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经是三更时分,长安正在执行宵禁,崔耕他们有李隆基的金牌,才能畅通无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举动早就惊动了朝廷。
杨洄和李静忠得了消息,此时已经赶到了现场。
杨洄赶紧撇清,道:“姨父您好好想想。让安老爷子回家,当时您也同意了,现在出了这事儿,可怪不得朝廷啊。”
凌十三道:“怎么不怪朝廷?这京城的治安,难道不是朝廷负责的?那两个衙役难道不是朝廷派来的?出了这事儿,不找朝廷还能找谁?”
杨洄道:“凌兄这么说,可就强词夺理了。朝廷的本事再大,也不能让长安全无命案啊。哦,就因为安波注跟越王有关系,朝廷就得派重兵保护?这不是欺负人吗?”
“你……”
凌十三被驳了个哑口无言,看向崔耕道:“父王,您看这厮,不仅对安老爷子的死无动于衷,还在那强词夺理!”
杨洄微微拱手,道:“姨父明鉴:您是我的姨父,陛下是我的岳父。甥儿所言都是持中之论,朝廷在这件事上,确确实实是没什么责任啊。”
崔耕尽管心里不痛快,但他也得承认,杨洄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同李隆基没什么关系。
他点头道:“此事确实……”
“哼~~”崔耕的话还没说完呢,忽然,不远处一阵轻微的哼声响起。
“啊?”
大家赶紧寻声望去,却见那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安波注尸首的方向。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诈尸了?
怕什么来什么,稍后大家就看见,那安波注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鼻中又发出了一声轻哼。
凌十三见状,大叫道:“义父,您闪开。我来顶着!这老头真特么邪门。”
“什么啊?”崔耕摆了摆手,道:“人死不能复生,怕什么?安老爷子刚才应该是没真死,只是暂停了呼吸。如今被放下来,血液流通,他又渐渐恢复了。”
“还有这事儿?”
大家满面狐疑,饶是凌十三一向的混不吝,此时也牙齿直打颤。
崔耕道:“你们莫怕,我来。”
然后他走上前去,将手伸到安波注的鼻子边,探到了微微的鼻息。再一摸安波注的额头,果然有着温度。
崔耕道:“这就错不了了,赶紧烧热水,再请大夫来。”
“是!”
众人分头行动。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安波注终于悠悠醒转。
崔耕道:“安老爷子,你还认得我吗?”
安波注道:“越……越王千岁,怎么?你也死了吗?”
“哪儿啊,本王还活得好好的呢。安老爷子,你也没死。是这么这么回事儿……”
然后,崔耕简要地将事情的经过,介绍了一遍。
安波注听完了,激动地抓住崔耕的手,道:“多谢越王及时相助!要不是您,小老儿今天这条命,就得彻底交代了啊!”
崔耕道:“安老爷子不必客气。说起来,那贼人虽然是对您动的手,但他本身的目的,却可能是冲着本王哩。我已经想明白了,朱小娘子虽然是他杀,但并非是为您所杀,而是那贼子动的手。”
“他杀云烟做什么?”
“贼子杀朱云烟,嫁祸给你。官府若要秉公断案,少不得要限制你的自由。你这一死,要么本王找朝廷的麻烦。要么,安思顺对本王不满,贼子不就有可资利用之处了么?”
“原来如此,看来老头子我,是做了贼子扰乱天下的棋子了啊!”
崔耕道:“所以,咱们得尽快将那些贼子绳之以法。呃……您可看清楚那贼人的面目了?到底是谁对您下了毒手?”
安波注道:“这回我可看清楚了,就是郭将军遇刺当晚的那名贼子!您找丹青圣手来,我马上就能让他画出贼子的画像。”
崔耕大喜,道:“那可太好了,快!快!快带丹青圣手来!”
……
功夫不大,官府擅长画肖像的人才已经带到。在安波注的描绘下,那贼子的面貌被勾勒了出来。
再经过几番修改,安波注拿着那画像,点了点头,道:“嗯,不错,画的真好。贼子就是长这样儿!越王您尽管派人查,若是再错了的话,就砍了老头子我的脑袋。”
“等等!”
杨洄心中一动,喃喃道:“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呃,不对啊,怎么可能是他呢?”
安波注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头子虽然记性不咋好,但对要我命的人,可是记得真真的,绝不会记错。”
杨洄道:“不是说您老记错了,而是这事……这个人……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崔耕道:“此人到底是是谁?”
杨洄道“他叫季云,如今官居太常寺少卿一职。”
太常寺少卿是个四品官,已经相当不小了。怎么可能去做刺客呢?崔耕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说道:“不管是不是季云,事不宜迟,先抓了人再说。”
“可……可是……”杨洄还是有些疑虑。
崔耕道:“这有什么犹豫的?把季云抓来,和安老爷子当面对质。难道朝廷还要包庇他不成?”
“不是包庇,而是……”杨洄咬了咬牙道:“好吧,我这就派人去抓季云。但是,越王您可得慎重啊,这季云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崔耕道:“越是不简单,才越有嫌疑呢。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郭将军临死前,在地上写了一个歪歪曲曲的李字,你说那实际上,是不是季字呢?所以,这季云不仅仅涉嫌谋杀朱云烟和安老爷子,他还涉嫌谋杀郭将军!”
“季字?郭将军?”
杨洄听说这么严重,不敢再和崔耕争辩了,赶紧派人去抓季云。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回报,季云根本就不在府内,具体去哪了,他的家人并不知情。
如此一来,季云的嫌疑就更大了。
崔耕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好大作搜查。等天亮之后,派羽林军以及京兆尹衙门、长安县、万年县的衙役挨家挨户的搜查。务必要把季云捉拿归案。”
“这个嘛……”
杨洄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道:“此事关系太大,越王您别着急。待我禀明陛下,再做定夺。”
“嗯?”
崔耕不悦道:“怎么,这季云还和陛下有瓜葛?”
杨洄苦笑道:“事情跟您想的不大一样。总而言之,陛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还请越王稍安勿躁!”
“那这搜捕季云的事儿怎么办?”
“甥儿会命令城门的守军严密搜查。只要他出不了城,早一会儿搜,晚一会儿搜,还不是一回事吗?”
“那好吧,就依你所言。”
……
就这样,崔耕等人暂时收队,杨洄待天亮之后,入宫面圣。
直到当天下午,杨洄才邀崔耕过府一叙。
到了地方,崔耕一看,不仅杨洄在,李隆基也在。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个美貌的少女坐在李隆基身侧。其人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还自有一股清冷孤傲的气质在身,令人一见忘俗。
君臣见礼已毕,李隆基主动接话道:“越王,你可知此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