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
实在是太险了!
现在,唐军五千精锐站在巨大的冰川上。再往前走,要说完全没路,那是冤枉人家。但要说有路,也着实不符合现实。
一条冰路,距离“直上直下”相差不远,在前面出现。可以想见,一个不慎滚落下去,必无幸理。
在这冰路的尽头,一座城池高高~耸立,是为阿弩越城。整条大路绕城而过,要想继续前进,必须攻破此城。
可以想见,大家下了冰川,但若攻不破此城,连逃命都没去路。
那此城容易攻破吗?
先别说此地多么险峻,只说一个事实:阿弩越城乃是阿弩越人所建立,并不属于小勃律国。吐蕃控制了小勃律国,却同样也没控制阿弩越城。阿弩越人虽未独~立建国,但其独~立自主性和一个独~立国家没什么两样。
小勃律国和吐蕃几百年都没奈何得了此城,崔耕这五千人,成吗?
破屋更遭连夜雨,正在这时候,那个被阿布丢下的波斯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崔耕啊,崔耕,现在你该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了吧?这阿弩越地势险要,根本就不可能被攻破。你凭什么率领大军,通过此地?别说我不信了,你手下的军兵也不信啊!”
“哦,我明白了,你会派人冒充阿弩越人,迎接大家下冰川。唐军的确可能被你骗得士气大增,但是,那又如何?下了冰川之后,还是没法儿破城啊?!无非是早死几天而已。”
“你……”
崔耕闻听此言,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来。
他心中不断暗念道:敢情是在这等着本王呢!悔不该小瞧了阿布,我没早日结果了你,以致铸成了如此大错!
当此之时,冰路难行,雄城阻路。别说普通票那个士卒了,就是崔耕都头皮发麻,不想下冰川。
但不下冰川就是慢性自杀。
此刻最好的法子,就是派人冒充阿弩越人来迎接大家。不管怎么样,先下了冰川再说。
在历史记载中,高仙芝就是这么骗普通士卒的,刚才崔耕也想故技重施。
没想到的是,这个被抛弃的波斯人,果是阿布留下的重要棋子。
他把这事儿说破之后,崔耕再想用这个套路骗大家下冰川,几乎完全不可能。
这可咋办?
崔耕心思电转,无计可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忽然间,李泌眼珠一转,上前高声道:“你这胡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越王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会以欺诈之术待士卒?”
“哦?是吗?”那波斯人乃是死士,自知离死不远,语调越发高昂,道:“那不知越王千岁准备如何劝服大家下冰川呢?”
“这个简单。越王法力无边,可占卜一番。若神灵示意,我军下冰川为吉,我们就下冰川。若我军下冰川为凶,咱们就赶紧退走。这不就完了吗?”
“哼,吉凶还不在你这么一说?”
“那却不然。”李泌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越王当初带领大家渡过婆勒川时,可是轻易向大家展现了神迹。这次还请越王大发神威,明确告诉我军,下冰川的吉凶。”
说着话,他已经紧走几步,跪倒在了崔耕的面前。
神迹?神迹个鸟啊?本王真有神力,早把那阿布抓来,碎尸万段了。你李泌虽然慕道,也不能慕地把自己都骗了啊,今日怎会如此不智?
崔耕心里面暗骂了一声,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将他搀扶起来,道:“泌儿,你……嗯?”
陡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袖兜中一沉。
这里面有东西!
对啊,道士们研究了一千多年方术,虽然没研究出什么法术来,各种装神弄鬼的小零碎却研究出来不少。
崔耕马上改口道:“你说得甚有道理,为了全军的安危,本王的确应该问一问神灵,请教下此行的吉凶。只是这问吉凶的法子么……”
说着话,他一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铜钱。
崔耕眼前一亮,将袖子中的铜钱全部掏出,仔细一数,却是六十四枚。
他轻咳一声,煞有介事地道:“此为八八六十四枚铜钱,暗合周易之术。现在,本王就以这六十四枚铜钱祈祷,山神有灵,若我等下冰川后为吉,请让这些铜钱全部朝上。”
“啊?六十四枚全部朝上?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要人为,任你多高的本事,都难以保证。但是,这不是向神灵祈祷吗?”
“那要是真的六十四枚铜钱全部朝上,岂不说明,山神保佑我们?越王法力无边?”
“何止于此呢?还说明,咱们此行有惊无险,哈哈!”
……
士卒们窃窃私语。
有了婆勒川的神迹在前,大家倒是不至于完全不信,只是静待奇迹的发生。
那波斯死士却哈哈笑道:“崔耕,你这是黔驴技穷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抑或是,装神弄鬼多了,把自己都骗了?六十四枚铜钱全部朝上,完全不可能!占卜之后,唐军士气大跌,你们就死定了。”
崔耕轻笑一声,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事实胜于雄辩。我军到底有没有得神灵保佑,请……上眼了!”
言毕,他猛地将手中的铜钱网上一抛。
阳光照耀下,每枚铜钱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在空中不断翻滚着,高贵而又神秘,直落而下。
结果马上就要……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