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还是小瞧范光烈了,他做这首诗的目的,绝不是仅仅让崔耕和契丹人之间生点小嫌隙,而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进而要他的命!
毕竟,再怎么精密的安排,仓促之间,也很难让崔耕对莫小星不起疑心。现在崔耕把心思放在诗作上,莫小星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随着九公子一声大喝,莫小星身形一扭,就要将腰间那把特殊的软匕抽出!
然而,正在这时,一只芊芊玉手,后发先至,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不想死的话,今天就老实点!”
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莫小星心知肚明,自己身后之人的功夫比自己高明太多了,随时都可以要自己的命,不由得心神大震。
紧跟着,腰间一松,那把特殊的软匕已经被神秘人摸走。随后,她只觉背后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得往前倾倒。
崔耕觉得背后有异,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见是莫小星倾倒,赶紧伸手一托。
“嗯,温香软玉,这手感还真不赖啊!可惜拉达米珠和崔秀芳就在旁边,咱得装一会正人君子。”
崔耕一边想着,一边就准备收手了。
可没想到的是,莫小星的娇躯马上就如腾蛇一般,向着他缠绕过来,声音软糯,热情似火地道:“二郎,你的诗写得真好,奴家真是太喜欢了,太激动了。”
却原来是莫小星瞬间秒懂了背后那位高人的意思,保命要紧,主动和他亲热。
崔耕被她这么一抱,心中一荡,顿时脑袋晕晕乎乎的,也顾不得追究她刚才的异常表现了。
拉达米珠却误会了,直气得嘴中碎碎念道:“狐媚子,假摔抱男人,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崔秀芳则不由得嘴角微翘,今天她见拉达米珠跟崔耕郎情妾意的,早就不知暗暗打翻了多少个醋坛子了,现在就是要故意气气这个骄傲的突厥公主。
但是,九公子可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啊!
他原来打算的挺好,崔耕一死,利用价值全无,无论契丹人还是奚人,都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和自己死磕,形势当时逆转。
但现在算怎么回事儿?咋自己一声令下,莫小星不杀人,改投怀送抱了呢?无论怎么想都解释不通啊,难道崔耕真会什么法术不成?
对他的沉重打击还在后面!
孙万荣早就暗中埋伏了刺客,准备见机行事,杀了九公子,再借机栽赃给坠落斤部的何永常。
当然了,杀何永常,再借机栽赃给九公子也不是不行。
现在他见九公子喊了一声“动手”,现场却毫无动静,顿时心中一动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栽赃机会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他一使眼色,和永常身旁不远的一个坠斤部族人顿时会意,抽出匕首,冲着何永常背后猛刺!
“啊?”
何永常正直勾勾地看着莫小星投怀送抱呢,猝不及防之下躲闪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抓刺客!抓刺客!”
“喏!”
随着孙万荣的命令,早有预先安排好的心腹冲上前去,将那名坠斤部的人捆了带走,避免他被愤怒的族人乱刃分尸。
孙万荣装腔作势地大怒道:“何永常杀孙彦高,那是他的不对。但你九公子杀我坠斤部酋长,更是错上加错,今天你可得给本汗一个交代!”
坠斤部的族人更是群情激奋,道:“杀了他,杀了他为我部酋长报仇!”
甚至有激进的人喊道:“汉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大汗,你就下命令,把他们都杀光吧!”
说话间,契丹八个千人队,再次同仇敌忾地将伪唐军包围。
九公子此时也慌了手脚了,道:“大汗你听我解释啊,何将军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孙万荣看向那个刺客道:“你说说,是谁指使你杀的何永常?说得清楚,本汗给你个痛快的。”
“是我自己!”
“嗯?你自己?”
“不错,何永常那厮忒不是东西了,他依仗权势和我老婆通奸,小的是敢怒不敢言,这回终于找着机会报仇雪恨了。”
此人叫何引弓,被何永常戴了绿帽的事在坠斤部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人给他起了外号叫“引公公”,讽刺他的懦弱无能。
坠斤部当时就有人信了,但还有些人疑惑道:“那怎么九公子一说动手,你就动手杀人了呢?这也太巧合了吧?”
何引公嘴硬道:“那我哪知道?事上巧合的事儿多了!”
孙万荣也懒得和他磨牙,冷笑道:“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行。来人,给我打!”
“喏!”
马上就有人过来行刑。
其实何引公就是孙万荣安排的,又何必硬挺呢?刚挨了两下,就承认自己是受了九公子的挑拨,杀了何永常。而九公子的条件,就是愿意保护他的家人。
孙万荣马上就令人骑着快马,回营州调查何引弓的家人,果不其然,何引公的老爹和老娘早已消失无踪。
孙万荣道:”事到如今,不知九公子还有何说?”
趁着孙万荣派人调查何引弓家人的空档,九公子早就把事情的真相猜对了三四分。
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自己,不是孙万荣,就是崔耕,也可能是他们合谋。不过,现在孙万荣势大,自己指证他没什么卵用,也只能让崔耕背这口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本公子承认,刚才本公子叫人动手,的确是有所图谋。不过,我那是让莫小星杀崔耕。而不是让何引弓杀何永常。事实上,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何引弓!”
孙万荣轻笑一声,道:“那为何你一声令下,莫小星没动手,何永常却动手了呢?”
九公子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只得强辩道:“其实莫小星的真正身份,是我们韦家精心训练的秘谍。也许是崔耕通过什么特殊的手段策反了她,并知道了本公子的图谋。然后,他再将计就计,诬陷本公子。”
“哦,崔著作策反了莫小星对付你?还策反了何引弓对付何永常?”孙万荣不屑道:“本汗就不明白了,崔耕一个俘虏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咋不上天呢?”
九公子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很大的漏洞,只得求恳道:“此案扑朔迷离,有很多未解之处,可汗可详加调查,本公子也愿意配合。但我可以以先祖的名义发誓,何永常之死绝对与我无关!”
九公子特意加重了“配合”二字,那意思就是愿意对孙万荣有所补偿了。
他心中暗想,伪唐军虽然弱了些,但掌握着契丹军的经济命脉,孙万荣难道还能杀了我,彻底和唐军撕破脸不成?那怎么可能?!不管是不是他栽赃陷害本公子的,现在也该见好就收了。
事实似乎在顺着九公子的思路顺利进行,孙万荣沉吟道“九公子以先祖的名誉起誓,本汗当然是信得过的。但此案证据如此确凿,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大合适吧……”
眼见他的语气渐软,坠斤部中顿时有人着急了,道:“难不成可汗还想跟唐人妥协?不成!何酋长不能白死。大家杀了九公子,为何酋长报仇啊!”
顿时,坠斤部的千人队动了,吆喝声声,冲着九公子杀来。
“救公子!”
唐军也赶紧出动。
孙万荣当然明白,所谓“为何酋长报仇”云云,是自己在坠斤部的奸细说的,当即故意装作猝不及防,没有下达任何命令。
此时,坠斤部的人虽少,却离着九公子非常近,而唐军虽众,却离着九公子较远。
表面上看,九公子绝无幸理!
可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耕身后的崔秀芳忽然动了。
她一使眼色,两名侍女撤去伪装,将拉达米珠用匕首逼住。
至于崔秀芳自己,则抽出一把匕首,横亘在崔耕的脖子上,道:“谁敢动九公子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