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轮椅追上了沈允吾,急喊道:“三少夫人!”
沈允吾茫然转身。
温少喧忙想出声阻拦康子,但话还没出口,康子就已抢先一步冲口而出,“三少爷想您今夜就留在院中,四小姐那里奴才会选几个会武的丫鬟贴身看管,您就安心留在静澜院吧。”
他说完,抬腿就跑,根本没给沈允吾反应的机会。
温少喧一时有些窘迫,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道:“今夜……你就留在静澜院吧。”
沈允吾诧异地看着温少喧,久久不语。
温少喧眼中的光渐渐消失。
沈允吾却突然道:“那便依你吧。”
她绕过温少喧,回了寝室。
温少喧颇感意外,犹豫着跟了进去,瞧见沈允吾抬手转身,误以为沈允吾要发怒,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头顶却忽然传来沈允吾发闷的声音。
“我就如此可怕?”
他缓缓睁眼,发觉沈允吾原是想把刚才落在桌上的字据递给他,一时哑然语塞,“我不是……”
“没关系。”沈允吾将字据放入了温少喧的里衣中,如一个温婉的妻子般,收拾好床铺,为温少喧脱下外衫,将温少喧抱上床盖上暖被,随后在温少喧的身旁躺下,闭眼轻声道:“睡吧。”
温少喧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略带惊恐地看向沈允吾,不知沈允吾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但见沈允吾已闭上双眼,也不好再问,扯过里侧的薄被为沈允吾盖上,也闭上了双眼。
两人同床而塌,窗外夜色渐沉。
沈允吾听着身旁温少喧的呼吸逐渐平稳,知温少喧已经睡着,暗自睁开了双眼。
她这几日一直在逃避温少喧,尽管她知道温少喧半身不遂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但依然不敢靠近温少喧,她与温少喧还需相处很久,终有一日会和温少喧同床而睡,她不能一直以秦乐为借口逃离,既然今夜温少喧开口了,那她就学着接受这一事实。
但话虽如此,可想到身旁躺着温少喧,她便久久不能平静,不自觉地睁开了双眼,暗暗瞟向温少喧,紧接着,开始侧过身子端详起了温少喧,手也慢慢地抚上了温少喧的眉眼。
以往她虽知温少喧生的俊俏,却不知温少喧睡着是这般模样,平日的温润柔和褪去,竟透出些许冷峻魅惑,仿佛吸引着她缓缓靠近,直到她的嘴唇险些碰到温少喧的脸颊,才猛然惊醒,转过身去,一如几日前一般,盯着帐顶一动也不敢动。
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虽温少喧并没有办法对她做什么,但她可以对温少喧做什么。
这一刹那,她仿佛觉得她像一匹饿狼,想把温少喧吃干抹净,紧紧地扣抓着身下的薄被,艰难地克制着心底的想法,直到天色渐白,门外传来敲门声,才松了口气,几乎跳的起身,慌张地穿好外衫,拉开了门。
康子携着两名丫鬟在门外躬身请安。
沈允吾像看见救星似的,立刻给康子和丫鬟们让出了位。
康子随后而入,叫醒了床上的温少喧。
温少喧在康子的伺候下穿好衣衫,坐着轮椅出到外室,目光看向站在门前的沈允吾,唇角动了动,似是在笑。
沈允吾恍惚转眼,正巧对上温少喧的双眸,想起昨夜的荒唐想法,下意识地转开了眼。
这时康子瞧见沈允吾的眼睛,讶异地问:“三少夫人您怎么了,怎么双眼泛红,眼有血丝?”
沈允吾脱口而出,“不过是昨夜梦到一只可口的羔羊,却怎么也吃不上,觉得烦躁罢了!”
温少喧忽然猛烈的咳嗽了一声。
康子一惊,关切地问:“三少爷,您怎么了?”
温少喧摆了摆手。
沈允吾察觉到异常,吞吞吐吐道:“你……该不会……”
温少喧茫然,“怎么了?”
沈允吾生怕温少喧多想,急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先去练武,稍后再洗漱。”
她匆忙说完,提步就走。
康子有些困惑沈允吾的举动,但也没深想,转而向温少喧提议道:“三少爷,三少夫人好像很想吃羊,不如今日吩咐小厨房做几道吧?”
“嗯。”温少喧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目光向外眺去,望见沈允吾站在院中捂着胸口暗自庆幸,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他随后收回目光,洗漱过后,用过早膳,入宫早朝。
待皇上处理完日常事务后,再次向皇上提议了新律。
沈德言当即出列,躬身劝道:“皇上,秦相此律太过惊世骇俗,朝中皆是反对之声,万不可行啊!”
沈氏一派纷纷随着沈德言的话,颔首称是。
温少喧面色沉静地驳道:“虽此律以往未有先例,但利国利民,对南旭长久发展有利无弊,我相信在场的同僚也定会明白其中深意。”
沈德言不禁讽道:“秦相,你难道真的不知在场之人除了几名武将,皆反对你所提之律?”
他将目光转向一向反对的唐安候,“侯爷,您说是不是?”
唐安候现被温少喧拿捏着短处,哪还能如往常般出言附和,犹豫了会,朝皇上抱拳道:“臣深思后,觉得秦相所提之律甚为合理。”
沈德言震惊不已,没曾想唐安候会突然转了口风,想起昨日下人禀告唐安候参加温少喧烧尾宴并赠送《止学》一事,本以为唐安候是想搓温少喧的锐气,现在看来是和温少喧连成一气了,不由讽道:“侯爷之前可是坚决反对秦相所提之律,怎么今日突然反口,该不会是何秦相私底下……”
“尚书令!”唐安候高声斥道:“你言下是何意,本侯所言皆是为了皇上,为了南旭,若非你六部兴建工事,征收税金徭役不利,怎么会导致民怨沸腾,秦相又岂会为了安抚百姓,坚持新律!”
沈德言也怒了,声音拔高道:“侯爷现在是将此事怪在六部之身上了,六部所建工事皆禀皇上,下旨协办,件件有理有据!”
唐安候呛道:“有理有据便是毫无差错吗,百姓因徭役艰难,你为何不禀明皇上,取消部分工事,让皇上在不知百姓情况下兴建皇后消暑行宫,导致过度征收服役百姓!”
沈德言更是怒闷,“行宫早在去年就已上禀皇上,已经建至一半,难道让我突然停止?”
坐在九阶龙椅之上的皇上瞧见两派因新律争吵不歇,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将手重重地击打在龙椅之上,制止了群臣们的行为,“既然众位卿家对此律众说纷纭,朕也不便独断,就以多数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