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句是……忽闻……哎呀,不好,这酒有毒!”
崔耕大叫一声,往旁边倒去,刚好躲过了李休泼来的酒水。
“啥?有毒?”
全场众人顿时傻眼,包括李休!
“夫……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公孙幼娘早有准备,冲上前来,一探崔耕的鼻息,就面惨然道:“夫……夫君他故去了!夫君,你怎么死的这么早啊!你死了之后,让妾身可怎么过啊,呜呜呜……”
公孙幼娘嚎啕大哭。
武三思赶紧上前,轻探崔耕的鼻息,讶然道:“死了,真死了!崔监正,果然死了。抓……抓刺客啊!”
擦!
李休此时真是欲哭无泪。
他心中暗想,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泼了酒水之后,就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不会惹人起疑。但是现在,崔耕死了,岂不整好说明自己是刺客吗?
另外,崔耕的酒是哪来的,武则天的御酒啊!武则天原本只喝了三杯酒,崔耕喝的就是她剩下的那大半坛。换言之,自己的行刺嫌疑,不是刺杀崔耕,而是刺杀武则天!
还有最关键的,自己佩戴的龟符是李隆基安排的。这岂不是要连累临淄王?
罢了,皇宫守卫众多,我反正是死定了,还是给临淄王结个善缘,让他照顾我的儿子。
想到这里,李休哈哈大笑道:“妖妇,算你命大!我杀不了你,以后有人能杀你!”
随即,疯狂地往西北方向跑去。
沿途自有侍卫相拦。
李休以命搏命,抢了一把钢刀,疯狂得往自己脸上乱割。、
又拿出龟符来,将上面的印记刮了个乱七八糟。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李休已经跑到了九州池旁边。他还不放心,将龟符重重甩出,然后身形一跃,跳入池中。
九州池虽然其名为池,实际上却是皇宫内一个硕大的人工湖。里面光人工小岛就有四个,李休这一跳进去,侍卫们再想抓人,谈何容易?
金吾卫得到消息赶来增援,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将李休那难以辨认的尸身捞了上来。
武三思问明了情况,一脸尴尬地走了过来,道:“陛下恕罪,这贼子甚是狡猾,自割面容,恐怕……查不出什么来。”
“废物!”
武则天随手拿起一个酒杯,冲着武三思恶狠狠地掷了过去,道:“什么都查不出来,朕要你这宰相何用?”
哎呦!
武三思也不敢闪,那酒杯正中额头。他一阵吃疼,深感莫名其妙,道:“这……这……人力有时而穷,微臣,微臣……”
“你还敢狡辩!”武则天愤怒道:“婉儿,拟旨,革除梁王内史、鸾台阁平章事这两个职司,封其为特进,许五日一朝。另外,着张柬之为内史!”
啥?
我这就不是宰相了?
武三思先是一愣,瞬间就明白,陛下恐怕是怀疑那刺客是自己派的了。毕竟张昌宗和太子相斗,都尽了全力。也只有自己,才可能行有余力的派出刺客。但是,这刺客确实不是自己派的啊!
偏偏这事儿还真没法解释,武三思为免越描愈黑,只得无比恭顺地道:“微臣遵旨。”
……
……
张柬之老爷子最近的运气实在不错,刚从荆州长史的位子上升任宰相没几天,这眨眼间就成了宰相之首了。
尽管他明白,这是武则天对其他几个宰相也有了疑心,唯有自己这个刚刚入京没多久的宰相,才值得信任,但他还是非常高兴。
张柬之马上就履行起宰相之首的职责,道:“梁王不再为相,现如今的宰相就仅有微臣、宗楚客、张锡和杨再思了,不知还要递补何人为相?”
武则天也没什么好主意,道:“张相你说呢?”
“呃……大理寺少卿袁恕己远识高量、沉稳厚重,堪为宰相。”
武则天想了一下,道:“好,那就封袁恕己为凤阁舍人、同鸾台阁平章事。”
张柬之又道:“那今日这场刺驾案,该如何处置呢?”
“这个案子么……”武则天若有所思,道:“崔爱卿是替朕死的。”
张柬之点头道:“微臣明白,可以让他死后极尽哀荣。”
武则天看向张昌宗,道:“崔爱卿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呃……微臣听说他没什么亲人,父母双亡,并无兄弟姐妹。”
“那就是只有公孙幼娘这一个遗孀了。”
话说到这,武则天面容一阵扭曲。她心中暗想,这公孙幼娘和崔英订婚还没一个时辰呢,就阴阳两隔了。真不知是崔英遭了天妒,还是这公孙幼娘命中克夫。
她看向公孙幼娘,道:“公孙幼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为了崔爱卿守节,还是择人而嫁?大胆地说,无论如何选择,朕都不会怪你。”
公孙有娘道:“奴与崔郎情投意合,海誓山盟,愿为他守节!”
“好,那朕就加封你为一品中山国夫人,追赠崔爱卿为太子太保、开府仪同三司。”
“谢陛下隆恩,呃……有句话奴不得不说。”
“你讲!”
“先夫曾经对奴说过,他与旁人的想法不同,死后不愿墓藏金银,被小贼折辱。所以,希望死后火葬,骨灰撒入大海,还望陛下成全。”
“那怎么成?”张昌宗道:“这不成挫骨扬灰了么?”
张柬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比如契丹人就流行火葬,认为唯此才能洗净满身罪孽,重归极乐。崔大人人品高洁,与俗人想法不同也是有的。”
武则天对此无可无不可,道:“既如此,那就从崔爱卿所愿。”
张昌宗提醒道:“陛下,您还没说,这个案子交给谁呢?不如……就交给微臣?”
武则天瞪了他一眼,“哼,交给你?再让你和太子斗个死去活来?”
“微臣不敢?”
“不敢?那上次在三阳宫的案子,你破了没有?”
张昌宗尴尬道:“没有。那个……微臣一定尽全力破案,不负圣托!”
“不必了,交给你,你也查不出什么来,朕意已决。”武则天站起来,道:“两次三番刺杀于朕?真当天子之怒是摆设吗?传朕的旨意,调剑南黜陟使崔耕进京,查明两场刺驾案,务必把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
……
三日后,牡丹园。
如今公孙幼娘洗尽铅华,为中山国夫人,这牡丹园自然也不适合继续开下去了。
张昌宗索性将此园送给了她,作为荣养之所。
堂屋内。
公孙幼娘毫无形象得抓这一只鸡腿,啃得正欢。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俊美郎君进来,她赶紧将鸡腿放下,故作愁容道:“真被你害死了,我这后半辈子,以后就得活在牡丹园这所囚笼里……唉,不施胭脂不梳妆,寂寞无言卧象床暖足难同亲骨肉,旁人为有热心肠。昼短夜长徐开眼,花开花落只自伤。可惜恩情已抛撇,来年依旧守空房!真是可怜啊!”
那俊美郎君正是崔耕。
既然已经解决魏元忠和李崇润的案子,他当然就得想办法,让崔光这个身份消失。于是乎,就向公孙幼娘挑明了身份,请她配合,用李鸿泰交代的假死之术,瞒天过海。至于李休之死,则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之所以非要公孙幼娘配合,则是因为崔英的身份是张昌宗的人,自己这边的人,着实没有合适的立场,把自己的“尸体”接走。
原本崔耕还对把公孙幼娘变成了寡妇心怀愧疚,但见了她这副样子,那点子愧疚已经完全烟消云散。
他说道:“得了,我看你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唉,你哪知道,奴家这完全是苦中做乐啊!”
崔耕指着旁边大片的鸡架子,道:“那这些算什么呢?化悲痛为食欲?”
“我……算了,不装了,奴好开心啊!”
公孙幼娘兴奋地在房间内蹦蹦跳跳,手舞足蹈道:“你知道吗?奴自从七岁那年开始,就为了保持身材,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嚼。二十年,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二十多年了!现在好了,肥鸡随便有没有?绿豆糕管够有没有?还有奴最喜欢的肥肠……真是一想就流口水啊!”
崔耕道:“小心几个月后,变成一头大肥猪!”
“你管我啊!”公孙幼娘白了他一眼,道:“奴家现在是未亡人懂不懂?就是要因为思念亡夫不注意形象,懒梳妆。诶,说起这个懒梳妆,奴就高兴啊,以前歌舞侍人,每日里光盘头发就得半个时辰,还有描眉……”
“行了,别说这个了。”
崔耕见公孙幼娘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停住的时候,顿时少年时,心目中那无比美好的形象轰然坍塌。
他打断道:“从今往后,你就打算这么混吃等死?就不想想以后了?”
公孙幼娘满不在乎地道:“以后?以后,不管武李两家谁继承皇位,也不能不认我这个武则天亲封的一品夫人?我牡丹园住着,一品夫人的俸禄拿着,还想什么以后?”
“那你就不想嫁人生子?”
公孙幼娘双手一摊,道:“我都答应武则天给你守节了,还怎么可能嫁人?再说了,这么多年我迎来送往的,早累了。哦……”
话说到这,公孙幼娘指着崔耕,张大嘴道:“我想起来了,十几年前,你还为我打过架呢!说,是不是想打本姑娘的主意了?好你个崔二郎啊,救了奴家师父的一条命,让奴家搭上后半辈子不说,还想要奴家的人!你可是真奸诈啊!”
崔耕被她说了个满面通红,道:“不是,本官不是那个意思!”
公孙幼娘瞪大了眼睛,如同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一般,质问道:“什么?不是那个意思?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正是青春年少,你就想让人家守一辈子活寡?”
不知道的见了这副场面,恐怕还以为是痴心女子在痛斥负心汉呢!
“我……”崔耕强忍着,才没把那个“日”字儿说出口,道:“这两头的话都被你说了,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公孙幼娘想了一下,道:“奴家也不知道。这样,你以崔耕的身份回来之后,就努力追求奴家。”
“然后呢?”
公孙幼娘理直气壮地道:“然后奴家就拒绝啊,难道我还能食言而肥不成?”
崔耕好悬没被气乐了,道:“你究竟是图啥啊?拿我耍着玩儿?”
“奴家是想……”
蹬蹬蹬
话刚说到这,有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道:“启禀娘子,有一个叫肖五娘的人求见。”
“肖五娘?没听说过,不见!”
“等等!”崔耕想起了肖放的托付,皱眉道:“肖五娘怎么来了?公孙娘子,这肖五娘和我有些渊源,你就见她一见。我倒是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