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婵嘴角微翘,眼中飞快闪过了一丝笑意,犟道:“那可说不好,谁知是不是你崔大御史别出心裁呢?”
呼~好险!
崔耕察言观色下,心知这关算是过了,遂嬉皮笑脸道:“就算要别出心裁,也得对着月婵你啊,咱们才是正儿八经的有婚约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可是至少占了一半了。”
“行了!”
曹月婵骤然俏脸一板,道:“你崔御史公务繁忙,这大老远地跑来,总不会是专门为了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吧?说吧,到底有什么正事儿?”
擦!这事儿不是你先提的吗?咋还反咬一口了涅?
崔耕白眼一翻,有点小不爽,道:“什么叫不着调的话?这婚姻大事还不是正事儿?”
“对对对,是正事儿,二郎说得对!”
嗯?
谁在搭腔?
崔耕飞快起身,把房门一拉!
噗通~
曹天焦本来趴在房门上,一个收势不急,侧摔倒地。
“爹!”曹月婵霞飞双颊,娇嗔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听墙角呢?”
“哎呦呦~~”
这下子可真把曹天焦的老胳膊老腿摔了个不轻,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他脸上毫无愧色,理直气壮道:“什么叫听墙根儿啊?说得那么难听。这聚丰隆上下都是咱们自家的产业,你爹我随便走走,走累了靠一会儿还不行吗?只是恰逢其会地听到你们俩在说话而已。”
曹月婵:“……”
崔耕也对老曹的臭不要脸,再次狠狠点了一个赞!
既然已经来了,曹天焦索性直接拉了把竹椅坐下,继续起刚才的话题,“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婚姻大事,可是一等一的正事。贤婿既然来了,咱们今天就好好唠唠。”
今天曹月婵小娘皮难得的吃醋了,崔耕忽然觉得俩人这桩婚事还是很有希望滴,毕竟相比于素未谋面,有点儿戏的卢家小娘子,曹月婵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长时间接触下来的印象,崔耕心里都对曹月婵都有几分惦念。
现在听老曹这么一说,他当即就有些意动,点头道:“唠唠?唠唠就唠唠!”
“好,你们唠吧。”
曹天焦和崔耕一拍即合,曹月婵却是霍然起身,道:“你们唠,我走!”
眼见她真要出屋下楼,崔耕赶紧起身相拦,道:“月婵你别走,我今天来是真有一件正事儿。关于咱们聚丰隆银号的未来前途。”
一提到聚丰隆,曹月婵顿时恢复了商场女强人应有的本色,驻足回望,眼神熠熠地问道:“关乎银号的未来?到底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月婵你且坐下来听,此事可说来话长……”
很快,崔耕就将聚丰隆银号大开加盟店的构思,详细讲述了一遍,对其中的弊端也毫不隐瞒。
一番铺陈下来,老曹第一个大腿大呼:“这么好的主意,你咋不早说呢?现在你岭南道肃政使的任期还不到两个月了,还来得及不?”
“爹,你这话不对!”
不待崔耕回答,曹月婵便道:“他之前说了有什么用?那时候武三忠还是岭南道安抚使呢,出了泉州府,咱们聚丰隆开分号就是给人家送菜。”
崔耕点头道:“还是月婵想得周全看得透,老曹你可差远了啊!”
不等老曹争嘴,崔耕又问曹月婵,“那月婵你是同意这件事了?”
“这个……”曹月婵黛眉微蹙,缓缓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还要仔细考虑。”
“嗨!眼瞅着二郎任期将满,本来就时间不够用,你还犹豫什么啊?”曹天焦忍不住抱怨道:“开分号是这样,婚姻大事也是这样,你这闺女咋那么让人不省心啊,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不过在银号经营这等专业问题上,崔耕还是相信曹月婵的判断的,他冲老曹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事关十几万贯的家财,当然要好好考虑。”
“家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是不急。”曹天焦记吃不记打,眼珠一转,提醒道:“但是婚姻大事可拖延不得,咱们还是得早点商量好。”
崔耕忍不住偷瞄了曹月婵一眼,但见佳人浅黛娥眉明眸皓齿,不由得心中一荡。不过貌似人家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银号的事儿,压根儿就没听着老曹的话。
崔耕有心接曹天焦的话吧,又怕佳人发飙,连聚丰隆的事儿都不谈作罢了。
咚咚咚~~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曹天焦应了一声,房门打开,两个青衣小厮走了进来。
这俩人崔耕都见过,一个是聚丰隆的伙计曹大福。至于另外一个
他惊讶道:“小九儿,你怎么来了?”
聚丰隆这摊子事儿,崔耕是全权交给曹月婵打理的。按说家里那些人应该跟曹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小厮初九突然到访,他有些惊讶。
小九儿草草行了个礼,道:“家里来客人了,夫人让小的叫二郎您快些回家,招待贵客哩。”
崔耕听了这话就更惊讶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了清源?听你这话,二娘也知道我回来了?”
“那个客人自己说的。小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二郎你来了聚丰隆。”
说到这里,小九儿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露齿笑道:“二郎快些回府吧,人家千里迢迢的追来,有诚意的很呢。”
一旁的曹天焦在风月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地能力很强,当即就觉得很不对劲,道:“小九儿,你跟曹老爷说说,你家那个贵客,不会是个女的吧?”
小九儿讶然,脱口而出道:“曹老爷咋知道的哩?”
崔耕一听这话可着急了,这边好不容易把曹月婵安抚住,咋又闹出个没边儿的绯闻了呢?
他赶紧搪塞道:“女的?什么女的?我怎么会有女客人?小九儿,你雌雄不辨,莫要搞糊涂了!”
曹月婵轻笑一声,揶揄道:“你急什么?紧张什么?以你崔御史的风流,有女客追访到清源不也正常?这次又是哪家司马的女儿,还是什么刺史家的孙女呢?你还是快回去看看吧,别冷了佳人的一片芳心呢!”
“曹小娘子,你还真猜错了。”小九儿很快就帮崔耕解了围,据实报道:“寻访我家公子的不是什么司马大人家的闺女,而是一个寡~妇。”
曹月婵听完一愣。
倒是曹天焦听说是个寡~妇,可就来劲了,“臭不要脸的!这寡~妇还来勾~引我们家二郎!”
崔耕很快就明白过劲来了,解释道:“应该是泉州别驾张子瑞的未亡人。本来说好的,她送张子瑞灵柩回魏州之前,来拜望我一下。结果我心忧咱们聚丰隆银号的事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她追到这来了。”
“对,就是那个五姓七望女!”小九大声喊道,生怕屋中曹家父女听不见似的。
五姓七望的名号,大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家里来了王瑞月,小九儿深感与有荣焉,挺了挺胸脯,道:“二郎你就快些回家吧,二夫人在催了,她说莫被人挑咱们崔家的礼数。”
崔耕唔了一声,道:“好,我这就回。”
又转头对曹月婵道:“聚丰隆银号开加盟店的事儿,月婵你再好好地考虑一下,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言罢,崔耕冲着曹天焦打了个招呼,就迈步下楼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曹天焦又忍不住埋怨起来了,道:“女儿啊,不是我这当爹的说你,今天是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错过了呢?现在还有什么好矜持的?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又是司马的女儿了,又是五姓七望的寡~妇,再过些日子,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曹月婵满不在乎道:“爹,你现在还不信女儿的判断?当初女儿怎么说的,崔耕和那潮州司马女的事儿成不了。哪有定亲诗写军旅诗的?”
“那可不一样。”曹天焦道:“我正是因为相信这事儿成不了,刚才才敢敲打他。要不然,借给我俩胆儿,也不敢对七品御史不敬啊。我说的是兆头不好,这么一来二去的,哪天说不定就……”
见曹月婵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曹天焦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说丫头,你到底怎么想的?既不愿意人家崔二郎娶别人,自己还不愿意嫁给他。说句不中听的,你这不等于占着茅坑不那啥吗?”
“我……”曹月婵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占理,弱弱地道:“他和别人定亲,我就觉得是自己的好东西被人抢了似的。但要我答应嫁给他……又感觉没到那个份上。”
曹天焦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送给曹月婵两个字儿:“矫情!”
……
……
崔耕和小九儿刚一进门,茂伯和二娘就迫不及待地迎了过来,道:“二郎你快去招呼客人吧,别让高门大姓的人觉得咱们小门小户的不知道规矩。”
这怎么跟小九儿一个调调?你们也太拿这王瑞月当回事儿了吧?
崔耕淡定说道:“没那么严重,五姓七望又不是皇帝。对了……”
他忽然发现了古怪,微微愕然地看着二娘,问道:“里面莫非是绣绣嫂嫂在招呼王瑞月?二娘,以你的性子,能错过跟五姓七望女搭上话机会?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哩!”
“唉,老娘倒是想呢,不过……”
二娘叹了口气,郁闷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这两下子跟人家贵女一搭话不就露了怯了吗?那丢的还不是老崔家的脸?”
行啊!
崔耕不由高看了二娘一眼,关键时刻二娘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随后,他笑道:“那现在咱们一起进去吧,就算你真说错了什么话,也有我帮你遮掩着。”
“好,好,好。”
听了这话,二娘的脸上都泛起红光来了,乐滋滋道:“那老娘赶紧去打扮儿打扮儿,呃……我也没什么好首饰,这衣服也没什么合适的……”
“行了,行了,别磨蹭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快点吗?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走吧。”
“等等,二郎,你手说这银钗是往左边插一点好,还是右变插一点好。”
“都挺好的。”
说着话,二人已经进了屋内。
王瑞月不愧是五姓七望之女,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没说几句话就把二娘哄的眉开眼笑的了,二娘的所有担心都成了杞人忧天。
足足寒暄了半个时辰之后,王瑞月才对二娘说道:“二夫人,奴家有桩事儿,唔…想和崔御史单独谈谈,不知方便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