觉得他这个人很虚,冯究望直来直去惯了,受不了这样的,勉强接过水应了一声,嘴里说着“谢谢老师”,声音低沉,很突兀地想自己的声音比俞还更像个男人。
他那把嗓子怎么能那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