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眉毛一挑,道:“随越王怎么想,总而言之,朕这个理由足够对天下有个交代了。”
“你……”
崔耕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能不能看在我崔耕崔二郎的份上,饶李光弼一命。”
李隆基沉声道:“别的事情,朕都可以给越王面子,唯独这件事,朕意已决,越王无复多言。”
那言外之意就是不给越王面子了。
崔耕气急败坏地道:“李隆基,我崔耕可对得起你,你老婆武惠妃犯了忧思之症。你一道诏书,我就不远千里来给她治病。”
李隆基道:“但是现在爱妃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呀。”
“回纥找你的麻烦,对我没用半分坏处,可我还是尽心尽力帮你谋划,三战捷胜,收回纥为藩国。”
李隆基耸了耸肩道:“可是回纥使团已经快走了呀。”
“你……”
“我怎么了,难道因为朕杀了一个李光弼,越王就要兴兵犯我大唐吗?”
那当然不可能。
当初在先天政变时,李隆基和崔耕结下了血海深仇。崔耕为了天下苍生,还不是忍了。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李光弼掀起无边战火呢?
崔耕没办法,只得道:“那这么着吧,您现在别忙着杀李光弼,让微臣好好把这个案子好好查一查,如微臣找不回玉辟邪,您再杀李光弼不迟。”
李隆基摆了摆手道:“不……”
蹬蹬瞪~~
李隆基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紧跟着于朝恩快步入殿,道:“陛下,回纥使者,达鲁玛尼格求见。”
李隆基疑惑道:“什么达鲁玛尼格,那个回纥使者不是药罗葛骨力裴罗吗?”
于朝恩解释道:“药罗葛骨力裴罗是二王子,达鲁玛尼格是三王子,他们都是回纥可汗派来的使者,只是一明一暗。若二王子完不成任务,那三王子就要献身了。这事连药罗葛骨力裴罗都不知道。”
“嗯?”李隆基顿时面色微变,光从这个排序上也能看出来,这个三王子比这个二王子厉害呀。从表面上看,大唐赢二王子赢得非常容易,其实那还是靠崔耕的帮忙。
如今三王子来了,自己却把崔耕得罪死了,这可咋办?
他赶紧趁着崔耕在的时候,道:“宣回纥三王子达鲁玛尼格觐见!”
功夫不大,达鲁玛尼格就在于朝恩的引领下来到了甘露殿,达鲁玛尼格不愧是药罗葛骨力裴罗的亲兄弟,从相貌上看,他就是药罗葛骨力裴罗的年轻版而已。
他跪倒在地道:“达鲁玛尼格参见大唐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道:“免礼,平身,赐坐。”
自有小太监搬来一个小圆凳给达鲁玛尼格坐下。
李隆基有些不悦道:“你们回纥怎么回事?怎么还分明事者,暗事者,一点大国气质都没有。”
达鲁玛尼格微微摇头道:“哪里,陛下您想错了,我们回纥这么干,何止是有大国气度啊,还符合你们汉人的圣人教诲呢!”
“嗯?什么圣人教诲?”李隆基疑惑道。
达鲁玛尼格道:“这个圣人教诲就是先礼后兵。”
“先礼后兵?”
李隆基冷笑道:“难道你还带了大军来大唐吗?”
“当然不是大军。只是我们回纥的一样圣物而已。”
“圣物?什么圣物?”
“请陛下允准微臣的手下将圣物带进皇宫。”
李隆基道:“准!朕倒要看看你们回纥耍什么花招。”
不消一会儿,那圣物出现在了甘露殿内。
这是个活物,通体黝黑,比虎略小,面目似猫,目光凶恶。
李隆基见状,不经长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回纥人,真是没见识呀。这东西也能算圣物。在我们大唐长安多着去了。不过是一猞猁,也就是比一般的猞猁大一点儿,凶一点儿。有什么稀奇的?”
达鲁玛尼格胸有成竹地道:“的确这是一只猞猁,而且这猞猁在陛下眼中也没什么稀奇的。既如此,微臣请在陛下的千秋节上,在文武百官面前将此物献与陛下,不知陛下可敢收么?”
“有何不敢!呃……”
突然,李隆基面色骤变,道:“不可,你不可在千秋节上献猞猁。朕的武惠妃见不得此物。”
这才是关键。
武惠妃因为做了亏心事,有点精神病,总幻觉到有猫鬼出现,要害她。在崔耕的半哄半骗下,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而现在那猞猁就是一只凶恶放大版的怪猫,武惠妃见了再次犯病怎么办?
恐怕崔耕也无能为力了。
那达鲁玛尼格点了点头道:“不让这只猞猁去陛下的千秋节也行,我们回纥不是提出了贸易的四个标准吗?我们不贪心,请陛下按照第三个标准执行。”
李隆基沉声道:“朕明白了,敢情你们回纥的先礼后兵是这个意思呀。不过若朕既不允许你们在千秋节上献此物,又不答应你们的贸易要求呢?”
“那就是陛下不给我们回纥活路,我们只得奋起一搏了。”
顿了顿,达鲁玛尼格又缓和了一下语气道:“皇宫有猫鬼作乱,我们回纥人早就知道了,看来陛下你的德行不配做这大唐天子。也就莫怪我们回纥有野心了。”
“你……”
关键时刻,李隆基看向了崔耕,道:“越王,你怎么看,关键时刻,咱们还得一致对外啊。”
崔耕心说,现在你想起了一致对外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不过现在这个形式还真容不得他撒手不管。
崔耕道:“皇宫内闹猫鬼之说,不过是以讹传讹,无稽之谈而已。回纥想用这点要挟我们大唐,完全是错打了如意算盘。这样吧,你们回纥不是让我们大唐选两条路吗?现在本来就告诉你,我们大唐选择,千秋节上你们愿意献什么礼物就献什么礼物。别说什么猞猁了,就是真正的猫鬼,本王也能当场把他收了。”
“嗯?”
崔耕的这个回答,可大大出乎达鲁玛尼格的意料之外。他咬着牙道:“好个崔二郎,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对了,你能做得了大唐天子的主吗?”
李隆基毕竟乃是历史上数得着的皇帝之一,关键时刻拿得稳,站得住,一字一顿的道:“越王的话,就是朕的话,达鲁玛尼格,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达鲁玛尼格微微一躬身,道“没有了。陛下,咱们千秋节见。您若让武惠妃躲起来,可就别怪我们回纥撒野了。”
其实这正是李隆基的预案之一,他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道:“达鲁玛尼格,你多心了,朕岂是那么没品的人?”
但是,当达鲁玛尼格走出大殿,李隆基面上的笑容就迅速沉了下来,他看向崔耕,紧张道:“越王,武惠妃的病,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可千万莫公报私仇啊!”
崔耕耸了耸肩道:“陛下放心,这早就在微臣的计划之中,不把武惠妃的病去了根,我也不放心回岭南道啊。”
“啊?”李隆基大喜过望道:“越王有给爱妃去病根的法子?”
崔耕点了点头:“当然有,只是把握不是很大而已,所以一直没有同陛下提,如今回纥步步紧逼,也只有拼上这一把了。”
李隆基小心翼翼的赔笑道:“那二郎你……究竟有几成把握呢?”
崔耕白眼一翻,仰首望天道:“这个么?就看这漫天神灵,到底给本王几分面子了。”
“咳咳!”
李隆基满脸堆笑道:“二郎啊,你看李光弼这人,咱们是现在放呢?还是过几天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