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诱捕霍休的计划,得等霍休这老头自己掉进陷阱之后才有效。在这之前,李鱼只能等待。
好在等待的日子,也并非无所事事。
上官飞燕的感染恢复后,李鱼也没让她好过,继续关石牢里去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尸体。
上官飞燕哭天抢地的求饶,被拖走时,整个人都扒在地上不肯走,眼泪糊了一脸。
她已把霍休供了出去,霍休会被安乐公主暗算,已不可能来救她了。她本以为把这些事说了之后,安乐公主会让她起码……换一个地方□□,她希望那地方能大一点,能看见太阳。
可安乐公主只是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磕头求饶,然后对沈三娘说:“拉下去。”
沈三娘摆了摆手,两个灵武卫就把她拖走了。
李鱼当然不可能放过上官飞燕,她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如果仅仅因为她坦白从宽就放她好过,那不是太可笑了么?
关到死,就是李鱼给她的惩罚。
她是如花一样的年纪,但是这朵**花,会在阴暗的地下慢慢的开败,再也不能见天日了。
当然,如果李鱼顺利抓到霍休的话,可以让她和霍休一起被拖出去公审,赏她一个死的痛快。
总而言之,上官飞燕只是一个小喽啰,并不值得一提,李鱼很快就把她抛之脑后了。
经过初步提纯的青霉素是被证明是有效的,李鱼便开始筹备青霉素制造所,看看能不能加大产量。
说到提纯,李鱼倒是想到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层析法。
高中生物课上倒是讲过用纸层析法来分离树叶中的叶绿素叶黄素胡萝卜素。其原理是各物质的分配系数不同,导致扩散的速度有差异,最后会留在纸的不同高度。①
最妙的是,只要使用同一种纸,同一种物质会留在纸的同一高度,实在是方便的很。
总而言之,不管可不可行,先试试在说。
然后,就是畜牧业的问题了。
银州城的牛马羊,以前多是万马堂在养的,如今万马堂死的就剩下几百人,这几百人要么被编入灵武卫,要么被发配去修路。
至于百姓,今年分的地都种不完,哪里来的人放牧呢?
因此,出产肉类的银州,今年其实没多少羊肉吃,也就是城中那几家大一点的客栈会给旅人供应,至于百姓,其实很少能吃上肉。
这和之前万马堂在时,倒是也没什么区别。
这件事让李鱼有点烦躁,她急需更多的人口去做事。可是人要从哪里来呢?
就在她烦恼这件事的时候,银州出了一起恶□□件。
城外一村,一夜之间,死了数十人。
这数十人死时,全部面容狰狞,脸色青白,嘴唇发黑,他们肢体扭曲,每个人都呕出大量的血,而呕出的血,均是黑血。
这些人乃是中**而死!
有人下**!而且这下**,乃是无差别杀人!
沈三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是怎么下的,还是傅红雪聪明,他沉默的翻看着尸首,然后一言不发的往这村的水井去了。
他什么也不解释,用水桶打了一桶水上来。
月光之下,那水泛着银色的光泽,可是再定睛一看,里头竟有碧光闪过。傅红雪手持银针,入水检查。
银针变黑,**在井中。
消息第一时间上报给公主府,李鱼听说之后,怒极。
在她这么需要人口的时候,居然有人……居然有人敢在水井之中下**,**杀百姓!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谋杀,这是针对平民的无差别谋杀,放在后世,这乃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罪,决不可轻易放过!
可是……究竟是谁?
想要知道一件事是谁做的,关键在于……找出做这件事的动机。
沈三娘、傅红雪、路小佳三人,正在她的办公桌前面站着。
沈三娘面色铁青,额头浮出了一层冷汗,而傅红雪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路小佳属于跟着玩儿的编外人员,他有点没心没肺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抛花生、吃花生,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这咔哧咔哧的声音,让沈三娘更加心慌。
虽说治安问题,不归沈三娘管,可是这个村庄却特殊些。
公主的分田政策,乃是按照人头去分,不管男人女人,一概按照同样的亩数去分。
这个计策的本意,是要通过分田的利益刺激,让银州城的男女比例回到一个正常的水平,要知道,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有些女孩儿,可能一出生,就被家里溺死扔了。
还有一些在父母的慈悲之下活下来的,也有可能因为兄弟要成亲缺钱这样的原因,被父母直接卖给人牙子。
如果是不分男女,按照每一家的人头来算田地的亩数,那么,为了多分田,百姓们就不会把女孩杀掉、卖掉了。
这是很好的计策,执行下去之后,效果也很明显。
可是问题就出在风俗上,重男轻女的风俗之下,有一些家里男人多的家庭,看到丫头片子多的家庭居然能分到更多的田,自然会心里不平衡。
从前都是他们在乡间耀武扬威的,公主这个女人上了位之后,居然让那些绝户家的骑到他们头上去了,这可得了?
冲突就是这样产生的。
因为此事,这个村子近日来连着发生了好几场械斗,好几家都死了人,沈三娘得到消息之后,匆匆赶去平息。
她镇压这种事,自然是雷霆手段。
杀人的砍了头,带头闹事的也砍了头,又赏了那些老实按照公主的政|策种地的农户,又打又拉拢,几下就把这群刁民治的服服帖帖。
本来事情就应该这么处理好了,谁知居然有人在村子的水井之中下**,**死了十几号人,其中有四五个,都是被沈三娘重点表扬过的模范农户。
沈三娘自然觉得这是冲着她来的,她忐忑不已。
而公主听说了这事之后,就坐在那里思考,一言不发。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三娘的背上也渗出了冷汗,她六神无主,颤颤巍巍地跪下了。
李鱼挑了挑眉,道:“为何要跪?”
沈三娘低着头道:“是三娘……三娘处理事情太草率,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李鱼摇头,道:“不是因为你。”
沈三娘诧异。
李鱼道:“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做这件事的人必不是针对你。”
“假设此人是因为不满你对分田之事的处理,意图报复你,那么他必然是本村的人,因为你杀人是在今天下午,他**死人是在今天晚上,消息没那么快传到外头去。你今天晚上都要住在这村里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死你,要去**死村民呢?”
“好,再假设,此人胆子小,不敢杀你,所以目的是威慑你,让你害怕,那么他就应该精准的**死被你赏赐拉拢过的模范农户,对不对?现在死的十几个人之中,只有四五个是模范农户,还有四五人与此事无关,甚至还有两个人,是这几日械斗的人。他杀的人组成如此复杂,根本不可能准确传达他的不满之意。”
李鱼听到这件事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暴怒。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和沈三娘细致的分析起了这件事。
沈三娘听着,才觉得恍然大悟。
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公主。公主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垂着眸思考问题。
如此年轻,却如此冷静和老辣,沈三娘三十有七,却自愧不如。
李鱼陷入了思考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不对。
只听她又道:“想要知道一件事是谁做的,那么最好先知道他的动机。此事动静极大,此人下**在水井之中,绝不是仅仅为了杀死这十几个村户,他是为了散播恐怖,他是以杀人的手段来散播恐怖。”
“既然如此……此人的目的,就应该是我。”
银州城是属于李鱼的城池,在城中散播恐怖,那必然是针对银州之主。
她问傅红雪:“你懂得分辩**药?”
傅红雪抬头,望了李鱼一眼。
自花白凤大闹过去,他其实就没有与李鱼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了。
公主每天的事情都很多,门口时时刻刻都有很多人排着队要找她汇报事情,她最近还在弄一种叫青霉素的药物,天天往别的地方跑。
而他……他又被公主塞了个差事,好多日都没回公主府。这一次回来,才知道府中发生的变化。
……她的变化。
听说她已和陆小凤……
可是她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管是好的变化,还是不好的变化。这让傅红雪觉得非常……困惑。
如果她爱上了陆小凤,并且已和他私定终身,那她看起来应该更幸福一些,如果她没有爱上陆小凤,但是却被迫与他……,那她应该看起来更……难过一些。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一如既往,身上只有那种慵懒的、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气质,陆小凤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点变化。
傅红雪不理解。
老实说,他得知此事之后,简直心如刀绞,嫉妒心如同**草一般的疯长,那一个瞬间,他恨不得就这样疯掉,可是如同习惯一样的忍耐,却让他把这剧**的一切,都吞下了肚子。
直到见到李鱼之后,他忽然发现……好像这件事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他不明白。
他那双如雪山一般高远的眸子看着李鱼,半晌,才道:“鉴别**药的法子,起码有十几种,我懂其中的八种。”
李鱼点头,道:“这井中的**药,你能看出来是什么么?”
傅红雪道:“不知。”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此物,绝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能有之**,能污染一整个井,此**之浓,绝非常人可制。”
李鱼挑眉,道:“江湖人?”
傅红雪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鱼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江湖人,敌人。
是万马堂的余孽?
是霍休已到了?他发现了什么不对?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总而言之,如果此人是为了动摇李鱼在银州的统治,那么他一定会再次出击的,这一次……不知又是什么。
李鱼命人将赵四叫来。
赵四如今带着灵武卫,负责整个银州的治安。
赵四很快就匆匆赶来。
李鱼道:“关闭城门,带着人,排查城中各处,每一个外来人,都要给我查清楚是谁,各家不得私藏外来人口,房屋租赁若没有在公主府登记,全部取缔。总而言之,把可疑的人全都找出来。”
赵四神色一凛,道:“是!”
李鱼又道:“加大宣传,所有入口之水,必须烧开后再饮用。另外,暗中派人把守城中各大水井,谨防有人在城里下**。只是此事做的必须隐蔽,以防引起居民恐慌。”
赵四迟疑道:“……是。”
李鱼道:“怎么了?有问题?”
赵四道:“属下不敢。”
李鱼撇了撇嘴,道:“有问题就说,具体的事情你们去执行,我坐在后方,就是为你们解决问题的。”
这也是现代职场中的通则。
下属执行,而上司,需要解决内部的阻力,让下属能够更好的执行。
李鱼不想搞古代官场的那一套弯弯绕绕,实在是对效率无益。
赵四咬咬牙,对李鱼道:“殿下,近来城中治安不好,又多了这许多事,属下有些……忙不过来。”
他说完就后悔了,只觉得自己这是在推卸任务。
李鱼乐了。
这赵四,还真是个实诚孩子,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在她这里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换了其他上司,估计还真是会这样,可是李鱼也深知,一个人的精力的确有限,他们现在人手不足,只能不管男人女人,统统当牲口用,要知道紫杉这段日子,是又忙算账又忙府内大小事宜,整天累得要命。
这种状态当然不能一直持续,公主府的人还是得慢慢增多才是。
眼下嘛……
李鱼一指路小佳,道:“那近日这些事,就交给路大侠来做吧。”
路小佳正在吃花生,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听到李鱼这么一说,嘴里的花生瞬间都不嚼了。
他挑了挑眉,道:“你放心我?”
毕竟他可是个臭名昭著的杀手。
李鱼却不觉得,她因为有这个人物指环的金手指,当然知道路小佳是个什么个性的人。他虽为杀手,却重情重义,甚至心怀天下,这样的人,当然是最好的……社畜。
给他画个大饼,他就能自己乐呵乐呵的办事去了……
李鱼缺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人才。
李鱼言简意赅道:“我信你,所以你干不干?”
路小佳那双永远冷漠的双眼,就闪动了一下,他的嘴角忽的勾起一丝笑容,道:“行,这个躲在暗处只会下**的懦夫,我路小佳一定找出来。”
说着,扬长而去。
李鱼打了个哈欠。
沈三娘和赵四见状,也退下了,但傅红雪却还站在原地。
李鱼看着傅红雪,柔声道:“怎么了?”
傅红雪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李鱼当然也知道傅红雪为什么要看她……毕竟,傅红雪曾意图吻她,却被她拒绝了。
她等着傅红雪说话。
傅红雪沉默了很久,才道:“陆小凤让你很喜欢?”
李鱼道:“很喜欢。”
傅红雪的双眼中冒出寒火来,他又咬着牙道:“你选了他?”
李鱼道:“我选了他。”
傅红雪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看着李鱼平静的面容,忽然道:“你为什么没有一点变化?”
李鱼怔住了,道:“啊?”
傅红雪一字一句地道:“你既中意他,又选了他,为什么一点欢喜都没有?”
他问的很明白。
李鱼当然也听懂这个问题了,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傅红雪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皱起了眉。
他忽然想起了公主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她说:“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要把任何一个人想象的完美无缺。”
当时他说:“你也不行么?”
公主说:“我也不行。”
傅红雪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李鱼密切关注水井投**事件。
灵武卫的大部分人力都用来排查城中住户了,城中的居民是早就登记造册过的,因此想要找出外来人,并不太难。
只是灵武卫人少,近来银州旅人又有所增多,所以排查的速度并不快。
李鱼认为下**之人一定会来城中,因为如果想要动摇她的统治,恐慌一定要蔓延到城池中来。
所以城门的进出已控制住了,为了防止那人逃跑,李鱼令陆小凤、傅红雪、叶开三人,都守在城墙之上。这样以来,即使此人是江湖人,也是绝对跑不脱的。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瓮中捉鳖,迟早,那个下**的人就会被逮住。
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发生了。
在被灵武卫揪出来之前,那个“下**人”居然自己露馅了。
他是在一间客栈的房间里被发现的,他昏迷不醒,而他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这年轻女人已死了。
死状,与城外村庄死去的那十几个村民如出一辙。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着蓝色布衣,手持一柄宝剑,看身形,也是一个行走江湖之人。赵四发现此人之后,立刻在他昏迷时,将他五花大绑,送去公主府。
不管是不是,总之先给公主看看。
而李鱼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人物指环忽然响了起来——
【滴!南侠展昭已经出现!请宿主合理使用!】
南侠……展昭?
展昭这个名字,即使是没看过武侠小说的,也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包青天的故事是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的故事。
可是这里又不是北宋??怎么会有一个南侠展昭出现?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奇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个包龙图。
显而易见的是,南侠展昭,不可能是凶手,李鱼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他的人品。
南侠被押到她面前时,还在蒙汗药的作用下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浑身无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两个灵武卫推推搡搡的推进了李鱼的办公室。
李鱼正想着事情,赵四就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展昭的脸上,把他呛的咳嗽起来,他的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上,相当狼狈的清醒了过来。
一清醒,他就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坐在高位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种审视的、玩味的眼神,让展昭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他还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正欲开口询问,就听见那身着官服的男子厉声道:“大胆刁民,见了公主殿下,还不下跪!”
说着,一脚就要踢在他的膝盖上。
展昭想也不想,也踢出一脚,刚刚好挡住了那男子的腿。那男子脸色铁青,又欲踹他,却被展昭不卑不亢地全部挡下。
那位公主殿下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赵四,住手。”
那个叫赵四的男子不情不愿的住了手,展昭这才得以细细观察桌子后头的女子。
年轻、美貌,然则气度逼人。
展昭一年前才拜别母亲,出来闯荡江湖,游历四方,去岁听闻银州万马堂覆灭,银州有了新生气,新面貌,故而来此一观。
谁知却……
他抬起一双水玉般的星眸,道:“在下展昭,常州人士,来银州只为游历,不知公主殿下,因何要抓展某?”
他说话不快不慢,语气平和,似是不会因为任何不公正的对待而生气。
李鱼道:“你身边,是不是带了个姑娘?”
展昭道:“正是,那姑娘姓水名月,乃是展某在银州识得,不知这位水月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李鱼也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不知为何,她偏偏起了坏心,想要惊一惊这正人君子。
只见公主冷笑一声,道:“这水月姑娘的来历,本宫已知道了,她乃是一个暗娼。展昭,你知不知道,银州城可是禁止这种事的,你看着清风霁月,暗地里都在干什么?”
展昭一听这话,霎时呆了,脸上红的不像话,连耳朵根子,也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