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李重茂的尸身倒伏于地。
没错,死的并非是李隆基,而是李重茂,而杀他的人,则是薛宗本!
“你……”
权楚璧的肺都要气炸了,道:“薛老头儿,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嘿嘿,我当然知道。”薛宗本理直气壮地道:“我知道,他若不死,瑶英就得死。他李重茂没把瑶英当女儿,我却把她当女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身死。”
“你……但是,李隆基不死,咱们就得死啊,混蛋!”
崔耕见机得快,赶紧道:“李重茂乃中宗皇帝之子,退位的大唐皇帝。诸位效忠他,不算反叛,自然也罪不至死。当然了,杀害姚相之人,必须给他老人家抵偿兑命。”
李隆基右手高举,道:“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李隆基在此立誓,今日之事,只追究今日杀死姚相之人。至于其他人等,尽皆送往岭南道,交与越王处置。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崔耕和李隆基都是人杰,这么一发誓,叛军内部已起争执。
“我愿归顺,听候越王处置。”李隆基话音刚落,薛宗本连忙跪下来响应道。
“你这个叛徒,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真恨没有早日把你碎尸万段。”权楚璧指着薛宗本,咬牙切齿。
薛宗本没有再理他,对众人高声道:“各位弟兄,现在李重茂已死,群龙无首,我们再反抗下去,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死后可能被万人所唾弃,这么干,值得吗?”
马上就有人答言:“薛老哥说得甚是,现在教主已死,我们的大业再也没办法继续,刚刚崔耕和李隆基也都说了,只要我们现在投降,们就可以保住性命。”
也有人反驳:“薛宗本早就起了背叛之心,不要听他胡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使我们能侥幸不死,也肯定不会好受到哪里去,还不如同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挑好汉啊!”。
“我看谁敢动手?杨楚剑你自己找死,别带上我啊!我还想活呢?”
“你还想活?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念兄弟之情!受死吧!”
“呸!谁跟你是兄弟啊?纳命来!”
……
这些叛军意见不一,吵着吵着,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权楚璧见状,真是六神无主,道:“别打了,别打了,事到如今,咱们可要一致对外,才有那一线生机。
但是,这些叛军都打成一锅粥了,谁还在乎他的话啊?
权楚璧呀呲欲裂,怒视崔耕道:“都是你!都是你崔耕乱我军心,我要杀了你啊!”
“杀我?杀了我你难道还有什么好处不成?”崔耕笑吟吟地道:“事到如今,你就乖乖认命,速速投降吧。迟则……晚矣!”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一阵喊打喊杀之声传来。
“冲啊!杀啊!速速救驾啊!”
“贼子们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你们已经被十万大军包围啦!”
“谁敢伤了陛下半根汗毛,抄家灭族啊!”
“功高莫过救驾,大家建功立业多年机会来啦!”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啊!”
……
吆喝声声,很显然,朝廷的大军已经杀到了。
这下子叛军的心理顿时崩溃,有的大叫着“绝不投降,咱们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向着平叛的军队冲了过去。
有的肝胆俱裂,跪地请降。
还有的人非常狗腿的拦在李隆基的身前,要搏一个反正之功。
功夫不大,一员银盔银甲的校尉,在甲士的簇拥下进了越王府,来到现场。
他紧走几步,来到李隆基道的面前,跪倒在地,道:“莫将李光弼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李隆基赶紧以手相搀,道:“哪里,李将军及时赶到,救驾有功,何罪之有?”
事实上,他还真不认识李光弼。
略微顿了顿,李隆基道:“敢问李将军,如今官居何职啊?”
“呃……末将是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
“嗯?昭武校尉?”李隆基想到过,此人的官职可能非常低,但是他万没想到,这救驾之人的官阶会低到这种程度。
他面色微微一沉,道:“你的上官在哪里,为何不速来救驾?”
李光弼道;“陛下息怒。末将得到报信之后,一边赶紧派人报知上官,一边赶紧带人来救驾。微臣那上官,想必正在加速赶来。”
李隆基马上就从他这话中,听出来了两个重点,道:“如此说来,只有几百兵马前来护驾?你们刚才是在虚张声势。”
“陛下烛照万里,正是。如今只有末将手下三百零七人前来护驾,刚开始我们不敢硬闯,只是在外面恐吓贼子而已。没想到,那贼子做贼心虚,自己就崩溃了。”
“很好!有勇有谋,李爱卿真是一名将种子啊!朕今日失了姚相,却得了爱卿,嗯,也算扯平了。”
这个评价可太高了,简直说李光弼能和姚崇相提并论了。
李光弼死心眼,不代表对功名不热切,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再次跪倒在地,道:“陛下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愿为陛下效死!”
李隆基刚才那么说,当然不是看出来李光弼有非常之才。而是,一来,劫后余生,他非常高兴。二来,李光弼相当于他的救命恩人,理应夸奖夸奖。三来,出了这么大乱子,连姚崇都死了,他得想办法鼓舞鼓舞士气,变坏事为好事。
李隆基想了下,又微笑,道:“光夸赞可不成,还得赏,重赏。呃……你原来的官阶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朕加封你为左羽林将军,正三品!”
“陛……陛下……”
李光弼眼圈儿一红,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声音都哽咽了。无它,李隆基这封赏太到位了,也太敞亮了。
六品昭武校尉有什么用啊,连封妻荫子都办不到。但是,三品的羽林将军,那就是朝中的一方势力的大佬,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说道:“微臣……微臣实在有些不敢当啊!”
“哪里,李将军当得的,功高莫过救驾么。对了,朕再此你一亿钱,锦缎万匹,赐爵……李将军是哪里人士?”
“末将的老家是营州柳城。”
“那朕就加封李将军为柳城侯,食邑三百户。”
一亿钱就是十万贯,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笔巨资了。再加上锦缎和封爵,一下子就砸的李光弼晕头转向,如坠梦中。
他连连磕头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李隆基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不断颔首,将其再次搀起。
李隆基又道:“对了,今日是谁给你报的信啊?其人的功劳不在你之下啊了,也理应重赏。”
“是俺!哎呦,陛下啊,你可想到俺啦。”
一名身材魁梧、满脸混不吝的大汉,大步流星,往李隆基面前走来。
“不得无礼,就在这跪!”见凌十三还要往李隆基身边凑合,李光弼赶紧把他给拦住了。
那大汉这才跪倒,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依旧亲自相搀,道:“爱卿平身。呃……你究竟姓啥名谁?做何职司啊?”
“俺姓凌,在族内排行十三,干脆就起名十三啦。至于职司么……卧底!”
“啊?卧底?”
“可不是吗?俺干爹让俺在王焊手底下做卧底。要不然,俺怎么有机会去给李光弼送信呢?”
“嗯?”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了李隆基的心头,道:“你干爹究竟是谁?”
“越王崔耕啊!”
“原来是越王……”
李隆基重复了一句,心中波浪翻涌。
这件事的真相是:凌十三发现了叛军的计划后,赶紧去找救兵。但他又不认识什么高~官显贵,去哪搬兵啊?
最终凌十三灵机一动,想到崔耕向他提起的李光弼了。这么打听着,找到了李光弼,才发生了今日之事。
但是,话说回来,在李隆基的想法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暗暗寻思,这不对啊!
凌十三是崔耕的干儿子,他不向其他人搬救兵,只去李光弼那搬救兵。这岂不是说明,他们俩关系匪浅?甚至……李光弼可能是崔耕安排下的暗子?
既然如此,我刚才大肆封赏李光弼,岂不是着了那崔耕崔二郎的道儿了?这个崔耕崔二郎,真是无孔不入啊!
想到这里,李隆基再看李光弼,顿时觉得他的面目无比可憎起来。
李光弼莫名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涌起,仔细体味,却是难以发现那危险来自何处。
当然了,天子金口玉言,不可朝令夕改,李隆基再看李光弼不顺眼,也不可能收回成名。
李隆基打点精神,看向凌十三道;“朕已经封赏了李光弼。你想要什么职司,尽管提出来,看在你的救驾之功上,朕一定认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