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五娘和坟山九娘两只大鬼物和明王聊了很久,才从戒备森严的中军大帐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明军一路行军,沿路上送行的明国百姓络绎不绝,很多人高喊“大明必胜,大王神武”的口号,主动送明军出征。
从中央朝廷,地方州郡,到基层百姓,都将南征视同关系大明兴衰存亡、自身生死荣辱的国战,踊跃支持,情绪高涨。
声势之浩大,无与伦比,震惊天下!
明国多年变法积蓄的伟力,被这场南征大略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药秘密布置在深宫九鼎殿的九鼎,终于开始快速增加王道气运。
明国民心之凝固,爱国热情之高,天下诸国望尘莫及。
明明只是明军南征,似乎整个明国人全部参与了!
国战!
不知道有多少明国修士,主动捐献资源,或者直接跟随大军效力,或者主动维护地方治安,防止他国趁虚而入。
仅有十四州之地,只占神洲一成疆域的明国,成为一架小而强劲的战争机器,在姜药的主导下开始发动起来。
武家贵族无不感到震撼,这哪里是明军南征?这简直就是整个明国在南征!
四月初,明军来到梵山之北,在大军战域的保护之下,开始穿越茫茫梵山。
这是一次充满艰难险阻的长征,注定不会太顺利。
虽然是第一次远征,但明军将士心气都很高,可谓士气如虹,战意如虎。
很多明国书院的新士子,如今早就知道了什么是诗词歌赋。不少人纷纷写诗,称颂大军出征。
有人写诗道:“清贼北侵日,王师南征期。浩浩天风起,煌煌大明旗。”
又有:“圣人布道十四州,姜公变法四九年。吾王宏图开南域,大明雄师出梵山。”
…
诸如此类。
大多是这种水平不高的打油诗,可在恢复上古诗赋不久的明国,已属难得。
还有女诗人婉约的写诗道:
“姜水弱弱雨霏霏,梵山漠漠雾霈霈。
目送儿女天涯远,笑问郎君何日归。
一十四州明月照,三百万里白云飞。
不知南域寒家士,夜梦王师第几回。”
却说明王姜药看到这首诗,不禁点头微笑,念了一边之后,忍不住当众夸赞道:
“此诗豪气内敛,诗意婉转,又能巧心妙运,尤其是最后一句,奇峰乍起,张力勃发,诚才女之佳作!妙哉!”
秦宇扫了笑道:“臣不懂诗词,不过主公诗心近道,才气天成,自然目光如炬。这最后一句当真不凡,不知是何人所作?”
姜药这才注意诗人的题名,一见之下,先是微微一阵,接着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秦宇愕然道:“主公何故大笑?此诗到底是何人所写?”
姜药将锦衣卫抄写的诗选往秦宇手里一塞,“紫宙自己看吧。”
秦紫宙看了题名,也有点意外,“是她?欧阳夫人?”
原来,这个女诗人,竟然是欧阳锋的夫人芈旎旎,大名鼎鼎的,有大明第一美人之称的芈旎旎!
芈旎旎虽然是巫女,却是大明朝中的司蛊使,本人也是一位新晋的巫圣强者。
倾城的容貌,强大的资质,高贵的身份,让这位欧阳夫人名声极大。
想不到,欧阳夫人还很有诗才啊。
可是,秦宇又有点奇怪,欧阳夫人和主公又不熟,她写诗,主公为何要大笑?
秦宇有点疑惑,但也不会问。
端木弘道不关心诗词,他指着数十万战意如云的明军,“大王,我大明王师如此威势,清军必定不堪一击。”
姜药神色一肃,“不可大意。清军很强,后援极多。这次南征,我大明可谓赌上了国运,能胜不能败。一旦败了,大明就不会再有机会。”
“别说败了,就算是惨胜,我军也吃不消。”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了。试错机会太少,很多时候就是孤注一掷。
此次南征,明国就是在赌国运。
虽然姜药很谨慎,但他其实对明军的士气非常满意。
……
清国得到明军支援南域的消息,再次增兵北征,还更换了北征统帅。
从清军北征到如今占了半个南域,已只有短短半年,可见南域武阀联军有多无能。
若非越阀等极少数武阀的血战,以及李洛儿与黎曦统帅的道安女军的牵制,清军恐怕已经打下了整个南域。
当明军还在千辛万苦的穿越梵山森林,南域武阀联军连续大败之际,清军不但加强,还换帅了。
原本的清军北征主帅是符安康,大圣强者,七级兵道大师,还是符圣。
此人是姜正嫡的心腹重臣,位列议政台大臣,一等公,官封北征大将军,南域总督,钦差大臣。
符安康半年前统帅八十万大军北征,几次大仗下来,数败南域联军,歼敌百余万。
实际上,南域联军的主力,已经被他消灭。符安康不但仗打的很好,对占领区的镇压整肃也很有力,可谓铁血无情。
清军每占领南域一州,就不知道多少反清修士被逮捕,被斩杀,被抄家灭族。
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符安康不但冷酷无情,还大肆抓捕南域女子,作为大军营姬,同时作为送给海獠和血魔的资源。
清军的凶残和强大,让占领区的大多数南域修士敢怒不敢言。但是,反清义士的反抗也一直没有停止。
讽刺的是,反抗者主要是寒门!
可惜反抗的寒门修士虽然很多,但他们没有资源,没有组织,修为低下,更不懂军阵兵道,怎么会是清军的对手?
至于曾经高高在上的武家贵族,绝大多数要么投降清军,要么忍气吞声。
甚至,还有部分武家贵族出人出资源,准备组建“南域清协军”,帮助清军镇压反抗,意图保全家族的富贵权势。
到姜药誓师南征时,南域十八州已经沦陷了十州。不过,为了镇压各地反抗,清军不得不在占领区各城池驻扎大量兵马。
这导致清军的兵力极大分散,用于前线机动进攻的清军,已经不到五十万。
明国出兵的消息传来,清廷不但决议增兵,还派人来替换符安康北征大将军之职。
新的北征大将军,竟然是大清国四大皇贵妃之一的龙慕凰!
凤州大翅山城,北征清军中军大营。
一辆四只青鸟驾驭的华贵云辇,在大批侍卫的簇拥下穿出云层,落到大营之前。
早接到消息的符安康,已经率领万长以上的将主,在大营前恭候。
虽然自己打的不错还被替代,可符安康却没有一丝怨言。
只因为接替他大将军职位的,是皇贵妃龙慕凰!
大清国如今还没有皇后,皇贵妃就是最高的妃位。龙慕凰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却是最受皇帝最信重的那个。
龙慕凰家族并非巫族本土贵族,而是来自神洲。但据说万年前就迁入巫域,几代下来已经融入巫族。
龙慕凰不到两百岁,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武道大圣,兵道大圣,还是一个厉害的音之道高手。
她不但极其擅长兵道布阵,加持音攻战域,还擅长内政治理。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御虫大师。
在强者如云的大清嫔妃之中,龙贵妃绝对是最强的几人之一。
和自己相比,龙贵妃不但地位更高,军功更大,兵道更强,还更擅长拉拢南域贵族,收服人心,消化南域,稳定占领区。
尤其是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符安康思忖之间,一个龙章风姿,雍容华贵的女子就从云辇上出现。正是龙慕凰。
“见过贵妃大人。”
符安康即便是大圣强者,北征大将军,此时也主动对龙慕凰行礼。
诸将一起行礼,有的自称为臣,有的干脆自称奴才。
“符公。”龙慕凰一摆手,“免礼。诸卿免礼”
她落落大方,很是爽利。
云辇一落地,后面一个面容俊雅,双目狭长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丰帑先生,你怎么也来了?”符安康看见这个中年男子,不由有点意外。
这中年男子,正是贵为大清一品重臣的侍御府令、议政大臣、睿忠侯:青禄!
这青丰帑入仕大清三十年了,不但成为皇上最倚重的重臣之一,还成为武圣强者。
更让符安康不敢轻视的是,此人的权谋手段很是厉害,又极会揣摩上意,拉拢人心,在大清如鱼得水。
这三十年来,此人竟然在朝中经营起不小的势力,成为“北党”之首。
所谓北党,就是在神洲争斗失败后,逃入巫域的神洲武家势力。
巫域的神洲修士并不少,大清朝中也不鲜见。青禄成为“北党”首领,当然有他的厉害之处。
所以符安康这个大圣强者,对青禄很是客气,一见面就老熟人一般的问候,丝毫没有摆架子。
“哈哈,在下久不见符公,今日特来相见耳。”青禄打个哈哈说道,一副气定神闲,清贵神仙的做派。
话说的好听,但当然不是实情。
他之所以来,是接替南域总督之职的。
没错。龙慕凰接替的是征北大将军,青禄接替的是南域总督!
青禄是神洲武家出身,还是明王姜药的旧主,和姜药有篡夺之仇,对姜药也很了解。
而且他最擅长拉拢南域武阀,对他们分化瓦解。
又受到清帝和清廷的信任。
可谓是最好的南域总督人选。
龙慕凰主管军务,他主管政务,两人合作,就能迅速稳定南域。
“原来,丰帑先生是来接替南域总督。”符安康明白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原本以为,龙贵妃是来接替大将军和总督。谁知,接替总督的竟然是青禄这个神洲人。
青禄一叹,“符公,为了大清,在下不得不来。姜药都要来了,我还能不来么?”
他来南域,一方面为了消化南域,一方面也是帮龙慕凰应对姜药!
皇帝已经传回了飞讯,绝对不能小瞧姜药。哪怕先放着楚国不管,也一定要先灭了明国的南征兵马,不能让姜药夺走南域。
为此,朝廷还增派了十万海獠兵,十万血魔兵,最少都是三级。
除此之外,还增派了十万正黄旗精锐!
一口气增兵三十万!
如此一来,北征军的兵力超过百万之众,士卒还都是中高阶修为的精锐!
为了剿灭明军,大清不惜对楚国保持暂时的防守战略,北攻西守。
想到姜药,青禄狭长的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阴冷之色。
呵呵,姜药,姜仲达。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他当年是清阀之主,今日是大清之臣。可其实权势地位,比之前的乙阀阀主,不知道高了多少。
还成为圣级强者。
事实证明,像青禄这等人物,只要不死,迟早也会出头。就不可能真的落魄下去。
“我们进帐说吧。”龙慕凰身份最高,她一摆手,就施施然的直入大营中军大帐。
青禄紧随其后。符安康这个大将军,反而带着诸将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这女子大摇大摆的进入中军大帐,径自走到帅位上坐下。那架势分明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做派,不像个年轻女子。
接着,她就取出一道圣旨和一道议政台的文书,肃然说道:
“符公,你们自己看吧。这是皇上旨意和议政台令,让本宫接替征北大将军之职,青禄接任南域总督之职。”
“至于符公嘛,就委屈你为副帅,帮本宫拿下南域,剿灭明军。”
“臣遵旨。”符安康按照兵权交接程序,接过圣旨和议政台文书。
之后,就交出了帅印,兵符等物。
至此,他不再是征北大将军,南域总督,而是成了副帅。
“符公啊。”龙慕凰露出笑容,“你是皇上心腹重臣,此战功不可没。皇上和朝廷绝对不会不信任符公,只是…”
青禄笑道:“贵妃殿下多虑了,符公何等样人,岂能在意这些?这对付南域和姜药之事,符公知道贵妃和臣更合适。”
“谁叫贵妃和臣都出自神洲呢?谁叫臣是姜药的熟人呢?”
龙慕凰也笑了,“丰帑先生说的好,就是这个理。那本宫就不多说了。”
她很满意青禄的话,省了她一番场面话。
符安康闻言也好受了很多。
皇上还是信任自己的。但青丰帑说的对,这征北大将军和南域总督之职,的确是龙贵妃和睿忠侯更合适。
就这样,百万清军的兵权,和南域占领区的大权,便落在了龙慕凰和青禄手中。
接替南域总督之位后,青禄立刻下令发布《归清投诚令》,召见愿意和大清合作的南域武家贵族。
青禄最厉害的口号就是:“联合剿明,共同防变。”
意思就是说,大清是南域的朋友,应该联合起来剿灭伪明,共同防止变法和寒门势力。
巧妙的把寒门,明国和南域武家的矛盾,提升到南域武家和清军的矛盾之上。
这等于是给了南域武家贵族降清投靠的借口。
还有配套的组合伎俩,一招接着一招,令人眼花缭乱。
青禄的三把火一烧,效果顿时立竿见影。
很多还在犹豫是否降清的武家贵族,一时间纷纷降清,派人来见南域总督,商谈归清条件,恬不知耻。
与此同时,青禄还高调宣布自己神洲人族的身份,说什么巫族人族本是一家,大清是仁义之师。
假惺惺的下令珍惜人命,不可乱杀无辜。
青禄阴险毒辣的几招举措,立刻让占领区原本如火如荼的反抗形势,开始陷入低潮。很多反清势力在软刀子下被瓦解。
短短十日,青禄就纠集了一大批降清势力,正式组建“大清剿明防变军”。
这所谓的“剿明防变军”,其实就是降清的武家兵马,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南域总督对这些降清者说道:
“我也是神洲人氏,毫无寸功,可三十年就能位居一品,管辖南域。诸位才能胜我十倍,大清岂会亏待?”
“大清之心和诸位一样,所虑者唯有伪明,姜药,寒门逆贼,变法耳。”
“如今伪明将到,必然倒行逆施,寒门反噬。除了大清王师,还有谁能帮你们剿杀明贼呢?”
降清者纷纷说道:“丰帑先生真乃我辈楷模。有丰帑先生在,我等无忧矣。”
“我大清气运齐天,兵威盖世,必将一统天下,混一域内。”
“今日,方知我大清实乃仁义之国,天命所归。我大清之主,实乃万古不出之圣君呐…”
青禄笑道:“诸位既知,为时未晚,不失俊杰之姿,自然富贵长存。”
…………
“青禄?南域总督?”
“组建五十万降清兵马?”
得到锦衣卫消息的姜药,听到青禄这个名字,不禁神色莫名。
呵呵,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姜药多少有点意外。
而且他肯定,这是姜正嫡的主意。
果然,便宜大哥命大,真的没死。
姜药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青禄这些手段,还真是增加了拿下南域的难度。
他将消息告诉了秦宇等人,众人的神色也有点精彩。
“主公。”副帅秦宇站起来,“应该启动之前神教和锦衣卫的布置了。”
“这是应对青禄的最好手段。”
姜药点点头。
“好。如今也只能提前启动黎明计划。”
“不能让青禄顺利组建五十万降清大军。”
明王一道密令,早就布置好的一招暗棋,开始启动了。
天平神教多年经营的地下势力,终于露出了恐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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